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廷芳的府里,曹員外等人再次聚集到了一起。
才一見面,曹員外便不無擔憂的說:“梁兄,匆匆將我等找來,所為何事?
如今局勢緊張,萬一走漏了風聲,可不是鬧著玩的。”
梁、曹、嚴、王四大家聯合出手,幾乎覆蓋了整個府城的所有糧食產業,自然非同凡響。
很多糧行其實明明有很多庫存的糧食的,但接到東家的命令后,便將庫存的糧食全部準備好,連夜全部轉移到另一隱秘地點。
再加上,四大家手中又有相當可觀的現銀,即便那些趕來販賣糧食的外地商賈,所運來的糧食才一入府城,也被四大家暗地里安排的人手迅速搶手一空。
而現如今,整個北方都亂了,糧食本來就是硬通貨。
況且,如今又是四五月份,正是青黃不接的時節。
種種因素疊加在一起,糧荒愈發嚴重起來。
梁廷芳眼見曹員外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得笑了:“怎么,曹兄怕了?”
曹員外翻了個白眼:“曹某會怕?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嚴員外也在一側說道:“梁兄,曹兄的謹慎不無道理。
如今,局勢如此緊張,知府大人又是個年輕毛躁的人,一旦抓住了咱們的把柄,氣急敗壞之下,難保不被一些奸邪小人挑撥,對咱們痛下殺手。”
梁廷芳笑了笑,臉上忽然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肅穆:“我等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知府大人、為了濟南府數十萬百姓!
只要我等問心無愧,余者不足為慮!”
曹員外嘆了口氣說:“梁兄,今日召集我等,所為何事?”
梁廷芳嘆了口氣問:“三位賢弟手頭上還有多少現銀?”
曹員外嘆了口氣說:“不多了!”
嚴員外也說:“我也差不多。”
梁廷芳的目光落在王員外的臉上,王員外苦笑一聲說:“我家的現銀都用盡了。”
畢竟,這段時間外地商賈販賣來的糧食,可都是高價出售的。
而梁廷芳等四大家此次為了逼迫李弘就范,也是孤注一擲,不論商賈從外地販賣來多少糧食,都硬著頭皮,第一時間全部吃下。
如此,雖然將外地販賣來的糧食全部吃下,但四家的現銀,卻也被掏空了。
嚴員外苦著臉說:“梁兄,咱們之前那么玩命,萬一還有些不要命的商賈源源不斷的運來糧食,咱們可就真的沒錢買下了。”
曹員外憂心忡忡的說:“如此豈不是功虧一簣。”
王員外卻一揮手說:“諸位不必擔心,你們沒發現嗎?最近這幾次,運來的糧食一次比一次還少。
如今各地都在打仗,哪里有那么多的糧食往濟南運?”
曹員外、嚴員外點了點頭。
道理是這個道理。
畢竟,如今各地都在戰亂,糧食屬于重點管控物資,商賈不論運糧經過哪里,都會被重點關照的。
之前那些商賈,也大抵都是府城周邊一帶商賈庫存的糧食。
而且,之前那些運糧的商賈,不過是一些反應極快的商賈。
糧食一經運出,立即連帶著將運出地的糧價給帶動起來了。
絕大多數地方長官迅速采取斷然措施,嚴令守城官兵嚴格盤查,嚴禁糧食私自運出。
如此一來,運來濟南府城的糧食自然越來越少了。
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明白。
但奇怪的是,梁廷芳依然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曹員外最早反應過來,不由得微微變色,望著梁廷芳:“梁兄,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嚴員外、王員外也心里一揪,滿臉緊張的望著梁廷芳。
梁廷芳長嘆一聲說:“根據可靠消息,知府大人昨日拜會了鄭生鄭員外。”
“啊......”曹員外等三人驚呼出聲。
鄭生與李弘的關系,乃是眾所周知的事。
而鄭生又是出了名的大商人,與南方的趙宋朝廷關系尤其緊密。
而江南一帶,又是出了名的產糧區。
如果鄭生出手支持李弘,從趙宋那邊販運糧食過來,那對于四大家來說,此次計劃很有可能會功虧一簣的。
王員外忙問:“可知結果如何?”
梁廷芳搖了搖頭說:“知府大人與鄭生究竟談了些什么,誰也不知道。
不過......”
曹員外等三人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一聽“不過”二字,頓時緊張起來。
梁廷芳接著說道:“不過,根據府衙那邊的反饋,知府大人回到府衙以后,顯得異常的高興。”
嚴員外倒吸一口氣,顫聲說道:“如此說來,鄭生定然是答應了幫忙販運糧食了!”
王員外立即怒道:“這個商賈敗類!”
客廳里一陣沉默。
曹員外最先打破了沉默:“如果鄭生真的出手,我等該當如何?”
短暫的沉默后,嚴員外徐徐的說:“依嚴某看,事情也許沒有想象的那么糟。”
“何以見得?”曹員外問。
嚴員外徐徐的說:“宋金兩國雖然和平了多年,但雙方依然充滿了敵意。
金國無時不刻都想著南下吞并趙宋,一統天下,此次北方戰亂四起,歸根結底不就是金國皇帝籌備南征、四處搜刮導致的嗎?
至于趙宋那些人,雖然沒膽子北伐中原,但守住江南過小日子的決心還是有的。
因此,鄭生去江南搞糧食,哪有那么容易?
即便鄭生快速搞到糧食,又豈會輕易通過邊境?”
曹員外搖了搖頭說:“嚴兄差矣。
鄭生在趙宋有著盤根錯節的關系,搞定一批糧食,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況且,江南那些商賈,也一樣的貪圖利潤,一旦知道這里糧食如此暴利,又豈會不協助鄭生迅速搞定?
至于邊境那邊,曹某也來往過幾次邊境,太清楚那些官兵的尿性了。
只要銀錢鋪路,沒有搞不定的事!”
王員外聽了,顫聲問道:“如此說來,只要鄭生愿意,很快就能搞來大批的糧食?”
曹員外點了點頭說:“曹某認為大有可能!”
梁廷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哪怕給咱們一兩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城里百姓存糧用盡,必然會引發騷亂。
難道,我等辛苦籌謀,真的要壞在這姓鄭的手上?”
卻聽王員外忽然一咬牙說:“王某有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