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肅殺
隨著韓遂的降服,金城和隴西這兩個郡也并入了以陳誠為首的涼州牧府體系中。五原,朔方,北地,加上漢陽,一共四個郡作為直領,安定馬騰,武威成宜,武都張橫,金城韓遂,隴西李相如,這些人也都已經臣服,陳誠的勢力因此膨脹到其他西涼諸侯無法正面對抗的地步,張掖的程銀和酒泉的宋建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先跟著大伙兒一起上表稱臣了。
但是除了直領的四個郡之外,其他幾個郡到底有多少誠意那就不得而知了。魯大師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中國人的,陳誠覺得這話還是太偏頗了一點,把中國兩個字去掉更好一些。
馬騰帶著幾個兒子冒風頂雪來到了銀川,先找了個地方住下,然后上門求見涼州牧。陳誠在偏廳中接見馬家父子,并讓人叫了馬云鷺過來。隨著兩年時間的過去,馬超的身量又高了一些,卻依舊俊美如昔,陳誠見了,贊嘆道:“許久不見,孟起更加的英武了。馬太守的幾位公子,也都是越發的雄壯了。”
馬超大了兩歲,不復之前的飛揚跳脫,但是眉宇間依舊有些桀驁,他雖然一見陳誠,便覺得猶如芒刺在背,但還是頗有些不服氣地道:“陳使君卻是和以前大不一樣了!要不是再次相見,真不敢相信一個人的容貌能有這么大的變化!”
當初陳誠長得比他還要好看,身高卻差不多,但是現在陳誠已經高出了他半個頭,身材雄壯更是倍之。
陳誠笑道:“當初我率數百新敗之兵,勢窮來投,惶惶如喪家之犬。現在卻已經是一州之主,麾下有十萬精兵健兒,那當然是不一樣了!”
馬騰瞪了馬超一眼,干笑道:“當日一見,便知道使君不是尋常人,只是那個時候有韓遂在側,所以不能追隨使君,現在想來,還好生后悔啊!”
馬超面色不愉,卻又強自忍住。他自小在羌人之中長大,因為是馬騰的兒子,又有一身的好武藝,因此養成了桀驁不馴的性子,對誰都是不服。但是他再怎么不服,也還只是馬騰的兒子,而陳誠卻在這兩年的時間內,完成了華麗的轉身,一躍而成為了涼州之主,這種身份上的差距,讓他不得不壓下了爭強好勝的雄心。
當然,他的性格變得比以往好了一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曾經慘敗在閻行的手中。馬超向來自負武勇,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敗的那么難看,那件事情給他的打擊很大。他嘴上不說,暗中卻是日日苦練,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能找到閻行,報了昔日的一箭之仇。
不過可惜,閻行今日在北面的牙城中,馬超并未得見。馬騰的幾個兒子里面,馬超年紀最大,膽氣最足,還可以跟陳誠說幾句話,馬鐵和馬休小時候就受到兄長的欺壓,因此性格沒那么強勢,見到陳誠后,將對方長得這么嚇人,心中就有些害怕,一直坐在那里不吭聲。
正說話間,地板上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幾人轉過頭去,就見到馬云鷺飛快地跑了過來,沖到了馬騰的懷里,叫道:“阿大!這么大的雪,你們怎么來了?好久沒看到你們,我好想你們!”
馬騰和女兒已經有許久沒見,雖然對她這樣跳脫的行為有些不滿意,但是畢竟父女天性,一時間竟然也有些唏噓起來。馬騰拍了拍懷中的女兒,等馬云鷺在邊上坐好之后,他才對陳誠道:“使君之前向我家下聘,本來應該立刻就同意的,但我就這么一個女兒.........能否讓我先和侍中令見見?”
聽到父親這么說,馬云鷺的脖子和耳朵都紅了起來,她將頭低了下去,卻支起了耳朵,想要聽得更加清楚。陳誠見了,覺得有些好笑,但是這種小兒女的情態,大概是所有人都曾經有過的,所以他在好笑之余,又有些觸動。
陳誠道:“當然可以,子龍現在應該在牙城中給速成班的學生上課,那邊一般不讓人進去的,我給你寫張通行證,再派人帶你們過去。”
于是馬騰又帶著幾個兒子向陳誠告別,離開了州牧府,準備在牙兵的帶領下,騎馬去往城北兩三里處的牙城。這一次,馬云鷺說什么也不肯跟馬騰一起過去了,雖然她既想和父親兄長多待一會,又想去牙城中見到趙將軍。
馬騰摸了摸女兒頭上的發髻,笑道:“看來咱家的女兒,真的是長大了,要嫁人啦!”
馬云鷺一跺腳,嗔道:“阿大,你在說什么啊!”
說罷,她一溜煙的就跑到后院去找劉倩和紫嘉兒去了。后院里面,紫嘉兒瞪大了眼睛,小聲地對馬云鷺道:“馬姐姐,你真的要嫁給趙將軍了嗎?”
她的年紀最小,對男女之事完全不懂,是以才會發問。劉倩只比馬云鷺小了一歲,已經是似懂非懂了,她搖晃著頭上的丫角,一本正經地對馬云鷺道:“你要是嫁給了侍中令,是不是很快就要生小孩了?”
馬云鷺臉上的紅暈未退,嘰嘰喳喳地道:“我要和他生四個小孩,三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劉倩嘆了口氣,馬云鷺這是把她自己家里的情況直接套過來了的啊。馬騰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所以她也就說要三個男孩,一個女孩。萬年公主覺得,自己的這兩個朋友,紫嘉兒是迷糊,馬云鷺則是太單純,都像是沒長大的樣子。
她的臉上露出些許與年齡不相稱的愁緒,卻又隨即被堅毅所代替。
銀川內外的路面上,都已經被大雪所覆蓋。但是因為氣溫很低,將道路凍得結實,所以馬匹反而又能夠在上面奔馳。馬騰他們過來的時候,就是直接縱馬從冰凍的黃河上面跑過來的。當時馬超的兩個弟弟還一直擔心,會不會走到一半冰層就破裂了,好在那種事情最終還是沒有發生。
道路上已經可以跑馬,只是速度不可太快,不然容易滑倒。等到道路的兩名牙兵騎著馬跑到了前面,馬騰轉頭問馬超,道:“今天你見到了陳使君,是否服氣了?”
馬超“哼”了一聲,不情愿地道;“他的武藝是要遠勝于我!”
但是馬孟起隨即又道:“等再過幾年,我的武藝還會變得更強,未必就會輸給他了!”
馬騰回想起黃背山一戰時候的場景,搖了搖頭,道:“你算再練上十年,也還是比不上的,那已經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他又想到了陳誠被騎槍捅穿了身體,依舊混若無事的情況,不由的打了個寒顫,再次重復道:“你是打不過的。”
牙城是建立在銀川西北面兩三里處的一處支城,這里經過一年多的不間斷修建,已經變成了一處巨大的兵營。離得近了一些后,更能看清那些壕溝,拒馬,高大的壁壘,更高的敵樓,整齊的軍營和馬廄........所有的這一切,無一不是在營造一種肅殺的氛圍。
牙兵里面又分出了許多更細的體系,“教導營”,“隨軍學堂”,“速成班”,“陷陣營”,“飛熊驃騎”等等。但無論是從屬于那一塊,這里的人,除了那些小孩之外,其他的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大營中始終充滿了緊張和肅殺的氣氛。
即便是在這么冷的天氣里面,牙城門口和敵樓上依然有士兵在值守。見到有人過來,第樓上的牙兵摘下腰間的號角,用力地吹了起來。清冷的號角聲在牙城上空響徹,讓里面的人知道,有人過來了。
即便是有牙兵帶路,里面的守軍依然檢查了一遍通行令,然后才打開了大門。馬騰等人的表情不自覺地也變得嚴肅起來,這種刁斗森嚴的情形,就給人帶來了沉重的壓力。馬騰治兵不算嚴苛,安定郡中的兵馬雖然能戰,但是始終有一些散漫,跟周圍號令嚴明殺氣騰騰的軍人比起來,就差了不少。
馬鐵打了一個噴嚏,有些羨慕地對馬休道:“這些人可真有錢,你看他們都有棉襖穿!”
可不是么?馬鐵不說的話,馬騰他們還沒注意,這時候一驚提醒,才發現往來的將士身上,都穿著厚實的棉衣。這種棉衣的樣式都差不多,外觀是灰色的,袖子窄而且長,方便于士兵能將手縮進去取暖。
棉衣的保暖效果要比過往的那種用柳絮蘆花填充的冬衣要好太多,在這個時代還算是一個新鮮事物,銀川向外售賣也還沒幾天,不但價格昂貴,關鍵是有錢也不一定買的到,卻沒想到在這里一下子就見到了這么多。就連守門的士兵和那些排著隊唱歌的小孩子都是人手一件。
本來吧,對于趙云誘拐了自家女兒的事情,馬騰是有些惱怒的,這次前來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但是這時候見到牙城這邊竟然是這種讓他又是覺得羨慕,又是覺得心驚的模樣,原先的怒氣不知不覺地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往來的將士見到馬家父子,都是多打量了幾眼,卻是用一種看待敵人的眼光。馬騰甚至懷疑,只要有人高呼一聲,只怕這些人立刻就會拔出武器沖上前來。
牙兵將他們領到了一處營房里面,道:“趙將軍正在給速成班的學員上課,你們在這里等一會。”
馬超被這里壓抑的氣氛弄得很不舒服,這時候終于發作起來,惱怒地道:“還要我們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