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子寫的信能打動楊業也好,不能打動楊業也罷,一切,自然是由陸寧裁決。
于是,一個多月后,被從安東都督府禮聘為尾張國的“新軍總教頭”的陸寧,坐海船抵達了尾張國守護御所——下津城。
隨行的便是陸寧在熱海之屋的那一行人,軍卒二十二人,兩名蝦夷奴輔軍,二十名侍武士。
此外便是真冬姬、恭子、輯子和資子四女,小信局、阿慶局以及兩名童仆,也就是在熱海之屋買下來的那兩個七八歲大的孩子,阿慶局則是他們兩個的母親,就是陸寧見到的售賣他們的婦女,實則,也是活不下去了,也便成了小信局的幫手。
下津城,便是后世的名古屋一帶,只是,這座守護城后來被燒毀,到戰國時期,這一帶有清洲城、那古野城等天守城作為大名本城。
下津城附近村町,人口極為密集,一個個村落周邊,密布著片片阡陌耕田,和關東情形大相徑庭。
在下津城附近,木曾川支流之畔,距離木曾川出海口十幾里的地方,有一處河港加市町的城鎮,極為繁華,這里大體上應該就是后世名古屋的市中心地帶。
而下津城下,新建了柵欄木屋等等,作為“新軍”的軍營。
陸寧居所,就在新軍軍營和下津港町之間,距離軍營和港町都是兩三里的距離。
銀帶似長河之畔,櫻花樹密布的一處美麗莊園,內還有一汪小小碧湖,不規則形狀的葫蘆狀小湖,大體長百米寬百米的樣子,這處莊園,好像原本是尾張守夫人的靜修別苑。
在陸寧看來,這應該是后世名古屋的莊內綠地公園所在。
雖說沒了陸寧所喜愛的溫泉,但這處宅院寧靜清幽,建筑物也有東瀛特有的令人可以靜心的玲瓏精巧,陸寧倒是極為喜歡。
夜晚降臨的時候,恭子來到別苑,隨之,和陸寧進了書房密談。
看著榻榻米對面跪坐的深田恭子,陸寧心下一哂,華麗的服飾,層層疊疊的色彩,便是十二單了,看起來,怕也得十幾斤重,不過,倒真是有種簡潔大氣而又華麗的美。
而恭子高高揚起的精致容顏,也更多了幾分貴族美婦的高高在上,其本來就有后世女星那種極為精致靚麗的壓迫感,現今,這種氣勢更盛。
其實,兩人坐墊厚度現今都相同,是一種很平等的會晤,但陸寧習慣性盤著腿,就顯得還是地位略高了一籌。
今日中午時,深田恭子夫婿,也就是尾張國主藤原齊敏親自到港口相迎,看得出,見到失散幾個月的妻子,他極為激動。
陸寧只是和他寒暄了幾句,按照和深田恭子早說好的,一切事項都會由深田恭子向其說明。
現在,深田恭子就拿出了幾頁紙箋,是“新軍”之規劃,顯然已經得到了藤原齊敏的認可。
所謂尾張新軍,其實便是要訓練一支武士,職業軍人,且不再以東瀛慣常的家族群體為單位,而是和齊軍一樣,將士卒編為類似營、都、班這樣的作戰單位。
尾張新軍,將會征募五百名勇壯,編為一總,設總大將一名,副將、軍師、佑筆各一名,又設五名軍奉行,分別統領五個百人隊,其下十人編一小隊,以武器不同,小隊長分別稱為槍奉行、刀奉行、弓奉行等。
陸寧看著新軍名單,許多都是田山一族,總大將田山角重,看來也是出身田山柵的武者。
田山一族,在武藏國有上萬人,但許多已經落地生根故土難離,愿意來尾張的有幾千人,要陸續分批次坐被送過來,第一批,都是一些青壯年。
“班大人,新軍就全靠你了!”深田恭子以很懇求的姿態躬身,但可能是身份有了巨大的變化,儼然已經是貴人拜托人做事的一種儀態。
陸寧笑笑,想了想道:“此處距離京都很近,輯子和資子,要不要送她們回家,我正考慮。”
深田恭子呆了呆,忙道:“萬萬不可,此一來,便是要將皇女送還,也需文總院和楊業都督首肯,若班大人私自而行,壞了大事,影響了都督府和宣撫使和京都交往的構劃,怕罪過不輕;二來,兩位皇女雖然是完璧,但外人不知,乍然送去京都,怕反而會風言風語下,激起京都對班大人和齊人的仇恨,反而不如現今,京都中,便是知曉她二人之人,也只知道她倆失蹤,多半會以為她倆在關東某處寺社修行呢。”
“在這尾張國,便是班大人的侍女都不知道她倆身份,班大人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陸寧微微頷首。
深田恭子這時候輕輕嘆口氣,“實則,妾又何嘗不體會到了流言蜚語?”
陸寧便知道,這下津城中的權貴,必然也在懷疑,深田恭子實則已經失身。
畢竟,沒有不透風的墻,和輯子、資子身份這個秘密不同,深田恭子曾經做了齊人侍奴,田山眾便很多人知道,而深田恭子,也未必會對其丈夫撒謊。
如果說一直在齊人處得到很高的禮遇,那么以后,一旦東窗事發,反而不美。
倒不如現今就和盤托出。
而藤原齊敏今日的表現,顯然對深田恭子有一種依賴和迷戀,也不太在乎這個。
只是,藤原齊敏身邊親人、家臣,或者說下津城的權貴,必然議論紛紛,尤其是,怕本來就有許多京都公卿人家,想將女兒嫁給藤原齊敏做續弦的。
陸寧本來想說,謠言止于智者,但想想,好像智者也不會相信,作為侍奴,又如此精致靚麗,會有男人不動心吧?
而且,看深田恭子行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原本名聲怕就未必有多么好。
“我是不在乎的!”深田恭子這時候笑了笑,又道:“班大人今日早些歇息,我在主居,班大人若有事,可隨時去找我,妾只居處,對班大人不設防,班大人是什么人,我現在還不知么?”
陸寧一怔,雖然被安排住進這處莊園,知道自己等,只是寄居的狀態,主居之院,空了出來,這片宅院甚大,本也正常。
但不想,主居是留給深田恭子的?
“此處本來就是我索要來,作為靜修之所,也就是從今天起,妾是主人,班大人是客人。”說著,深田恭子嫣然一笑。
陸寧想說什么,但隨之微微頷首。
深田恭子好似知道陸寧在想什么,笑道:“已經如此了,倒不如,就借助班大人的身份,嚇一嚇那些嚼舌頭的人,我夫的敵人,要謀害我夫的話,現今也要三思而行。”
陸寧笑笑,并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