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語音消息,更不是視頻,不過蔡旭超亮出的這段文字的確能代表當時丘圓圓的心境,到了這種時候,誰還有心思發過來語音或者短視頻消息呢?簡單的文字或者更能緩解悲傷的情緒。但是,這文字也很可能是偽造的,那就要以丘圓圓已經出事為前提了,她要是出了事,手機肯定會落在犯案人的手里,那還不是想編輯什么信息就編輯什么信息么?
倆人對看這一眼算是徹底將多年來的警察功底全都激發出來了,主要是類似的情況他們處理了太多,很多犯罪嫌疑人都以為自己看了幾部警匪片就能跟警察斗智斗勇,他們也不想想,警方所運用的可是從古至今無數人智慧結晶所總結出來的心理戰術,憑你一個人、憑你那點微不足道的知識含量和警匪片所提供的知識點,可能么?
陳達和宗航都沒說話,畢竟他們倆沒有說話的必要和這個時候可以開口的身份,倆人做了個簡單登記后便離開了。對了,宗航還特意問了一句這房子里還有沒有其他人,當屋里的女人聽見聲音回應:“老公,你和誰說話呢?”的時候,宗航和沒見過世面似得一臉不解,伸手指著屋內說道:“您這已經結婚了啊?”
蔡旭超連忙搖頭:“沒有,我倆都單身。”
單身。
呵呵。
陳達是真的笑了,劉蕓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認出了這個男人就是龐娟的丈夫,蔡旭超偏偏挑了個這種時候和宗航撒謊,也就是說,他之前說的所有話都不可信。
陳達和宗航轉身下樓了,為了不令蔡旭超起疑心,宗航還專門敲響了隔壁的房門,做了幾個登記這才走進電梯。他們倆到了樓下,陳達故意往樓上瞧了一眼,實話實說,老陳真沒記住八樓到底哪一家是8015,不過其中一扇窗子彈出那個光著膀子的小腦袋提醒了他,是的,蔡旭超正觀察著他們。
“露餡了。”陳達再次笑了出來,因為正經的人口普查肯定會查完整棟樓才會出來,從時間上來推斷這個時候絕對出不來,一直趴在窗戶上等著的蔡旭超應該是在計算時間,當看到他們的那一秒,這老小子幾乎就已經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問題是,一個正常人,沒有任何疑點的普通人,會在乎這么許多么?人口普查就查唄,你心里沒鬼怕啥?
這事最有意思的地方還就在這,蔡旭超真的怕了,還怕的明明白白。
陳達剛回到自己的小超市就接到了劉蕓的電話,人家在電話里是這么說的:“老陳,姓蔡的給龐姐打電話了,說只要離婚,家里的一切可以什么都不要。”
突然變得這么著急絕不可能是因為新女朋友,那除了自己和宗航這個意外,還有什么會讓蔡旭超的決定轉變得如此之快么?
“告訴龐大夫,無論如何別答應。”
陳達越來越覺著他有問題,盡管沒有實質性證據,可種種跡象表明這個男人就是和別人不太一樣。他這才放下電話,門口傳來了響動,緊接著超市內的棉布門簾被掀起,正當陳達準備迎客時,已經穿好西裝的蔡旭超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陳老板,咱們倆有過節么?”
蔡旭超像是來尋仇的,臉上的表情不怎么開心。
“根本不認識,哪來的過節?”
陳達實話實說。
“那你怎么總盯著我不放?我怎么了啊?”他表現的像是冤枉極了,和這輩子光行善積德沒干過什么虧心事似得。
老陳看著那雙根本不懼怕別人盯著望的眼睛,故意讓口型變得十分明顯說道:“我這輩子,就和壞人過不去。”別看他不吵不嚷,可那讓口型明顯的行為還真有點氣勢,一般人肯定說不出來這個勁兒。
蔡旭超很不甘心的轉過頭,緊接著又快速轉回來,沖著陳達嚷了起來:“你不也是男人么,你就不愛新鮮的身體和沒睡過的姑娘?天底下貪財好色的渣男多了,為什么單揪著我一個人不放?”
他終于承認了,像是《無間道》里天臺上的劉德華,在走投無路時對著梁朝偉說:“給我一次機會,我想做個好人。”,要是按照劇情演,陳達怎么也應該來上一句‘去和法官說,看他愿意不愿意放過你’這種經典對白,不過,老陳的腦子里可沒有電影中的臺詞,失憶癥患者也想不起來這么經典的電影,不過,他卻表現出了比梁朝偉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演技!
“我就喜歡看你們這群混蛋無能為力的樣子,這會讓我想起你們在欺負好人時,那囂張至極的嘴臉。”
蔡旭超攤開雙手說道:“我欺負誰了?”
陳達冷笑一聲:“我哪知道。”他在蔡旭超下一句話說出口之前先說道:“可我知道圓圓一定不是第一個,你屋子里那個胖姑娘也肯定不是最后一個。既然你會出現在我的小店里,想必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是,和你查到的基本一樣,我是梁城刑警隊前任隊長,由于頭部中彈導致失憶不得不離開刑警隊的陳達,而且,我已經拜托了同事去查丘圓圓這個人從昨天離開我店開始一直到剛才為止時間段內有沒有購買火車票、客車票、飛機票等記錄,他就算打車,在離開一座城市去另外一座城市之前,也會被檢查身份證,在公安局內部系統里也有登記。假如這些記錄都不存在,也就是說圓圓根本沒離開過梁城,到時候我會讓人查她的手機號和手機定位,只要無法接通,48小時以后,這個女人就會被以失蹤論處,而你,則必須說出當時的真相,否則就有重大作案嫌疑。”陳達不是一個喜歡把話說透的人,他也不知道在面對蔡旭超時哪來的這股狠勁,可是,他依然沒有把話說完,后邊還應該有一句‘假如手機定位找到的是一具尸體,那你就是殺人犯’。
這件事總體來說老陳做的有點過了,從失憶開始到現在,如果陳達能想起在整個過程過程中的表現,他會發現連面對張金虎這種窮兇極惡的犯罪嫌疑人都不曾有過類似情況發生。但,陳達要是恢復了記憶,怕是會立即想起當初梁城還沒有在嚴打開始前這種狀況的確出現過一次。那是一次連環殺人案,一個變態專門挑十五六歲的孩子下手,手段極其殘忍的將其殺死后剖腹,當時整個刑警隊面臨巨大壓力,每發現一個案發現場都要面對非常血腥的場面。范海濤下了死命令,若一周之內不破案,整個公安局連他都算上所有領導全部辭職,臉不要了也得讓省廳派能人抓住這個混蛋。于是陳達整整六天六夜不眠不休的辦案,甚至在走訪過程中的車里都能睡著時,整個案件總算是有了轉機。
當時的他,就是現在這種狀態,焦急中混雜著憤怒,平日里的溫文爾雅全都消失不見,急匆匆的像是第一次搞對象去開房的年輕人,根本不管姑娘感受,什么都想趕緊搞定。
今天,這種感覺又出現了,陳達肯定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么,因為從已知條件上來看蔡旭超怎么瞧都不像是一個那樣的殺人犯,即便他殺了人,也應該和那毫無人性的犯罪現場無關,頂天不過是沖動殺人,自己怎么會如此呢?
蔡旭超望著陳達,整個人看起來那種很慫、仿佛祈求般的狀態瞬間消失,變成了一種冷酷、兇狠的狀態望著老陳說道:“那就試試看吧,反正我什么都沒做過。”
沒做過么?
陳達真的不信,不過,他現在沒有任何權力將眼前的男人留下,甚至連盤問的資格都沒有。
無奈之下,老陳只能掏出手機,撥通了熟悉的號碼……
刑警隊,大楊和小六子在許蒼生這個老虎不在家的時候已經起到了猴子稱大王的作用,別的不說,起碼隊里的活安排起來還是井井有條的,倆人把該案子都分配出去以后,竟然頭一回老老實實坐在了辦公室里,一點抱怨都沒有的敲起了全隊每一個人愿意做的報告,甚至連本來應該由隊長安排的財務報表都拿出來了,開始統計這一年以來刑警隊所有經費……陳達待了十年都沒能培養出來的自覺性竟然在郝老歪死后、許蒼生離開的那一刻由兩個平日里見事就躲,恨不得把所有苦活累活都交給別人的人給拿起來了。
嘀、嘀、嘀。
大楊的電話響了,他連號碼都沒瞅直接回應了一句:“您好,刑警隊……”
小六子忙的都沒工夫管大楊在接誰的電話,恍惚間好像是聽了一耳朵就趕緊把所有精神頭都用在了工作上。
“唉。”
片刻后,小六子感覺到有人捅自己肩頭,不用想他都知道是大楊,問道:“什么事,忙著呢,看不見啊。”
“陳隊來電話了。”
“哪吃?”
這給大楊氣的,罵道:“你怎么就知道吃?”
“我師父現在是超市老板,找咱們可不就是吃犒勞唄……”
大楊伸手搭在小六子的肩頭,臉轉過去面向他,等陸賢招明白了事態嚴重性這才看回來,卻聽道大楊說:“陳隊說,可能出事了。”。
“可能?我師父打電話說出事了不給我打,打給你還說可能?大楊,你沒搞錯吧?”小六子不信,以陳達那么謹慎的人,絕不會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
“我沒搞錯,而且陳隊這種情況還真出現過一次,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