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凱伊的存在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但相比于另外幾位早已熟悉甚至交談過的老礦工,這個老船長只存在于別人的敘述之中,并沒有具體的認識。
我那一臉驚詫的表情,可能也給凱伊造成了一些誤解。
對于他心目中的秘密而言,我和格雷本應是兩個完全事外的無知者,可我不僅沒有表現得太過驚奇,反而瞬間抓住了其中的某個字眼,仿佛在街上遇見了意想不到的老朋友……
“嗯……你認識我爺爺?”
也難怪凱伊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在他的認知中,祭令詛咒才是先入為主的名稱,而“模因”這個稱呼,頂多是老頭子嘴里的別名罷了,若非熟人哪里會對一個叫法計較太多。
但這也讓我分析出了一個問題……
他并不知道礦石鎮當年發生過的事模因災難。
秘而不宣、謹慎告知、代代相傳,這是幾個老礦工家族不約而同選擇的道路。
譬如最后一個被告知“最終災禍”存在的哈里斯,就是在老布朗寧生命即將終結時,才被交付這份詛咒使命。
那么想來,凱伊并沒有得到爺爺的認可,因此直到老凱伊去世也未被告知真相。
屬于凱伊家族的那份詛咒,已經被悄然帶進不見天日的墳墓中。
如果是這樣,那我反而猶豫了起來,不知道該不該把小鎮上曾經籠罩的噩夢,遲到許久地告訴這個少年。
一方面,是問題已經被解決,現在說出去應該也沒什么問題。
但另一面想來,我又何必將過時的歷史故事,告訴一個好不容易超脫其中的人呢?
“呃……其實不認識,只是聽說過你爺爺的事情……”
我模棱兩可地回答道,決定盡量避免泄密。
凱伊有些失落地從高臺上跳落地面,“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能告訴我爺爺到底在想什么。我其實和他交流很少,直到他去世前一年,他總抱著一本佚名經書徹夜念誦,從不跟我進行有效的交流……”
“喜歡念經?”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愛好。
凱伊說道:“嗯,在航海者聯盟的祖宅邊上,就是一座古老的修道院,爺爺總是從早到晚呆在里面不肯出來。”
“你爺爺的愛好……很獨特。”我只能違心地夸獎道。
聽到這里,格雷沒好氣地說道:“那也比我強吧!我爺爺倒是很擅長說話,可惜從小都是一邊動手一邊教訓我,最后不是我被打暈過去,就是他醉暈過去……”
凱伊聞言也裝不下去深沉了,嘿嘿笑道:“你爺爺跟一般人怎么能一樣呢……”
……塞巴拉,你就應該來聽聽!在凱伊的眼里你不僅沒有做爺爺的資格,還喪失做人的資格了知道嗎?
凱伊話鋒一轉對著我:“對了,馬庫斯,你是為什么來到鎮上的?哈里斯和哥茨在信里沒有說太多,扎克也老是裝傻充愣……難道你也有什么秘密?”
我就知道這個小伙子不是什么傻白甜。
能從他嘴里說這幾個人,就表明他也分析還原出了當年的部分事實,還鎖定住了幾個可疑人士,并且果斷把我劃在這些人的陣營里。
……而且還挺準。
我剛想回答,他卻繼續補充道。
“我猜……你是胡克老爹的孫子吧!”
誰會是那個老混蛋的孫子啊!!!
之前胡克老爹詐稱我是多朗科的孫子就夠離譜了,但人家只少還有哥茨這個兒子在世。那老混蛋分明時孤獨終老,難不成還會有絲分裂?
我吐槽道:“別亂猜了,胡克老爹一看就是屬天煞孤星,我剛好屬吞星者,我怕他一條老命遭不住。”
凱伊疑惑道:“可胡克老爹不是死了嗎?”
咦?那老混蛋還玩過詐死?
見我疑惑不解,凱伊解釋道:“我最后一次見到胡克老爹,是他與爺爺徹夜談話,沒過多久他就放棄牧場坐船出海。再問起來,爺爺就說他已經死了。”
我腹誹道,那老頭不僅沒死,還坐著星際快車參加了夕陽紅旅行團呢。
哦對了,還有老約克遜這個老基友,不算是孤獨終老。
為了撇清身份,我只好解釋道:“我其實是因為唯一的親人——父親突然失蹤,實在混不下去了,才來這里當農場主的。等我攢齊了破皮卡、來復槍、帶頁碼的廁紙,我就能用三件套轉職紅脖子了……”
凱伊立刻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說到了你的傷心事……”
“不傷心。懂王退位而已,跟我紅脖子有什么關系,我還從國會山搬了一張桌子回去!”
“……我指的是你父親的事。”
凱伊崩潰地提醒道,然后話鋒一轉,嘆氣道:“可能我從來都沒見過我的父親,所以沒辦法理解你的心情。但如果像爺爺那樣突然離開……你心里其實很難受吧?”
“……你沒見過你的父親?”
這次換我詫異了。
凱伊點頭道:“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據爺爺說,在我出生后不久,他們就放棄經營家族船隊,投身一場殘酷而正義的反抗戰爭后就杳無音訊。”
“爺爺外出想盡辦法尋找他們,卻在突破海防線的時候被誤認為是反叛份子,被抓捕投入了監獄,最終靠著航海者聯盟的不斷營救才僥幸逃了出來,并躲到這座小島上……”
“等到爺爺再次聽到父母的消息,他們已經喪命在硝煙炮火中,只能從反抗軍的戰友手上,找到剛出生不久的我……”
我試探著問道:“你父母參加了反叛戰爭,連累你爺爺坐牢?”
凱伊點頭:“對呀,爺爺和胡克老爹他們,應該也是這么認識的。因為我在他們的身上,都看到了類似的鞭痕,一定遭到了很殘酷的對待。”
……你就沒想過,他們有可能是組團到新加坡街上吐了口痰?
老凱伊在監獄里碰見了老礦工們,這一點我早就清楚,但是凱伊的父母參加的戰爭卻讓我浮想聯翩。
從時間上來看,似乎能和哈里斯講述過的,那場席卷了整個聯邦的,由莫登將軍親自指揮的反抗浪潮對應上。
這其中,甚至隱隱形成了一條因果線,把某些讓我迷惑不解的地方串了起來。
我皺著眉頭轉身問格爾福雷德,想讓他給我分析分析。
“格雷,你怎么看?”
結果格雷心不在焉地說道:“父母?沒什么看法——我又沒有父母,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上來了。”
這下連凱伊都震驚了起來:“格雷,時間過去這么久了,你爺爺還沒告訴你父母的事情?!”
格雷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不知道,反正他一口咬定,說我沒有父母這種軟弱無用的東西。”
我:……
凱伊:……
說完他警惕地說道:“你們在干什么,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這下我和凱伊都服氣了。
我痛失親人,慘。
凱伊只從爺爺口中聽說過父母,更慘。
格雷連父母是什么東西都不知道,慘絕人寰!
我宣布,第一屆天下第一比慘大會,由來自礦石鎮的格雷: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獲得冠軍。
比賽獎勵從不當人的爺爺一個,獎品即日生效,終生不得退還!
好吧,要是真有這樣的比賽,估計只有世界線不斷重啟,父母也不停花式祭天的布魯斯韋恩能略勝一籌——從設定上來講,韋恩一家必定是六條腿進兩條腿出,從來都沒辦法完整走出犯罪巷。
再高一檔的凄慘程度,就得說是德國的成吉思汗樂隊穿著蒙古袍歌頌俄羅斯,堪稱波蘭的終極噩夢。
但是大家大可放心,后面肯定有更慘的,因此波蘭不會滅亡,只是偶爾消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