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線穿過了墻,他們都去過墻的后面,但其中兩條痕跡是新的。”里維戳了戳墻壁。
“這堵墻應該不是承重墻,有可能存在機關,上去幾個人搜索下邊邊角角的地方。”霍索恩用力拍了拍墻。
一段時間后,一名紅盾鎮的護教軍舉起了手:“泰倫司鐸,這個架子和墻壁是連在一起的。”
霍索恩快步走到貨架前,試著動了動架子上的武器。當他把一把劍從鞘中抽出來的時候,墻體猛烈地震動了起來,一層灰塵從天花板簌簌落下,墻壁的中間區域出現了縫隙,一段墻面緩緩向上升起。
“護教軍,開弓!”凱登司鐸噌地拔出劍,兩名護教軍舉起盾牌擋在凱登的面前,后排的護教軍將長弓拉滿。蒂法妮抽出魔杖,默默地念誦起咒文。
隨著又一陣灰塵揚起,眾人漸漸看清了墻后的景象。誰也沒想到,教堂的地下三層竟然還藏著這樣的一個演奏廳。一臺管風琴嵌在臺上的墻壁之中,臺下是一排排天鵝絨的座位,似乎還保持著剛制作出來時的艷麗鮮亮,沒有絲毫腐敗的味道。時間仿佛在這里停止了。
持盾的護教軍在前開道,眾人小心地踏入了金色的大廳之中。四周的燭火不知何時被人點亮,也許是在這方天地中永恒的燃燒著。
厚重的管樂聲驟然在四周響起,但卻看不見演奏者和管風琴的本體。
“神降樂章的第五篇章,演奏者把譜子改成了小調。”霍索恩緩緩出聲,張開雙臂,沐浴在詭異的音樂當中。
“改了之后的樂章,叫做神殞之章。”男人的聲音從四方涌來,一改平日的輕佻,“就把他當做神降樂章的第六篇章好了,世間的一切終將隨著神明的逝去而永恒沉淪。”
音符飄散在燭光閃耀的大廳之中,令所有人的心頭一緊。一道火環藏匿在燭火的光影之間,掃向了霍索恩。
持盾的士兵剛想上去抵擋,一道黑色的閃電穿插而出,與火光在空中碰撞,雙雙化作魔力、元素與熱的碎片融化在樂聲中。
數支羽箭離弦而出,刺向火光發出的方位。羽箭再也沒發出一點聲響,隱入了燭光之后的黑暗當中,仿佛被黑夜所吞噬。一切又平靜了下來,耳邊只環繞著管風琴那莊嚴而充滿著鬼蜮氣息的樂聲。
蒂法妮踏步上前,一腳踩在了影子之上,一瞬間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一切都被影子所掩蓋,眾人只能憑空猜測著一場不可見的追逐。
里維銀白色的眼瞳驟然明亮,他看向黑暗之中,一發飛旋的煥光術劃過一道弧線,照亮了二層的觀眾席。一道黑影從中閃過,似乎驚愕于里維的能力。
隱藏在影子中的女孩低聲地頌唱著,奔跑著,從黑暗中撒出數道黑光,直奔著黑影而去。霍索恩隱隱看見一道血花飛濺而出,潑灑在紅色天鵝絨的椅背之上,迅速隱匿無蹤。
觀眾席上傳來了痛罵般的吟唱聲,火焰元素與魔力源源不斷地向著漩渦中心流去,赤色的魔質在空氣中旋轉,漂游,逐漸匯在一處。
先是數道黑光,再接上里維的飛石與士兵們的箭矢接踵而至,攻擊盡數落到了火焰的中心,卻宛若石沉大海,直到又一記煥光術照亮了觀眾席,眾人才發現火焰的中心空無一人。
數發旋轉的火球從幕布之后滾滾而來,此時樂章的演奏也到達了最高點,一切都仿佛要在琴與火的交響樂之下迎來終結。
霍索恩艱難地念起生澀的咒語,沖向了人群的最前方。一道藍色的光芒逐漸在他的右手中成型,霍索恩將光球丟出,一道天藍色的光幕橫貫在人群與火球之間。
無聲的碰撞在一瞬間就結束了,漫天的火花沉默著在樂聲中退場,最后一個火球突破了光幕的封鎖,散發著灼眼的光芒,扭曲了沿途的空氣。霍索恩在扭轉的空氣中仿佛看見了那個站在管風琴之前縱情演奏的男人。
一聲怒吼之下,凱登縱劍劈向火球,但劍尚未觸及,一道水流率先與火球擊在一處,將無上的破壞力消融在了水魔質的纏綿之中。溫迪舉著魔杖,輕輕地喘著氣。
蒂法妮從影子中緩緩走出,手里的魔杖凝聚著駭人的光芒,她憤怒地咬著嘴唇,將手中的魔杖向前劃出,一道黑紫色的弧光帶著令人戰栗的威勢撕開了大廳的空氣,化作了無數刀光,將整塊幕布連同上方的鋼架一同切成碎片。
代表初印魔法的極限水準,無限逼近序印的魔法——暗色亂刃。
身著黑袍的身影如同破布一般從空中墜落,隨著猩紅的血液一同砸在了演奏臺上。黑袍人的兜帽晃晃悠悠地從空中落下,掉落在了臺下。
管風琴的聲音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一般,逐漸消散在演奏廳當中。
“莫里森……”蒂法妮緩緩走上臺,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袍人。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從他的胸口劃過,汩汩的鮮血從傷口中溢出。里維和溫迪愣在了原地,緊接著就是兩聲長嘆。
沉悶的腳步聲在一片寂靜的演奏廳中響起,仿佛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你們把我拉風箱的苦力給殺了,我還怎么給你們伴奏?”穿著金色鎧甲的尤利塞斯·哈羅德拖著十字劍,從演奏臺旁的樓梯上緩緩走下,劍尖在華貴的紅毯上留下了一道裂痕。
“哈羅德,能先給我一個理由嗎。”霍索恩找了個座位,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柔軟的椅背上。
哈羅德站在演奏臺的正中央,將動彈不得的莫里森踢下了臺。“因為我想變得像以前一樣強,變得比以前更強。這個理由夠嗎?”
“不太夠,太像古典玄幻小說里的小反派了,就算在當年這個理由都不夠當幕后大BOSS的,放在現在這年代早就過時了,沒想到你還是個這么復古的人。”
“你懂個屁!”哈羅德笑罵,“反倒是你,霍索恩,你學魔法不也學得挺快,有什么資格拿這個理由笑我!”
“如果我說我昨天晚上才開始學這玩意兒,你現在會不會從臺上跳下來?”霍索恩攤了攤手
“當然不會,因為我要比你強得多……還真是多謝你沒有注意到物品庫最里面的那個箱子啊,滿滿的全是重要材料,完全地引起了我的貪欲。”哈羅德擺了個架勢,向空氣中戳了一劍,“我當統領那么多年,私下里收藏的東西可要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你憑什么覺得我不會把那個箱子里的東西分給你?就為了這個你就要動刀子?”
“為了什么呢……好問題,因為教會已經沒救了。只有掌握在我自己手里的東西才是我自己的。萬一我被你綁在了引星城教堂這輛直通死亡的馬車上,我們或許就能一同見證新世界的深淵了。”哈羅德一劍劈在了地上,劍光將演奏臺的木地板斬開了一道數米的劍痕。
“看來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了啊哈羅德。不過再怎么樣你也不會有機會和我一同見證新世界的深淵了,因為你今天晚上就能提前見到深淵的風景了。”霍索恩以手撫胸,對著哈羅德鞠了個躬;“愿女神指引你前往深淵,安息。”
數支羽箭飛出,哈羅德冷笑著展開了藍色的魔法屏障,羽箭叮當落地。
“小心,他是即將晉級到序印的初印魔劍士!”蒂法妮飛身后退,再次隱藏在影子中。
哈羅德橫劍飛身而下,縱劍斬向凱登,劍上閃爍著赤紅色的光芒。凱登斜上挑擋住哈羅德的第一波攻勢,虎口被震得生疼。兩柄十字劍在空氣中交會數次,凱登難以承受擁有魔劍士冥印加持的哈羅德的劍擊,被擊退了好幾步,倒在了觀眾席的座椅上。
哈羅德將燃燒著的十字劍再次掄起,直奔凱登脖頸部位而去,霍索恩揮出屏障,擋下了致命的一擊,他拽住凱登的鎧甲領口,將其拖到了自己身旁。
哈羅德隨手一劍,屏障破裂為藍色的碎片,消散在了空氣之中,“你的精神力還太弱了,霍索恩,連初印的水準都達不到。”
里維快速地釋放出數發飛石,打在了哈羅德泛光的鎧甲之上,幾乎沒有造成傷害。哈羅德一腳踢在逼近自己的盾牌上,將盾兵踢出去數米遠,然后將劍指向了近在咫尺的霍索恩。
一道黑紫色的弧光詭異地從后臺的黑暗之中穿出,哈羅德感覺背后一涼,本能地蹬地側移數米,霍索恩身前的幾排座位被切成了碎塊。
“暗系的魔法師真是纏人。”哈羅德揮了幾下劍,“還有什么,盡管來吧。”
趁著他背過去的空檔,凱登用盡全力持劍刺向了哈羅德的后心。
“嗤啦”的聲音閃爍,鎧甲上驟然燃起了紅光,哈羅德結束了短暫的吟唱。十字劍狠狠地刺在了燃燒的鎧甲之上,而后崩成了數段。
反身一腳踢在了凱登的胸口,凱登再次倒飛出去,嘴角溢出了鮮血。
“蒂法妮,劃開他的鎧甲!”霍索恩再次拉起凱登,向后退去,里維結束了長時間的吟唱,一道土墻攔在了哈羅德的身前。
“有能耐的話就來吧,凜冬社團的公主。”哈羅德轉身看向了演奏廳后臺的黑暗之中。
蒂法妮橫握著法杖,緩緩自黑暗之中走出,“就憑你這個半吊子的魔劍士?你有什么資格向我挑釁?”
密密麻麻的暗影箭此刻方才從蒂法妮身后顯現,如同疾風驟雨一般傾瀉向了哈羅德。
“不可思議……這是序印法師的威能,該死,莫里森的情報有誤!”哈羅德盡力避開劍雨,然而一支暗影箭還是從他的肋下穿過,連同他的鎧甲一起打穿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從縫隙中噴涌而出。
黑紫色的匕首從哈羅德身后的座位下狠狠地刺出,從盔甲的裂痕中插入了哈羅德的肋下。
“順帶說一句,莫里森說得沒錯,我是初印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