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氏邊想邊說:“沒有。哎,大人,您這么一說還真是的,那個小胡子的手,似乎有點兒毛病。”
這時,狄仁杰問道:“那個小胡子長得什么樣子?”
樂氏回憶了一下道:“個子很矮,約摸五尺不到,高顴骨,眼窩深陷,有點兒胡人的樣子。”
狄仁杰暗自錯愕,緩緩踱了起來。
曾泰問道:“小胡子沒有提到,要你丈夫到哪里去做活嗎?”
樂氏搖了搖頭:“沒有。”
王莽和李元芳對視了一眼,二人皺了皺眉。
曾泰走到狄仁杰身旁低聲道:“恩師,這案子可難查了,沒頭沒腦,又過去了幾個月……”
狄仁杰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轉過身道:“曾泰、敬旸、元芳,我四人分頭詢問所有銀匠的家眷,尤其是對雇主所有細節要不厭其詳。明白嗎?”
三人答道:“明白了。”
狄仁杰吩咐道:“結束后回府詳議。”
天已向晚,狄府中燈火次第亮起。
正堂上紅燭高照,桌案上擺著幾份訴狀。
狄仁杰在堂中緩緩地踱著,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快步走了進來。
狄仁杰停住腳步道:“啊,元芳、敬旸、曾泰,有什么收獲嗎?”
曾泰和李元芳對視了一眼,二人竟然異口同聲地說道:“讓敬旸先說吧!”
王莽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先說吧,我詢問了六名銀匠的家眷,都是兩個月前,九月初三夜里,被人從家中花十兩銀子雇走的。
對雇主的長相及衣著的描述各不相同,有的說是絡腮胡子,有的說沒胡子,有的說是小胡子。
有的說雇主身穿圓領袍,有的說穿著胡服。但有一點卻很接近……”
狄仁杰眼前一亮,追問道:“是什么?”
王莽說道:“個頭兒。幾乎所有苦主都說,雇主是個不到五尺的矮個子。”
狄仁杰點了點頭:“還有什么?”
王莽說道:“還有就是手了,我問了她們,但是她們都說記不清了。”
狄仁杰點了點頭,轉身問李元芳道:“元芳,你呢?”
李元芳答道:“我也詢問了六名苦主,也都是九月初三夜里,被雇主花十兩銀子雇走。
對長相與衣著的敘述與敬旸所說完全相同,矮個子,但有的說是小胡子,有的說大胡子。
當卑職問起雇主的手時,六名苦主里,有四名記不清了,有兩名還有點兒印象,他們說那個雇主確實是將錢袋掛在手腕上的。”
狄仁杰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了曾泰。
這時,曾泰說道:“恩師,學生問的和敬旸、元芳所說基本一樣,但是她們都說記不清雇主的手了。”
狄仁杰說道:“我詢問的結果,與你們三人基本相同。目前看來,有一點可以確定。”
王莽說道:“失蹤的二十三位銀匠,是被同一個雇主帶走的。”
曾泰說道:“不錯,學生也是這么認為。”
狄仁杰微笑著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好,非常好。透過煙幕,直達本質,這才是斷案之道的精髓。
你們說的完全正確,雇主只有一個,那就是樂氏所說的那個將錢袋掛在手腕上的中年人。”
王莽、李元芳、曾泰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狄仁杰說道:“大胡子也好,小胡子也罷,也不管他穿著什么樣的裝束,這些都是可以通過易容、換裝達到的。
然而,最本質的東西卻無法掩飾,那就是此人是個不滿五尺的矮子,而且他的雙手都有殘疾。”
李元芳與曾泰一驚,異口同聲地道:“殘疾!”
王莽笑了笑:“記得吧,李樂氏曾經說過,雇主將錢袋掛在手腕之上,而后手臂下沉,將錢袋放在桌上,自始至終他的手指都沒有彎曲。
并且,他讓李永自己打開錢袋。
這種說法,也同樣得到了其他幾位苦主的證實。元芳兄,曾兄,你們想一想,一個正常人會這樣做嗎?”
李元芳二人對視一眼道:“不錯。正常人的錢袋應是放在懷里或籠于袖中,取錢時用手將錢袋拿出,打開袋口,取出金銀。”
曾泰接著說道:“而且,此人的手指自始至終沒有彎曲過,這就更不正常了。恩師,您說得對,此人的雙手定有殘疾。”
狄仁杰點點頭道:“你們再想一想,這個雇主到每一位銀匠家中都以不同的面孔出現,這是為什么?”
曾泰答道:“為混淆視聽,令辦案人員無從查起。”
“不錯。他易容換裝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銀匠們的家眷無法認出他的真面目。可他又為什么這樣做呢?”
曾泰愣了,目光望向李元芳,李元芳沉吟著也緩緩搖了搖頭。
接著他的目光望向了王莽,王莽沉聲道:“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從沒想過讓這些銀匠活著回來!”
聽到王莽的解釋,李元芳和曾泰呆住了:“什么,敬旸,你,你是說他,他早就想好,要殺害這些銀匠!”
王莽說道:“否則,他為什么要不厭其煩地更換胡須和裝束,以遮掩自己的真實面目?”
李元芳看了看曾泰點頭道:“有道理。”
狄仁杰點了點頭:“敬旸說的不錯,還有,樂氏在描述雇主長相時,有幾句話頗耐人尋味……
你們還記得我問李樂氏那個小胡子長得什么樣子,李樂氏說的那幾句話嗎?”
李元芳答說:“記得,她說個子很矮,約莫五尺不到,高顴骨,眼窩深陷,有點胡人的樣子。”
曾泰不解地問道:“可,可這能說明什么呢?”
狄仁杰走到李元芳身邊:“元芳啊,今天下午,你說了一句話,令我很受觸動。”
李元芳一愣:“什么話?”
狄仁杰笑道:“當時你說此話時可能無心,卻恰恰說中了幾起案件之中這一線機巧……”
曾泰問道:“大人,元芳說的什么話?”
狄仁杰朗聲笑了起來:“他說這兩天咱們是跟金銀干上了,昨天搜查了善金局,今兒又出了銀匠失蹤案。”
狄仁杰轉向李元芳道,“元芳,還記得吧?”
李元芳笑道:“記是記得,您還說這話有點兒意思。但卑職還是不明白,我究竟說中了什么?”
狄仁杰的目光又望向了王莽:“敬旸,你當時說這每一樁案子都和金銀有關,這難道會是巧合嗎?”
王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