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嘗云站在城外,默默地等待著。鬼卒已經前去通傳,自己見到青元宗的祖師爺。這可真是在人意料之外啊。
群鬼聚集在幸嘗云周圍,心中畏懼,但這種心緒又被恐懼心魔強行收走,想要走開,卻又無膽,只能瑟瑟發抖,跪地拜服。
幸嘗云雖然覺得他們行為詭異,但也不加阻止。畢竟自己只能收走一時的恐懼,卻收不走恐懼的來源。若是胡亂動作,把這些鬼物嚇壞了,收走恐懼都救不了,那豈不是無故造孽。
不多久,青元城中出現變化,一朵云彩遮蔽于天,呈青紫之色。一黑袍中年男子,立于云端,肌柔勝嬰,雙目明明,遠觀幸嘗云,便撫長須而笑。
“果然是青元宗弟子,小孩兒,不知澤界距我死去,又過了多少年,我青元宗可還安否。”
此音剛傳到幸嘗云耳邊,青衡王便瞬間出現在眼前。
“稟告祖師,澤界自您去后,已過三千余年,青元宗中途雖有衰落,但今日依舊為諸道領袖。弟子乃是青元宗圣女峰第四十八代傳人,師尊賜名幸嘗云。”幸嘗云恭敬道。
青衡王仔細打量著幸嘗云,微微點頭:“三天六氣轉輪圣訣,果然是圣女峰傳承。不過遠比我昔年所創,更加高深玄奧,更有精微妙處,而且還是男人修行。不錯,不錯。
你這一身寶光,都是我未見過,看來澤界發展的很好。不知澤界近來是否有什么危機,比如巨獸之流?”
幸嘗云聽之驚訝,隨后便已明白。這里可是冥界,亡者休憩之地,巨獸天災降臨,死傷無數,總會有人被祖師青衡子遇見,知曉情況的。
“回稟祖師,十六年前澤界西海有玄龜升起,其背頂出,覆滅玉洲,寒洲,煙洲三大洲。此后便有各種怪異之獸,乃至巨獸降世,形成天災,其身上邪氣,污染環境,造出許多變異之種。
如今青元宗及諸道不再沉迷修仙,而是插手人間事物,廣傳大法,想要團結全人族對抗巨獸。”
青衡王微微蹙眉:“果然如此。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還是和我回宮吧,第一次遇見我澤界青元宗中人,心緒卻有不同的變化。”
“第一次?”幸嘗云心中暗暗思考:“看來冥界與陽間的關系,比我想象的復雜。靈魂如何通過陰陽分割,來到這里,其中規律可沒那么簡單。
不過祖師青衡子是如何在沒遇見澤界之人的情況下,知道巨獸之事呢?”
幸嘗云跟著青衡王來到這青元城中,卻并沒有見到人們想象的地獄景象,反倒是一片安靜祥和,男耕女織。鬼民如在陽間一般生活,哪里有地方會像地獄啊。
青衡王看出幸嘗云心中疑惑,便開口解釋道:“這些人死后,僥幸來到冥界,借助這方冥界的死亡之氣,幽冥晦暗之氣等等,勉強擁有了身體。
可是幽冥軀殼太過虛幻,容易受到人格影響。人格一旦陷入激進,亢奮,恐懼,絕望等偏執狀態,身體很可能就會扭曲,甚至化作特定的惡鬼。
昔日我在此地鎮壓十萬八千惡鬼,可是惡鬼依舊源源不絕。此種緣由便是,我越強大,越暴力,便越讓他們恐懼,越恐懼就越極端,極端之后,便化為惡鬼。因此我才建立青元城,給群鬼一個安寧的居所。”
幸嘗云道:“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凡人的心態難以守護自己,因此要化身惡鬼,可是極端的心態,最容易毀滅失去的,還是本來的自我。”
“嗯,很有見地。極端雖然可能解決一時之事,但要長久發展還是得守住本心。”青衡王在前方稱贊道,“不過若是已經沒了未來,極不極端,也沒什么大不了了。”
幸嘗云看了冥界模樣,開始思考著自身本性與心魔的關系,一時間有所感悟:“心魔雖然有許多特異之處,但不能作為常規手段。畢竟其本質為我本性中的一部分,即便有蠟燭照亮神府,使用太過,也會習慣沉迷,扭曲本性,無法阻擋。
雖然如今有巨獸天災,大家壓力都大,很多人有些精神問題,心理疾病,
但我和旁人不同,我有另一個世界的眼光,我比旁人更需要理智來應用我獨特的知識。”
在想完一大堆亂七八糟之后,幸嘗云跟著青衡王來到了宮殿中。
“這里便是我的圣王殿。”青衡王于自己王座右側,變化出一稍小的座位,引幸嘗云坐下。
“當年我死后昏昏冥冥,意識不清,沒有時空之感,等到蘇醒過來,已然到達冥界,除了強大的精神之外,一無是處。
為了獲得了力量,對抗身邊的惡鬼魔物,我開始研發冥界的修行之路。最初的我創造出了鬼修法門,一步步變強,來統御鎮壓萬鬼,可是敵人卻越打越多。面對一方冥界,我又如何能勝。
為了徹底扭轉這一局面,我試著創造圣王之道。對內求圣,正大光明,一切想法思維,合乎大道根本。對外行王,建立制度,統御萬民,由外及內,圣者感化,人人皆圣,人人皆王。可惜啊,內圣我做不到,外王也不可行。
雖然有了制度,將卒,城池,鬼民可以安居,但面對強大外力,他們的心還是如水晶易碎。我的圣王之道感化不了別人,終究還是依靠鬼修之法,來幫助少數適合修行之鬼穩定精神軀體。”
幸嘗云道:“大道無限,人思有限,我們如何能夠真正合乎大道,無非是努力接近罷了。祖師能救一城生靈,已然是大功德。只是不知,祖師口中所言強大外力,到底為何力。”
青衡王聽見疑問,嘆息一聲:“我以思維判斷時間,約莫在一百五十年前,這冥界突然出現了一只巨獸名為萬聞。此獸是幽冥之體,亦為鬼物,但殘忍貪食,好殺無止。
傳言它有一萬雙眼睛,一萬對耳朵,用來監察各處冥界,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只是此獸沒有自我,只是魔性偏執,純粹以食欲驅動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