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最終還是拿著母親的首飾離開了。
重生一世,能有幸遇上如此疼愛自己的父母,乃是難得的福分。
正因如此,李弘暗下決心,不論如何也要振興家業,干出一番光宗耀祖的事業來。
接下來幾天,李弘一直與管家張贊、張安平商議宴賓樓酒店重新開張事宜。轉瞬間,二十日之期已到。
這天一大早,李弘穿戴整齊,準備出發去宴賓樓。
哪知才一走到大門,一瞥眼間,只見父親李之榮的房門緩緩打開,父親也伸了個懶腰走了出來。
李之榮心里一驚,下意識地蹭的躥出院去。這可不能讓父親發現自己,要不然又以為自己出去鬼混呢,到時候逮住自己喋喋不休絮叨個沒完沒了,耽誤了那邊開業大事,可就得不償失了。
張安平早已在路邊等候多時,管家張贊則是夜間就干脆住在了宴賓樓。
張安平詫異的問:“少爺,你這是......”
李弘回頭看看父親沒有追出來,松了口氣說:“沒什么,走吧。”
李之榮今天一大早醒來,覺得身心舒暢了許多。
這段日子他靜養身體,剛開始的時候,還時常擔心管家張贊缺乏獨當一面的經驗魄力,會使酒店的生意愈發艱難。
但連續多日來都沒聽到什么壞消息,加上又有愛妻悉心陪伴,漸漸地李之榮竟然難得的享受這種恬淡的日子。
畢竟,他的父親自打他十三歲的時候就已故去。自打他接掌家業以來,每日殫精竭慮,神經始終處于緊繃的狀態,三十年如一日,個中滋味,非外人可以明了。
想當年,他剛剛執掌家業之初,便趕上金國真鬼子南下侵宋。這么多年來,山東大地上可謂是戰亂頻仍,民不聊生。濟南府也是城頭變幻大王旗,先是張邦昌當皇帝,后來又是劉豫當皇帝,最后金國鬼子干脆擼起袖子自己上手統治這濟南府,簡直是讓諸如李之榮這樣的升斗小民目接不暇。
雖然,自打金國鬼子直接派遣官員統治以來,濟南府不像原來那么亂了,但是李之榮總覺得心里滿不是滋味。只不過,祖上留下的家業也是山河日下,李之榮每日都腳不旋踵的忙著家里的生意,連老婆都顧不上陪,更別提關心國家大事了。
更何況,大宋皇帝膽小怯懦,據說被金國鬼子嚇得都不孕不育了,這樣的窩囊廢,李之榮覺得指望著他派軍隊打回來,還不如安安心心接受金國鬼子的統治更現實呢。
李之榮今天才一打開房門,剛剛伸了個懶腰,呼吸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準備做兩下有氧運動呢,結果一晃神,恍惚看見一個影子往大門外躥了出去。
“這孽障!”李之榮短暫愣了下,立即反應了過來。自己是看著這孽障長大的,雖然生意累的自己心力交瘁,但還沒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肯定又拿著他娘給他的那點首飾去花天酒地去了!”一想起夫人的那對玉鐲子與那條項鏈,那可是當年自己娶她上門的嫁妝,就這樣被這個孽障給敗壞了,李之榮只覺得心窩子都在嘩嘩的流血。
“孽......咳......”李之榮氣急之下,劇烈的咳嗽起來。
李夫人聽見,走出房來,一看見丈夫這樣,急忙關懷的問:“這是怎么了?”
“孽......沒......什么......”李之榮覺得還是不讓夫人知道的好。
李夫人與丈夫這么多年夫妻,一看這架勢,心里又豈會不明白,想到自己的那個寶貝兒子,不由得嘆了口氣,握住了丈夫的手。
李之榮緩了一會,感覺心臟好受了些,正要想一些開心的事情,卻見堂弟李之煥急匆匆地往外走去,便叫住李之煥問:“之煥,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去?”
李之榮不但是李家產業的當家人,也是李家的組長,李之煥等族人都要依存李之榮生活。
李之煥見了,忙恭恭敬敬地說:“大哥,今天是宴賓樓重新開張的大好日子,大家伙都要趕去看看能不能幫幫忙。”他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畢竟他們都指望著李家的產業生活呢,而李家產業最主要的便是宴賓樓的生意。
“什么!”李之榮聽了,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張......孽......”他忽然有一種想罵人的沖動,枉自己那么信任張贊,把李家生意全部交給張贊代為打理,本來不指望張贊能夠發揚光大,只希望能夠保住原來的經營規模就燒高香了,至于振興家業,還要等自己養好身體親力親為才行。沒想到,這張贊竟然直接把酒店關門了這么多天,直到今天才重新開張。
尤其是讓李之榮心急氣躁的是,他隱隱有一種感覺,就是這件事的幕后,一定有那個孽障在參與。要不然,以張贊老實本分的個性,怎么會干出這么離譜的事來?但如果真的有那孽障參與的話,孽障此舉究竟意欲何為?難不成,挪用了酒店的錢跑去胡吃海喝去了?
忽然間,李之榮內心深處燃起一絲奢望,就是剛剛自己的寶貝兒子蹭的一下子躥出去,肯定是去花天酒地去了,酒店的事情,那孽障肯定沒有參與。要不然,李之榮簡直是不敢想象,如今的宴賓樓會有多么大的虧空。
李之煥眼見堂兄氣成了這樣,忽然之間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嚇得噤若寒蟬,老老實實地站在那里。
“走!”長時間的沉默后,李之榮忽然厲聲暴喝:“去酒店看看,看看那孽障究竟亂折騰些什么!”
李弘還沒等亂折騰什么,就看見宴賓樓對面的回賓樓折騰起來。
回賓樓乃是梁家的產業,是五年前開門營業的,專門選在了李家宴賓樓的對面,其中用意不言自明。
回賓樓開業以后,很快就有縣衙的人接連捧場,于是縣里的士紳財主們紛紛趕來捧場,回賓樓很快就聲名鵲起,取代李家的宴賓樓,坐在了章丘縣酒店業的頭一把交椅上。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李家的宴賓樓的生意就開始直線下滑。
今日,回賓樓的門口格外熱鬧,鞭炮齊鳴、彩旗招展后,便見回賓樓的小廝們出來吆喝:“今日回賓樓巳時起開門營業,所有酒水一律折價......”
李弘才一下馬,就看見了這場景,張贊早已迎了上來,滿臉焦急的說:“少爺,這下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