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綿稠的霧雨中,我們和斯圖亞特用盡生平所學在暴風眼里確認著方位,保證冷杉木筏朝著一個方向行駛,不至于迷失在茫茫海面上,也寄希望于順利找到凱伊駕駛的帕加索斯號游艇。
可一看到眼前的這個家伙……
要不是現在叫他下船已經來不及了,我一定會用我四十三碼的鞋底,親切地送他一程!
誰能告訴我,為什么我隨便抓個乘客,都是來自那所倒霉學校的學生啊!
幸好這家伙只是個肄業生,毒奶功力還不夠深厚,否則我相信剛才看到的就不是一個詭異石柱,而是不可名狀存在的本尊!
格雷沒有經歷過平行世界的事件,因此對這個名字不太敏感,只是嘟囔了一句:“那里好像是巴基爾教授任職的學校。”
我補充道:“還是瑪麗就讀的地方,也很有可能是羅德先生的……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斯圖亞特,既然你有相關的知識,那順便分析一下這里的情況。”
高瘦的男子方才沒有被狂風暴雨所擊倒,現在卻被一陣陣陰寒入股的冷雨所纏繞,身上的溫度慢慢消散著,困頓地縮了縮身體,苦笑說道。
“現在的情況我也是一頭霧水……這種不明事情……不管是航海專業還是海洋史專業,怎么看也不會列入考綱啊……”
“那你就講講幽靈木的事情。”
人跟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他既沒有我的超常適應力,也沒有格雷那樣的神奇方法祛寒。看他這個樣子,目前必須靠分散注意力來避免暈倒,于是我拋出了他熟悉的話題。
斯圖亞特的面色帶著一絲絲的冷青色,哆嗦著說道。
“好吧,那我就說說幽靈木……在地底經受過歲月磨練的冷杉木,最后演變成了這種珍惜的木材。但奇怪的是,這樣的現象在聯邦大陸的聚落遺跡里從來沒有發現,只出現于南部島鏈以外的海島上。”
“不可否認,家里的收藏的啟蒙,讓我講過多的精力花在了幽靈木的研究上,我甚至考慮過以此為主題作為畢業論文……好吧,扯遠了。我坐著火車在假期到過南島調查,發現當地人對幽靈木的推崇異乎尋常,除了認為它能讓死者靈魂安息以外,還普遍認為掌握幽靈木的人,將擁有支配死者的力量……”
“譬如當地華金族的傳說中,海盜大帝哈拉爾德并沒有死,而是乘坐著由幽靈木建造的大船,在大洋深處籌備著由海難幽靈組成的艦隊,將在末日波濤咆哮時卷土重來,繼續當初未完成的征服……”
我想了一想這個畫面,忍不住吐槽道:“傳說過了上千年,他居然還沒有組建好艦隊……這個大帝是不是從不打算給員工發工資啊?”
這套路我熟悉啊。
低情商:本公司不發工資用愛發電
高情商:彈性薪資待遇潛力可觀!
斯圖亞特尷尬地笑了笑,“傳說嘛,內容肯定是有所加工的……這部分根據密大海洋系和歷史系教授的研究,一致認為南島這些傳說故事,來自于大洋洲神秘帝國的文化輻射。可惜這部分遺跡在原始帝國、圣靈教會兩個時期嚴重破壞,史籍里也找不到更多信息了……”
emmm……密大在這領域研究的結果,似乎跟卡特神父手里那本《伏尼契歷史手稿》的猜測不謀而合。
而除了手稿記載,我手里恰好一對“干將莫邪”,極有可能就是大洋洲神秘帝國遺留下來的祭器……
“關于這個神秘帝國的研究,還有什么可以分享的嗎?”我問道。
斯圖亞特眼眸中充滿了遺憾。
“其實這部分我了解的也不多。當初追逐著搶救發掘的線索,密大才開展了沿著大洋航線直達南極、聲勢浩大的科考,一度發現了許多珍貴的文物。可惜這部分關鍵性的研究,一部分因科考隊罹難而丟失,另一部分隨著科研艦海神號的遇難沉沒,將永遠不見天日……”
……你們這還不如直接起名泰坦尼克,再循環播放“我心永恒”,近距離研究冰山構造來得直接些。
關于這支科考隊在南極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反正是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但是我總覺得這個大洋洲的神秘帝國,肯定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別的不說,單就斯圖亞特口中的幽靈木故事,就總讓我聯想到馬德斯山溫泉礦洞里的奧利哈剛墻——再結合半山瀉湖里找到的雙劍祭器,其中的關系就絕對不簡單……
斯圖亞特可能是見到我,對這個神秘的文明十分感興趣,主動說道。
“這方面的研究雖然被打斷了,但如果警長你有想法,可以向航海者聯盟里的人去打聽一下。任課教授曾經告訴我們,這個組織可能是這顆星球上最了解真相的人了,并且該組織的來源就和大洋洲的神秘帝國有千絲萬縷聯系……”
“對了,幽靈木之所以珍稀異常,還因為木材上面經常能發現一些神秘的刻符與圖案,被認疑似為神秘帝國失傳的文字,如果能破譯上面的密碼,就有可能找到傳說中的遺跡和寶藏……”
斯圖亞特仔細撫摸著身下的幽靈木,忽然激地說道,“比如這處……我感覺到刻畫的痕跡了!看來這上面也有那加爾文字!”
“那加爾文字?”
“哦,這個文字的發現者是歷史學家那加爾教授,就以他來命名了。”
格雷笑著說道:“嘿嘿,那按這個說法,這個文字可能要叫做凱伊文字了……你沒發現上面寫著的是聯邦通用語‘我已駕船入海’嗎?”
斯圖亞特狂喜的表情僵在臉上,尷尬地理了理頭發,“啊這……原來你們是看到字才決定出海的啊……”
我模棱兩可地說道:“原因一半一半吧……我只是感覺海岸無論如何不能再呆了,跟著凱伊逃到海上可能是最安全的選擇。”
格雷也說道:“嗯……爺爺估計也知道一些東西。我曾經見過他從礦洞里挖到過帶著奇怪符號的東西,并且交給了航海兄弟會的熟人……”
“盜竊文物罪!逮捕!必須逮捕!塞巴拉竟然干出了這種事!準備吃牢飯吃到死吧!”
我奮力地揮舞著拳頭,表示自己絕對會將正義貫徹到底,但忽然感覺小木筏“砰”地一聲,撞在了什么東西身上,快速行駛驟停的慣性讓我們猛然顛簸了一下,差點栽進水里。
“怎么回事!這種吃水深度還能觸礁嗎?!這么離譜的嘛?!”
我踩在木筏上平衡了許久,才讓幾近變形潰散的老伙計平靜下來。
“老大,快看……”
格雷的聲音幽幽響起,在這片因為迷霧而看不清邊界的幽暗世界里,緩慢回蕩著,讓我產生了深處空谷的錯覺。
而造成聲波回蕩起伏的元兇,就是我們面前的那艘孤單的船只。此刻深色的船只正孤零零地停泊在水面上,不由自主地隨著波濤搖晃。
然而整艘船上漆黑一片,沒有透出一丁點兒火光。四層垂直結構一片寂靜,甲板、舷窗、船樓、橋廊也都安靜得詭異,宛如徒留空殼的海洋巨獸,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死去多時了——因為當我們轉到深色游艇的左面,才發現船體上有一個巨大而猙獰的創口!
那恐怖而不扭曲的破傷,宛如在鋼鐵巨獸腹部淌干鮮血的傷口,無聲地證明這自己的存在感,讓人哪怕只是旁觀一眼,喉嚨也會因為驚悸而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