王象乾回到武昌府。
十八名盜匪暫時被關進大牢。
與父親王之垣的擔憂一樣,王象乾回來的路上已經想清楚了,抓到這些人并不能說明什么。
倘若接下來的審訊毫無結果,那這次努力非但白費了,還打草驚蛇,后面的工作指定更難展開。
所以審訊顯得尤為重要。
王象乾感覺自己這方面不擅長,便跑去請教他父親王之垣。
“爹,你說接下來該怎么審?”
“如果遇到不怕死的,那怎么審都沒用。”王之垣回道。
“所以才來請教爹的嘛,爹什么樣的江洋大盜都審過,有什么妙法可以教教我,不然還真怕白折騰一場。”
“對付他們那些人,酷刑毒打肯定不行,他們根本不吃那一套。”
“那用什么辦法?”
“依我看,不急著審,想方設法先查明他們的出身來歷,確定都是不是孤家寡人一個,倘若是,那就不用審了,你肯定白折騰一場;如果不是,咱再慢慢想辦法,或許才有希望。”
“嗯,爹言之有理。”王象乾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道,“可即便是查他們的出身來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啊,如果他們一個個死不開口怎么辦?”
王之垣喃喃地道:“無論怎么說,首先必須得找到他們的軟肋所在。”
朱翊镠很快收到王象乾的消息。
王象乾回到武昌府后,第一時間八百里加急將這個消息送到京城。
起初朱翊镠也很興奮。
可轉念一想,很快想明白了,問題遠遠沒有那么簡單。
抓到十八名盜匪,無非將他們繩之以法,可他們背后的人呢?將他們背后組織連根拔起才是關鍵。
殺人容易,就像那一百四十八名號稱流民的人,只需一句話就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可不解決根本。
王象乾肯定也是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才八百里加急向他請示。
然而他也頭疼,這個世界一沒身份證,二沒識別人臉、指紋的科技。
假若被審訊的人就是不開口,要查他的出身來歷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非有人認識他。
可認識他的人在哪里?有什么理由出面指正他?如此恐怖的組織,試問又有幾人敢與他們明著作對?
所以這都是問題。
不過總算找到了一條有用的線,絕不能輕易放棄。
朱翊镠想了又想。
最后作出一個決定,當即給王象乾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一封信。
信的主要內容是將十八名盜匪一分為二,將其中一半繼續留在武昌府,而將另一半秘密運回京城。
至于王象乾請示的審問方式,朱翊镠的答復是:隨便。
言下之意是,可以采取任何行之有效的審訊方式。
王象乾很快也收到朱翊镠的旨意。
對此他頗為不解:為什么要將十八名盜匪一分為二?又要將一半留在武昌府而另一半偷偷運回京城?
王之垣也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陛下想到什么好的審訊方法?”
“如果是,為什么不告訴我們?”王象乾不以為然地道,“如果是,為什么不將所有盜匪都押解京師呢?”
“陛下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實非我輩所能及,還是照他旨意去做,趕緊秘密送往京師九人吧。”
比起兒子王象乾,王之垣自以為要更懂朱翊镠,畢竟朱翊镠在江陵時,與他交往過多次。
而王象乾之前不過是兵部的一名六品主事,別說了解朱翊镠,平常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點王象乾自己也承認。
既然猜不透朱翊镠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那也只能照做了。
當即將九名盜匪秘密運往京城。
朱翊镠在信中還刻意交代了一個細節:將九名盜匪的眼睛全部蒙上,不讓他們知道自己被運送至哪里。
這樣,依朱翊镠之意,將十八名盜匪一分為二,一半留在武昌府,另一半秘密運往京師。
除了王之垣、王象乾父子知曉,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
包括朱八戒,暫時也不知道。
不過王象乾拿自己當誘餌、抓獲十八名盜匪的消息不脛而飛,迅速在湖廣河南兩地傳得沸沸揚揚。
自然也很快傳到了京城。
由查驗出身來歷不易這件事,朱翊镠想到了要制作“身份證”。
身份證,是現代人一個非常重要的證件。顧名思義,身份證自然是用來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
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張小卡片,但其實里面包含有太多的個人信息,因此對每個人來說都很重要,且是識別人、區別于他人的有效證件。
但在沒有現代技術支持的古代,人們雖然也有身份證,不過并不是現代意義上的身份證,或者說在古代并不是所有每個人都有身份證。古代普通人一般都是沒有身份證的,只有那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身份證明。
就是說,身份證并非現今才有,古已有之。但它的起源卻是官員的識別符號。最早的身份證是戰國時期,商鞅在秦國變法,發明了照身帖。
照身帖由官府發放,是一塊打磨光滑細密的竹板,上面刻有持有人的頭像和籍貫信息。國人必須持有,若沒有就被認為是黑戶或者間諜之類的。
到隋唐時期,朝廷發給官員一種類似身份的“魚符”,它是用木頭或金屬精制而成的。其形狀像魚,分左右兩片,上鑿小孔,以便系佩。
“魚符”上面刻有官員姓名、任職衙門及官居品級等。
當時,凡親王和三品以上的官員所用的“魚符”均以黃金鑄制,顯示其品位身份之高;五品以上官員的“魚符”為銀質;六品以下官員的“魚符”則為銅質。五品以上的官員還備有存放“魚符”的專用袋子,稱為“魚袋”。
“魚符”的主要用途是證明官員的身份,便于應召出入宮門驗證時所用。
史載:“附身魚符者,以明貴賤,應召命。”到武則天時,“魚符”一度改為其形狀像龜的“龜符”,用途與“魚符”相同。
到宋代時,“魚符”被廢除,但仍佩帶“魚袋”。
至明代,改用“牙牌”,這是用象牙、獸骨、木材、金屬等制成的版片,上面刻有持牌人的姓名、職務、履歷以及所在的衙門,它與現代意義上的卡片式身份證已經非常接近了。
據明人陸容載:牙牌不但官員們懸之,“凡在內府出入者,無論貴賤皆懸牌,以避嫌疑”。
由此可見,明代身份證的用處,已經不僅局限于官員們,并開始向中下階層發展了,范圍逐漸擴大。
但普及度依然非常有限,而且還是針對于那些有一定身份有地位的人,底層人士,像普通百姓、流民等,仍然沒有自己有效的身份證明。
朱翊镠覺得迫切需要這個東西,身份證的功能太多了。
不僅可以證明自己、區別他人,更重要的是能維護社會的穩定。
就像這次,如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證,那查案就方便很多。
戶部掌管全國人口的工作,制作身份證的任務只能交給戶部。
“來人。”
一念及此,朱翊镠大喝一聲。
“萬歲爺。”
立馬兒有一名值守的近侍進來。
“召戶部尚書速來覲見。”
“萬歲爺,新任戶部尚書還沒擔任。”
“靠!”朱翊镠一時性急,忘了這一茬兒,“那把首輔申先生叫來。”
“奴婢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