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艾略特的喊叫,我和格雷對視了一眼,立刻明白要做什么事情。
在這種波譎浪詭的海域里,我們毫無疑問聯想到了,曾經正面較量過的深潛者。如果與平行世界的經歷相印證,我更有理由確定,此刻的深海之下,正有無數丑陋的深潛者出沒,隨時準備將海面上貿然闖入的羔羊撕碎。
“格雷,出去警戒。我先把他們倆安置好!”
無意義地叫嚷一陣后,艾略特就又昏了過去,因此出去之前,還得先把這兩個傷員藏好。畢竟作為兇手……咳咳,作為警長,我首先得確保無辜民眾的安全才行!
為了對得起胸口的聯邦警官徽章,我飛起一腳就把艾略特重新踢進地板下安全屋。
裹著毛毯的斯圖亞特看得目眥欲裂,剛想要指責我的行為,也被我順勢踹進洞里,再用沙發牢牢堵住洞口,讓里面的哭號和謾罵再刺耳,都無法穿出一絲!
我這個是專程進修的俄式危機處理法!誰贊成?誰反對?
“搞定。格雷,發現異常情況沒有?”
做完這一切,我也沖出屋外,來到船舷一側,與格雷一同面對著深不見底的黑色海域。
出來之后,我才真正看清格雷這身特殊材質的戰斗服,內心表示裝甲戰斗服雖然耐用,我卻絲毫沒有扒下來自己穿的想法。
以這身衣服那種奇怪的緊繃感、不明所以的交叉帶、完全無法接受的加厚墊肩,都讓我忍不住想起Van♂Darkholme更衣室之戰的經典皮膚。
簡單來說,這衣服防御性不高但侮辱性極強,若是穿上和待會兒出現的魚頭怪摔跤,總覺得會解鎖一些不為人知的CG……
“水面似乎有動靜……讓我再觀察一下……”
格雷低聲說著,探出身謹慎地又看了一眼海面。
沉默還在持續著,我沒有再打擾格雷,也獨自低頭不語。
深潛者的戰斗力我十分清楚,即便在岸上戰斗,都有許多恐怖的手段可以虐殺獵物。
凱伊如果真的在敵人的水下主場迎戰,此刻是否已經兇多吉少了呢……
此時的風暴,似乎已經陷入沉寂,飄散的暴雨徹底溶為漫天濃霧,視野的盡頭除了一堵堵壓抑的霧墻外,再也無法窺清分毫。
這種詭異的場面猛然降臨,將略微翻動的海水變成了濃稠涌動的黑泥,散發出勉強可以稱之為黑色的光澤。但在我的眼中,這抹超越常人認知的顏色里,已經開始透出猩紅的血色……
過了一會兒,格雷有點沉不住氣了,小聲問道:“老大,你發現什么問題了嗎?”
我皺著眉頭,向格雷詢問道:“你也感覺海浪起伏在加劇?”
在我視線的方向,我們乘坐而來的幽靈木筏正分崩欲墜地隨著波浪搖晃,艱難地維持著自己的存在,每一次海浪撞擊,似乎都在抽取著它的生命。
“格雷,我有個猜測,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格雷好奇地湊了過來,小聲問道:“我就知道你會有所發現!”
我用泡水發皺的手掌溫暖了一下冰涼的鼻子,也小聲說:“我只是奇怪于戒指沒有發光……而且也不是什么發現,還有就是聯想到了斯圖亞特口述的傳說,懷疑我們能夠安全來到這里,和這艘木筏有關系……”
但我的話還沒說完,忽然水底下“咕嘟嘟”地冒出了一串很明顯的氣泡,可疑蹤跡延伸到了濃霧籠罩的范圍里!
“終于出來了嗎!”
格雷低吼一聲,立刻朝著冒氣泡的地方撲了上去,那速度簡直是經歷了千錘百煉,堪比巴甫洛夫的瘋狗!
“別……”
我本來也想出擊,但是剛剛誤把艾略特當沙包的教訓提醒了我,硬生生壓制住了自己的動作,晚了一步才沖上去,眼看著格雷撲進了大霧里,沖著最近的氣泡就消失了。
“老大,凱伊該不會被我打死了吧……”
格雷哭喪著臉扛著一個暈倒的人上了船,那表情就像是巴甫洛夫的喪家之犬。
我不動聲色地問道:“水底下冒泡的是凱伊?”
格雷無奈地點了點頭:“這……這不能怪我啊!都怪他不提前說一聲就出現啊……”
被拖上岸的凱伊赤裸著上身,光著腳,皮膚上有許多刮擦、淤青的地方,一手緊緊握著一把半月型水兵開山刀。
上岸后可憐人在船板上留下一灘血跡蔓延,一看就是被人狠狠開了瓢,幸好瞳孔還沒有放大,經過簡易包扎后——至于智力受不受影響,就看格雷打擊的位置準不準確了。
……好家伙,今晚的找人工作,差點又變成惡性殺人事件。
嗯?我為什么要說又?
格雷有點自暴自棄地辯解道:“這個真不能怪我啊!誰讓他不要發出個信號!”
我無語地說:“可他也得先上岸,才知道我們來了啊……”
“那就都怪他不先上岸!”
“他剛上岸就被你ko了啊!”
“那就怪他不提前告訴我們一聲!”
“他又不知道我們在岸上啊!”
“那就怪他不上岸!”
“他剛上岸就被你ko了啊!”
張三老師,我對套娃不感興趣,現在只想請教個問題——像這種巴甫洛夫沒拴住的狗打傷了巴甫洛夫走丟的狗,構不構成犯罪?適用什么法條?我又該向誰索賠?
承擔著殺人壓力的格雷終于放棄了逃避現實,最終黑著臉跳進了海里,揚言要揪一只深潛者出來暴打一頓,發泄下壓力。
但是五分鐘之后,這個片海面下冒出了更多的氣泡,密密麻麻宛如沸騰的開水!從數量上來看都讓我頭皮發麻,因為這意味著我們倆每個人要對付的深潛者,可能比烏拉圭人要對付的澳大利亞袋鼠還多!
格雷用比下水快無數倍的速度沖回了船上,方才漲紅的臉上此刻滿是死灰色,瞠目結舌地朝我跑來,嘴里說不出一句整話。
臥槽,這處水底下該不會有什么奇行種的深潛者吧?不然怎么會把向來膽大的格雷嚇成這樣!
我見狀心里也暗道不妙,連忙問道:“怎么了格爾福雷德?你遇上了鎧之深潛者還是獸之深潛者?!”
但是格雷不停比劃著一個流線型的身體,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大聲鼓勵著格雷:“別晃,快說啊!到底看見了什么!”
格雷臉色瞬間更加蒼白,沖上來捂住了我的嘴,咬牙切齒地小聲說道:“噓!不要說話!會把底下的東西招來的!它在動!”
我推開他的阻撓,不依不饒地追問:“那就趕緊告訴我,水底下的是什么東西!”
格雷語速極快地回答道:“有魚!好大的魚!恐怖的魚!”
聽到這句話我差點笑出聲。
“不就是大魚嘛,就算是虎紋鯊魚又有什么可怕的?真來了我就單殺給你看啊八嘎牙路!”
原本冰冷黑暗的海底、洋底,平常時只有靜靜的底流借道緩緩流過,沒有熱情的喧囂。但是伴隨著我的豪言壯語,忽然間轟隆隆的聲響猛然從海底發出,仿佛有一座火山在這片水域下爆發!
波濤起伏得天崩地裂,四周的云墻也隨著異變破碎成灰,海水下大范圍地涌出渾黃的水團,短時間就如同樂章演奏到了最高潮,一個巨大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了海面上,波浪推動著游艇猛然晃動了起來!
擱淺的帕加索斯號本身就已經是三十米長的龐然大物了,但在這個不明身影面前,卻顯得尤為嬌小。得益于霧氣的稍有潰散,我才能大概估計出面前的存在,體長在游艇的一倍以上!
巨獸有著魚類一樣的紡錘狀身體,頭部畸形地膨大,身體下端卻隨意生長著短小扁平的爬行動物四肢。
它白底黑紋的身體滿是潰爛腐敗的組織,散發出濃烈的異臭。一嘴猙獰交錯的鯊齒之上,是一雙透著深海陰冷氣息的死白色眼睛,正毫無感情地注視著我所在的方向。更令我震驚的是,丑陋的碩大頭部頂端,是一根生物體不該有的,巨大而斷裂的骨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