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徐晚娘而言,她現在等于夾在兩個龐然巨物之間,必須做出選擇。
以前她自然打著兩不相幫的主意,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
這樣,既不會得罪桑蘭心那邊,也不會讓深淵騎士團這邊有發難的理由。
然而眼前的形勢急轉直下。
“謀害深淵之瞳”這樣的罪名,別說她和煙花樓承擔不起,就算是她背后的花月樓也不行。
沉默了足足十幾分鐘后,徐晚娘突然開口道:“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說。”
陳勾在房間明窗前,鋪著軟褥的躺椅上躺下,然后搖了起來。
如果左手來個紫砂壺,右手再握兩核桃,那就妥妥一提前過上退休生活的老干部了。
說實話,這種悠閑恣意的生活,他一直都挺期待的……
“我把知道的都說出來,閣下能保證深淵騎士團不再追究煙花樓嗎?”
“我用我的節操保證,如果不夠,還可以加上貞操。”陳勾嚴肅說道,好像這兩樣東西對他來說非常珍貴似的。
“好吧……徐晚娘參見深淵之瞳閣下!”
徐娘半老的美婦突然彎曲修長豐腴的美腿,跪在柔軟的地毯上,低頭而拜。
很顯然,她做出了選擇。
代表煙花樓,也代表自己,選擇了陣營。
雖然幫了深淵騎士團,桑蘭心那邊可能會秋后算賬,但更重要的是過了眼前這關,才能有以后。
躺椅停止搖晃,陳勾看向她,驚奇道:“你就不再等等,詛咒還沒發作呢,就不怕我是詐你的?”
徐晚娘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我相信你既然出手,這個局就肯定是滴水不漏,不可能有這么明顯的破綻。”
陳勾呵笑一聲,問道:“那你就不用向上面匯一下?”
“閣下會允許我和外界聯系嗎?”
徐晚娘美眸中除了苦笑,還透出一絲無奈。
她能猜到,就算上報給花月樓,她和煙花樓很可能也會被當做棄子拋棄。
畢竟,花月樓背后雖然有靠山,但卻終究只是上不了臺面的“民間組織”,絕對不想得罪圣約教廷的任何一方巨頭。
陳勾忽然目光閃爍,好奇道:“花月樓可真是人才濟濟啊,以你的思敏和條件,竟然只能在區區一個花浪小鎮,管理一座煙花樓?”
徐晚娘再度苦笑:“我因犯了錯從圣城被發配過來,才來一個月不到。”
“那你可真夠走運的。”
陳勾對她表示深深的同情,才來一個月不到,就被卷入這種事,而且之前還是“戴罪之身”,簡直霉運連連。
“言歸正傳,說吧,深淵騎士遇害那一晚發生了什么,桑家有誰在這里?”
“那晚……”
徐晚娘娓娓道來:“桑文杰在這里,而且這枚影音晶石里的畫面,就是在那一晚錄的,而且當晚他的確在煙花樓和人交過手,但時間很短,之后就差不多同追趕者離開……”
“戰斗畫面有音影晶石記錄下來沒有?”
“沒有,事發突然,而且匆忙,哪想得道。”
陳勾聞言,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按照徐晚娘提供的信息,可以肯定老騎士那晚的死因是在煙花樓發現了桑文杰的秘密,并且還拿走了一枚錄有病毒的影音晶石,因此激起了桑文杰的殺意。
由此基本可以鎖定桑文杰就是兇手了。
只不過,還是那個問題——缺乏實質證據。
要想讓桑家沒有任何話說,就得把人證物證全都甩在他們臉上。
而現在,陳勾只有認證,沒有物證……
如果徐晚娘當初錄像了老騎士和桑文杰戰斗的畫面,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可惜的是沒有。
片刻后,陳勾突然看向清倌,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大人想……想干什么?”清倌重新將面紗戴起,將臉上的手印遮掩起來,然后扭著蠻腰走了過來,努力展示自己的身材。
陳勾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有桑文杰的傳訊晶石嗎?”
清倌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沒有,以前都是他來找我,不許我找他。”
“那派人去給他送個信,就說你寂寞了,想見他!”
只要能把桑文杰引出來,那一切就好辦多了。
陳勾辦案可不講什么三大規章八大紀律……
“哦。”
清倌無比幽怨的看了陳勾一眼,她想不通為什么深淵之瞳會對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
在婁凡的監視下,清倌召來一個煙花樓的侍女,然后囑咐兩句后,讓她去桑家送信。
由于時間并不晚,才七八點左右,所以這個時候去送信沒什么問題。
何況,煙花樓這種地方,就得要在晚上見面才有情調。
這侍女并不知道之前房間內發生了什么,更不清楚陳勾和婁凡的身份,去送信自然也只是按照清倌的要求說。
結果……
“沒見到桑少爺,他只派侍從傳話說過半個月再來。”侍女原版原樣的復述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徐晚娘揮手讓侍女退下。
等房間里又只剩下四人時,陳勾鄙視的看向清倌:“看來你在桑少爺心里的地位不怎么樣啊?”
清倌無語凝噎。
其實陳勾能猜到,桑文杰之所以不來,很可能不是不想,而是被限制了。
他那個姐姐連去見胖頭妹等人,都把他一步不離的帶在身邊,可見有多小心。
所以,在這個特殊的時候,怎么可能讓他出來?
而半個月,差不多也剛好是事情了結的約定期限。
這愈發證明,桑家或者說掌控著一切的那位桑夫人,的確是個難纏的對手。
“那就只能讓她配合來演場戲了……”
陳勾心中暗忖,然后看向徐晚娘,笑道:“夫人,長夜漫漫,不如我們換個房間,繼續學外語?”
徐晚娘表情微微凝固,美眸中閃過一絲掙扎,但最后還是堅定說道:“晚娘賣藝不賣身,還請大人知曉。”
開青樓的賣藝不賣身?
陳勾感覺價值觀受到了挑釁,但還是點頭道:“那就如你所愿,只賣藝。”
離開這間房之前,陳勾看向婁凡道:“今晚你看著她,沒問題吧?”
“您就放心好了,以她的智商還想在我面前作妖?”婁凡面無表情,眼眸斜瞥。
清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一輩子受到的打擊都沒今晚多。
煙花樓都是一個姑娘一間房,并沒有什么空余客房的說法。
而徐晚娘又不可能把陳勾安排到下人住的地方,所以就只能帶他進自己臥房了。
位于整個煙花樓的頂樓,相當于半閣樓,但里面的空間卻一點都不狹窄。
裝飾奢華而不失雅致,可見主人的品味并不像煙花之地一般的俗氣。
徐晚娘點起三盞油燈,里面的燈油都是特殊訂制的,散發的光芒半名半暗,柔和溫潤。
半個小時后……
陳勾趴在徐晚娘的大床上,這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美婦則坐在他的腿上,伸出玉指在背上的肌肉按摩起來。
“你這門手藝可真不錯,我還以為你說的賣藝是要彈琴吹簫呢。”陳勾的臉埋在散發著幽香的蓬松枕頭里,舒服得哼唧道。
“彈琴吹簫妾身倒也學過,只是從未施展過,恐怕技藝生疏,入不了您的眼。”
徐晚娘嫵媚一笑,由于雙腿跨坐,修長豐腴的玉腿從旗袍側邊露了出來,惑人無比。
“這么說,按摩這門技術你經驗豐富?”陳勾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的回頭看了一眼。
“在圣城花月樓時,樓主每次疲乏了,都讓我給她推拿按摩。”
徐晚娘語氣自然的笑道,溫暖柔軟的玉手沿著陳勾背脊快速來回摩擦,陣陣熱力透過包皮傳到進肌膚骨骼,竟然真的有種通筋活血,通體舒暢的感覺。
陳勾言歸正傳的哼唧道:“明天和我去見桑蘭心,徹底解決這件事,敢不敢?”
“您都開口了,如果我說不敢,恐怕走不出這間房吧?”
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她現在就像刀板上的魚肉,根本沒法拒絕。
徐晚娘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種無奈之意,眸子卻似水波般流轉,雙唇雖未涂抹口紅,但是卻鮮艷紅潤無比。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陳勾嘴角彎起一道弧線,突然明白為什么那些世家子弟那么喜歡仗勢欺人了,因為真的……很爽。
這或許也是為什么,屠龍勇士最后都變成了惡龍……
“真的要變成惡龍?”
想到這里,陳勾生出一股莫名的煩悶,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沉聲說道:“你放心,等解決了這件事,我會把你安排妥當,至少保證讓你不會受到牽連報復。”
徐晚娘微微一怔,明顯也沒想到陳勾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這感覺,就好像鱷魚突然關心起羚羊來……
徐晚娘沒有回答,因為在她的人生中,很少聽到這樣的話,或者說是幾乎沒有。
所以,面對這種生熟的情況,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溫暖的房間悄然寂靜,只有手指在皮膚肌肉上揉捏撫摸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晚娘的纖細的手指按在了陳勾的頸椎上,不輕不重的按捏著:“你就這么放心,不怕我突然起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