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貴會議終于確定了下來。
這場顯貴會議被視為貴族議會的擴大會議,除了予會的是圣城及各行省的大貴族,還包括各地的頂級大資產階級,因為后者最有錢。
總人數達到321名。
就熱那亞行省來說,除了在圣城的科瓦爾伯爵,肖恩與西耶斯也同時在會議名單之內。時間緊迫,肖恩與西耶斯必須在1834年2月7日之前抵達圣城。
時間緊迫,肖恩與西耶斯兩人接到了蓋有皇帝印鑒的邀請函后,立刻結伴出發了。
這個時候,越來越多的消息自圣城傳來,皇帝準備實施戰時政策。
這是前朝第四帝國末期曾一度實施的特別政策。這就意味著皇帝具有絕對的權力,包括任何加稅的的權力,傳言皇帝準備除了將1/20稅作為一種普遍稅在全帝國范圍內實施,其它稅種一律增加5個稅點。
肖恩跟西耶斯的旅程,在熱那亞境內還算順利。他們自普瓦圖乘座火車前往帕特納姆堡,這一路堪稱舒適,有專門的包廂、可口的食物和還有鐵路公司周到的服務。
但在帕特納姆堡下了車后,他們就不得不乘坐換乘馬車北上,馬車換輪渡,輪渡換馬車。這是一趟極為無聊和辛苦的旅程。
西耶斯從一踏入北方的土地時起,就開始抱怨,惡劣的氣候,坑坑洼洼的道路,沿途旅館發黑的床單和侍者死魚般的表情。
總之,他不放過一切機會貶低北方及一切。
沿途凋敝的景象令兩人觸目驚心。圣努威這個昔日的糧倉還未從兩年前的戰爭中恢復過來,大量的土地無人耕種,而大城市如明斯克卻聚集著大量的無業流民,他們寧愿在城市里碰運氣也不愿回到鄉村。
一派末日的景象展現在兩人面前。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西耶斯心有余悸地說道:
“子爵,我的朋友,熱那亞人都應該感謝你。你不僅保衛了熱那亞人免責狼人和叛黨的侵襲,還帶來了就業和食物,許多人甚至因為你而變的富足。”
“西耶斯先生,我只是盡了點微不足道的責任。”肖恩謙虛地說道,“人民的要求只是很簡單,他們只需要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而已,只要不過份壓迫,富人也不要太過貪婪,這個世界其實并不賴。我把這視作和諧,付出與回報的和諧,階級上下的和諧。”
肖恩明面上的某些觀點,熱那亞人上層人物知之甚詳,民本思想并非新鮮事物。
只不過與那些學者相比,他是個敏于行的人,名下產業的雇員待遇普遍要比北方好的多。
追求利益是資本的天性,肖恩把著眼點更放在提高效率上,依靠技術進步和改善生產管理來提高效率,創造更高的利潤。
“子爵,不知道這次顯貴會議最終會帶來什么?”西耶斯有些憂慮。
所謂顯貴會議,正如貴族議會一樣,本意是指由大貴族參加的會議,這是當前國家的政治體制的集中體現,貴族擁有遠比其他階級更大的政治權力。
他們本身大多數并沒有一官半職,但卻控制著國家的政權,皇帝就是他們的唯一代表。
但這種政治權力并不能代表著經濟實力,新興資產階級們的財富上早就超過了貴族階層。
因此為了平息第三等級的不滿,更是為了向他征更多的稅,卡洛斯二世不得不擴大顯貴會議的參會名額,這就是西耶斯有資格代表熱那亞人的原因。
跟北方金融同行相比,西耶斯個人的財富其實根本不夠看。他擔心的是傳言中的戰時政策對自己的不利影響,比如帝國向各大銀行強制攤派借款。
“西耶斯先生,不要太擔心,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肖恩輕輕一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這次顯貴會議,并沒有教會的代表參加。”
西耶斯表情一變:“陛下難道要對教會動手?這不可能吧?”
“陛下剝奪了真神教的財產權,再對上帝教動一次手,又有什么不可能?”肖恩道,“我聽到的消息是,陛下剛剛發表一項聲明,上帝教與嗜血者勾結,圣城的幾家救濟院里暗藏著未成年嗜血者高達三百名,這是貨真價實的叛國行為。而且這項指控證據確鑿,教會甚至無法辯解。”
“竟有此事?上帝啊!”西耶斯夸張地在胸前劃著十字,但肖恩知道他對上帝毫無敬畏之心。
“有人估計,上帝教教會控制著大約全國三成的土地,現金更是無法計算。這一次教會恐怕會大出血。”肖恩道,“夏克禮主教告訴我,他估計全國教會的現金大約高達七個億,教會銀行光是每利的利潤都比你的第一銀行賬面資產要多得多。”
“教會恐怕不會這么輕易就范。”西耶斯懷疑道,“盡管同以前相比,現在民眾的宗教觀念已經很淡薄了,但陛下也不會冒著得罪千萬臣民的風險。”
“所以,當顯貴會議召開,沒有代表的教會就有可能成了其它兩個階級顯而易見的踏腳石。”肖恩道,“都不想出錢,那就讓沒來的人出錢吧,反正沒來的人無法到場為自己辯護。”
“這就是聯合兩方逼迫另一方。”西耶斯瞇著眼道,“分化瓦解,陛下打的好主意。”
“共克時艱,從道理上講,沒有人反對。譬如北方邊境線上的戰爭,每天都有大量的士兵陣亡,如果帝國軍隊因為不能及時得到必須的戰爭資源,后果不堪設想。
從理論上講,所有人都應該理性對待,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但就個體來說,每個人又都本能地為自己利益著想。我真不敢想像萬一紅月大潰敗的重新上演……”
“子爵,沒想到你比我還要悲觀。”西耶斯道,“幸虧我們都是南方人!”
西耶斯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盡管他也知道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但如果能令北方人損失大點,也是他喜聞樂見的事情。
事實上,西耶斯的觀點很能代表南方人的想法。歐羅巴帝國從第一帝國時起,都只是形式和地理上的統一,南方人與北方人在心理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統一過。
肖恩與西耶斯二人于1834年2月1日抵達圣城。
此時的圣城云集了大批顯貴,比如皇后的父親,著名的赫爾曼公爵,歷史悠久的軍事家族代表法蘭克公爵、達內爾公爵,以及常出任重要宮廷官職的托雷斯家族的代表——托雷斯侯爵等一大批貴族相繼抵達。
只有南方如熱那亞這樣的偏遠省份,才會出現肖恩這樣的小貴族。
大批外地顯貴的到來,以及他們盛大的仆從陣容,甚至引發圣城物價的上漲。
圣城的報紙熱衷于報道那些顯赫大貴族的排場,甚至連他們抵達圣城的第一頓吃什么,都事無巨細地詳加報道。
肖恩與西耶斯二人入住了金橡樹旅館,這是肖恩的下屬兼事業伙伴約翰遜家族的產業。
出于尊重,老約翰遜甚為殷勤地親自安排了二人入住豪華套房,新裝飾、新地毯和柔軟整潔的床,還少不了體貼周到的客房服務。
這是老約翰遜為二人預留的套房。
因為顯貴會議的召開,那些大貴族在圣城都有房產,其他人只能住旅館,顯然這些貴族也必須入住與他們身份相匹配的旅館和房間,否則恐怕會成為別人取笑的對象。
這就造成圣城高檔旅館的房間成了搶手貨。
甚至出現了兩個外省貴族為了一個房間大打出手的情況,這成了圣城人喜聞樂見的新聞,他們既羨慕外省貴族的闊綽,又拿著放大鏡專找這些外省貴族的短處。
作為同鄉,科瓦爾伯爵早在幾天前就派仆人守在金橡樹旅館門廳,肖恩與西耶斯一入住,他就親自跑來旅館,做東宴請二人。
不管肖恩與西耶斯同不同意,作為熱那亞出席顯貴會議唯三的代表,科瓦爾伯爵必須與這兩個人統一思想共同進退。
在這個時候,科瓦爾家族不久前與肖恩的矛盾已經不重要了。
斯科特科瓦爾伯爵今年58歲,這是一個矮個子并留著齊整短須的男人。
幾年的圣城生活,頻頻周旋于上層人士之間,除了個頭,在科瓦爾伯爵身上已經很難看到南方人明顯的特征。
盡管是第一次見面,科瓦爾伯爵十分熱情地恭喜道:“祝賀你,肖恩,未來的洛基山伯爵!”
西耶斯道:“難道傳言是真的?”
科瓦爾伯爵道:“千真萬確!以肖恩的過去貢獻,不論是科學上的,平叛戰爭中的卓越表現,還是當下新式鐵甲艦在反擊魚妖的戰斗中杰出表現,一個伯爵的世襲頭銜完全夠格。”
“十分感謝伯爵告訴我這個好消息。”肖恩矜持地道,“這是陛下的厚愛,也是我的榮耀。”
科瓦爾伯爵不無羨慕道:“肖恩,作為你的同鄉,你的名字已經在圣城上層社會圈子內崛起,許多人都想認識你。”
肖恩聳聳肩:“我也很期待!”
仿佛是呼應科瓦爾伯爵的斷語,當天晚上肖恩就收到了托雷伯爵親自送來的敕書,皇帝將在宮中親自為他舉辦冊封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