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飄過幾片干枯的樹葉,幾只麻雀蹦蹦跳跳地尋找食物,忽閃下一哄而散。布滿裂痕的冰面浮在水面上,而在冰面之下還有數條魚在水中暢游。我用腳蹭開浮雪,冰面露出深藍色表面,上面還似乎刻有如雪花般的痕跡。
“索兄,你知道這個冰錐的作用嗎?”
“我們通過這個冰錐我們可以前往世界之樹。”
“什么?”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瑟文外都面露驚色,蓋爾不可思議的表情更是夸張。蓋文為了確定一遍問:“索夫,你口中的世界之樹是指那個我們能從巨城中看到的那條黑線嗎?”
“不然還能是什么,能稱得上為世界之樹的也只有那個地方了吧。”索夫抬頭看向冒著絲絲寒氣的冰錐,“這是那個雪女的杰作,我知道怎么能夠前往世界之樹,跟我來。”
瓦爾雅并沒有跟我一起動,她似乎覺得索夫有點問題,“索夫,你為什么會知道這個冰錐是雪女所為,你不是跟我們一樣無意來到此地嗎?”
“因為我見過她,她向我展示了怎么前往世界之樹。”
“為什么她會向你展示?”瓦爾雅依舊在逼問。
“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每個人都有不能說出來的秘密,我也不例外,但是請你們相信我,我不會做對你們有害的事情。”
瓦爾雅深呼吸下說:“我相信你,還請你為我們帶路。”
索夫背過身朝前走去,我們跟隨他靠近岸邊,他對我們說:“你們要像我一樣想起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信念,然后把信念作為驅動力讓自己飛起來。”說后他便在我們面前懸浮起來,輕松地朝冰錐飛去。
我看向瑟文,“瑟文,沒有感情的你能夠讓自己飛起來嗎?”
“感情可跟信念沒有關系,我的存在的目的便是完成主人的命令,這早就是我內在的動力了。”他蹦了蹦,也像索夫一樣飛了起來。
“看起來好像并不難的樣子。”蓋爾也嘗試幾下,竟然也很快地跟隨瑟文飛了上去。
在地面上的人只剩下我和瓦爾雅,瓦爾雅不斷地嘗試卻始終沒有飛起來。當然我也失敗了,我曾想過許多,把復興軍道派,把研究古人都當做信念,但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唉,看來只有我們沒辦法飛上去了。”我摘下面巾,呼出水霧。
“是我們的所想的還不夠成為支撐我們作為信念吧。”瓦爾雅思考片刻,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奧維奇,我知道如今能讓我們一起前進的信念是什么了。”
她碧藍色的靈眸抖了抖,我頓時也知道什么才是我們前進的信念,那便是我和瓦爾雅的羈絆。我握緊她的手,“是啊,我也知道了。美好的往往就在眼前,因為習以為常,我們也許才會忘記。”
我們的身體逐漸擺脫重力的束縛,朝冰錐緩緩飄去,一同落在冰錐的平面上。索夫等人早已消失不見,可能先我們一步進入世界之樹。平面好像致命的流沙,用力把我們向下拽去,把我們吞噬其中。
一陣溫暖的清風吹醒了我,我仿佛做了個很長的夢,雖然我躺在濕潤的泥土上陷入沉睡,但醒來時沒有一絲疲憊的感覺。青草地郁郁蔥蔥,幾株不知名的白黃相間的野花隨風搖擺,蜜蜂勤快地采集花粉回到蜂巢。
我搖搖還有些混亂的腦袋,但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知名的花香,青草尖劃過手掌留下微癢,還有時不時傳來的蟲豸聲。我來不及欣賞周圍這安定祥和的景色,急忙起身尋找瓦爾雅與眾人。在距離我不遠的草叢看到還在熟睡的瓦爾雅,但連眾人的一絲蹤跡都沒有找到。
我喚醒瓦爾雅,她慵懶地抻抻腰顯然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當她注意到我的存在時因害羞的紅暈也出現在她的面頰上。
“奧維奇,偷看女性的睡顏可并不是一位紳士所為。”她接過我伸來的手站起來,觀察四周后說,“沒想到這里竟然會是這樣的祥和之地,當時在巨城上眺望此地,卻只有無邊的黑暗。”
說到黑暗,我們都發現世界之樹下并沒有太陽或是主之星,但確確實實有溫暖的光照在我們身上,并且讓我們看清一切。
“先不管這個地方有多么神奇,五人小隊只有我們碰面了。”我極目遠望,一無所獲,“首先,我們應該先找到瑟文、泰昂法尼還有索夫。”
“頭好痛。”索夫痛苦地捂著發脹的頭站起身。
毫無生氣的黑褐色開裂的土地在他的腳下,裂縫中噴涌出惡心的黏液,黏液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音。不僅是那些黏液讓人厭惡,索夫身邊還有著無法分辨扭曲在一起的骨堆,空氣中也彌漫著難聞的焦油氣味。
索夫警惕地拔出身后的長刀,“這里究竟是哪里?”
“是地獄。”索夫自言自語忽然被人回答。
他立刻轉身卻沒有用劍指向聲源,而是無奈地嘆口氣,“死者復生,原來你根本就沒死。劉易斯。”
“不,我死了。”劉易斯從墓碑后轉出,眼中的六芒星正在發亮,“被瑞吞所殺后,那名來自上國女人劉易斯死亡了。成為孤魂野鬼的我最終沒有轉化成我生前所斬殺的沃頓,但卻被莉莉絲轉化成了夜魔。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吧,但我就是以夜魔的身份在北境生活了數十年。現在的我已經是一名真正的夜魔。我曾經幻想這一切都是夢該多好,在夢中與你重逢,就像拾回屬于自己的遺失之物。”她閉上雙眼,淚珠從眼角流出摔落在地上,“拔出你的武器吧,索夫。”她拔出帶有紅寶石劍指著索夫。
“少開玩笑了!”索夫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回到北境的意義就是為了你,可如今你卻讓我向你揮刀。這怎么可能,我可以忘記北境的一切,可以放棄所有,但我就是沒辦法放棄你。”
“別耍你的脾氣了!”劉易斯睜開雙眼,“我已是夜魔,你是人類。你是北境獵犬,我是夜魔,我有我的職責你有你的責任。”她陡然止住,接著用蚊子般的聲音說,“請你徹底遺忘我吧……”劉易斯沒有收劍,還在用劍指著索夫,“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我們都沒辦法放下自己身上的責任,來吧,讓我們了結一切吧。”
劉易斯朝索夫沖去揮出劍,她知道一旦揮出這把劍,她與索夫的命運之節就會被解開。正因二人相纏的命運才會讓二人在世界之樹下重逢,若是消失也不會讓索夫再在世界之樹下受到她的束縛。
長刀擋住襲來的劍,巧妙旋轉粘住劍身,朝劉易斯刺去。劉易斯弓腰避開刺擊,用力推開長刀,索夫也順勢與她拉開距離。
“索夫,你比那時更強了。”
索夫沒有回答也沒有攻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再干什么,剛才所做的一切都是肉體的本能反應。他不知道自己回到北境的意義是什么,他已經準備好放棄一切直至終久守護她,但她并沒有死去反而成為了夜魔。
劉易斯繼續進攻可索夫只是機械地防御,終于在劉易斯高強度的攻擊下索夫失誤了。劉易斯一記掃腿將他擊倒在地,然后用劍尖抵住索夫的下巴。
“我曾經放過你了,這次,我……”
“當時本應該死去就是我,而不是你。”索夫笑了,他并不害怕自己的生死,而是擔心她的生死。那本應該跟隨他一輩子的愧疚似乎只有一死才能釋然,顯然,夜魔化的劉易斯要幫他完成了。
“我真的會下手。”劉易斯聲音顫抖,手中的劍沒有移動一下。
“快走!”一支鋼矢從遠處飛來直奔劉易斯。
劉易斯緊急用劍刃偏開襲來的箭矢。
箭矢蹭過她的衣服,劃開一道小口,可在半空中忽然凍結成冰,摔落在地上。冰雪的旋風出現在劉易斯身后,南希緩緩出現,“劉易斯,你還是放走了索夫。”
“我沒有。”劉易斯知道自己的辯解十分無力,因為她完全有能力躲開箭矢,然后殺死索夫,但她沒有。
“算了。”南希扶住胳膊,“如果我是你,我也許會跟你做出一樣的選擇。阿特斯讓我們趕緊回去,莉莉絲出席四族會議回來了,她似乎有事情要告訴我們。”
“四族會議?也就是那個由夜魔、龍、精靈、雪女的領袖組成的會議?”
“沒錯,據說這次他們會在一起商量怎么從人類手中奪回領土。夜魔蜷縮在北境,龍僅僅剩下一座小島,精靈還剩下一大片樹林,唯獨我們雪女連領地都沒有。”南希話中充滿了自嘲。
“好吧,那么我們現在就回去吧。”劉易斯回頭看向遠處,隨后跟南希一同離去。
再當索夫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正處于廣闊的草原之中。
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他的人是早已經消亡已久,僅在書本中存在的雅塔族,他們身材矮小到他們的成年男性還不如小女孩高。
索夫低頭發現了藍色皮膚花白胡子的雅塔族,雖不知他就是雅塔族但向他道謝,“老人家,謝謝您救了我。”
老人錘著自己的后背,擺擺手說:“不用謝,我占卜到很多事情,你被我拯救也是我占卜到的內容。”
“您可以預知未來?”
他捋著自己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笑夠說,“不能,我利用工具順著你們的命運線推導出的是必然的東西。就好比你抓著繩子往外拉,能不斷地看到接下來的繩子一樣。能看到繩子地下栓著東西的能力,才是叫做預知未來。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的名字叫做索夫吧。”
“正是。”
“索夫,凡是由外界來到世界之樹的人,最開始遇到的人大都是與自己命運線緊近的人。”他說后又呼呼大笑,等索夫眨眼后,老人憑空消失了。
“瓦爾雅,你看到那個掛在樹上的人了嗎?”我指著遠方的樹上的黑線,“那好像是蓋爾·泰昂法尼。”
“那我們去看看吧。”
我們跑到屬下抬頭看去發現那條黑線真的是蓋爾,他正在樹上昏迷,在他旁邊還有著一只黑色的寒鴉。看到我們到來的寒鴉嘎的一聲,喚醒蓋爾,他慌張地摔落在地上,呲牙咧嘴。
“啊呀呀,疼死我啦。”他捂著腰滿地打滾,緩了好長時間才站起身,發懵地問,“這里是那里?”
“這里是世界之樹下,要是再詳細的話,我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了。”
他先是看看自己的手臂,確定自己沒有像菲斯那樣閃耀金光失望地說,“果然我只是個普通人。”
“沒有幾個普通人能夠來到世界之樹下。”我安慰蓋爾后尋找瑟文,可還是看不見他的蹤影,“你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在被你叫醒之前,我都是睡著的狀態。”他抖抖肩說,“你們在尋找那個孩子吧,我也來幫忙。”
“謝了。”
我們以樹為圓心,以圓來搜尋瑟文的下落,索夫可以保護好自己,但瑟文可沒有索夫的能力來保護自己。即便我們再怎么焦急搜索,可就是找不到瑟文的下落,最后我們又回到樹下。
“一無所獲。”
我們都點頭表示自己跟瓦爾雅一樣,什么都沒有找到。周圍除了草地外只有這一棵孤樹,總不能瑟文還能藏在樹中吧。正當我們一籌莫展時,我忽然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影,他正朝我們走來。
隨著人影越來越近,我們也終究看出那是索夫。
我們朝索夫跑去,他也向我們跑來,“歡迎回來,索兄,你有見到瑟文嗎?”
“沒有,但我好像能夠知道他在哪”索夫從懷中掏出金色的麥穗,“你們知道英雄卡里的故事嗎?”
“大概知道一些吧。”我遲緩地點點頭。
“我找到他們了,不過傳說總是美好的,他們可沒有留下美好的結局。”他們成了怪物住在一片麥田中。
“可這跟瑟文有什么關系?”瓦爾雅突然發問。
索夫冷酷地說,“因為瑟文被他們囚禁了,我們需要救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