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隨園,錢淵大大咧咧的吆喝,“子直兄,文長兄,博茂,來來來!”
“今晚這手氣,不能浪費了!”
“再來八圈!”
“手氣好也未必能贏!”徐渭冷笑著坐下。
“手氣好也是能耐。”冼烔笑嘻嘻的說:“展才兄,聽說京城賭坊都要給你牌位上香呢。”
“麻將祖師唄!”陸一鵬大笑了一陣后嘆道:“可惜即將南下漳州府,未必找得到人搓麻了。”
“不會。”徐渭手快已經砌好長城,“叔孝兄來信,福建士林會搓麻的人也多,不過規則好像有變動……但孫文和在鎮海,忙的后腳跟踢后腦勺,哪有空閑搓麻!”
這么快就有變種了,錢淵也是無語,前世他倒是懂得多……沒辦法,碰到上海領導要給人送單門牌,碰到浙江籍貫的領導要懂得不用財神,碰到打國標的要注意給人湊十三不靠。
“明日去吏部,后日啟程。”錢淵也砌好長城,拿著骰子一丟一丟,“英國公府、成國公府都已經派人南下,二十萬兩白銀已經準備好了。”
現在錢淵和高拱……呃,不能算是蜜月期,但至少在錢淵送出那份重禮后,高拱態度有所緩和,而吏部天官楊博和高拱如膠似漆,這點小事還是能幫忙的。
前段日子錢淵在地圖上尋了好久,拍著腦袋苦苦回憶,又和不少閩地官員詳談,才確定選擇以九龍江入海口附近的嘉禾里為主體,附帶附近三個里,擴充為一縣之地,命名海澄縣,陸一鵬即將南下赴任。
其實錢淵想找的是前世的廈門,但明朝沒有廈門這個正式稱呼……海澄縣沿海倒是有個島嶼上有座小城取名廈門城,但正式稱呼是中左所。
歷史中的月港已經被錢淵拋棄,開玩笑,月港水淺,大型海船基本都不能靠岸,只能靠小船接駁……錢淵也想過了,歷史上選擇月港,很可能是因為這兒比較隱蔽,是走私商人長期使用的通道,漸漸成了商品聚集地,最后才洗白。
陸一鵬平時手腳挺快,今天顯然心不在焉,追問道:“別到時候缺斤少兩。”
“不會,少了多少,雙倍補償。”錢淵嗤笑道:“兩京勛貴派去的人,你該罵的罵,該打的打,別手軟,我們在這邊撐著呢,另外你再帶十個護衛南下。”
“嗯,其他的都不擔心,還有兩點,鎮海、寧海那邊要抽調人手……”
“準備好了,你南下先去鎮海借人……這次還要從戶部帶兩個小吏過去,登之兄帶出來的,應該派得上用場。”錢淵丟下骰子,“九自首。”
陸一鵬拿牌的速度有點慢,“駐軍呢?”
“泉州府和漳州府接壤,戚元敬留了部分兵力在閩縣,如今調駐泉州沿海,另外調李超駐守漳州府。”
“李超?”
徐渭向來博聞廣記,丟了張白板,隨口道:“李超,又是個臺州人,譚子理親信,世襲松門衛千戶,于臺州、溫州頗有戰功,后得譚子理舉薦,隨戚繼美入閩贛,如今被俞大猷搶了去,任南贛游擊。”
“小舅對其頗為重視,此人軍略不在張元勛、楊文等人之下,也善于海戰。”錢淵補充道:“更有一手好武藝,膽略非凡,古田大捷就是他斬將奪旗,一舉潰敵。”
如今的兵部尚書王邦瑞是高拱的同鄉姻親……錢淵都懷疑嘉靖帝當時起復王邦瑞就是給高拱添翼,畢竟之前高拱剛剛鬧出事導致禮部尚書失手。
總兵、參將級別的任命不太好說,特別是東南,參將級別可能都要內閣過一手,特別是在戚繼光以參將調駐浙江紹興之后,但游擊級別,兵部還是能做主的。
閑聊了沒幾句,錢淵一推,“胡了,碰碰胡,只碰了一次就碰碰胡,這手氣,也是沒誰了!”
徐渭黑著臉瞪著陸一鵬,“認認真真搓麻!”
陸一鵬縮縮腦袋,但錢淵才不理會這廝,“對了,西苑那邊據說……也不知道明天遞了帖子進去,陛下什么時候有空召見。”
徐渭想了想,側頭正巧看見林烴進來了,“貞耀,來來來,給展才說說,最近禮部忙什么呢?”
林烴現在是雙面人,時而幫著李默、林庭機打探隨園動靜,時而幫著錢淵、徐渭打探禮部甚至內閣動靜,忙的不亦樂乎。
林烴撓撓頭,小聲說了幾句。
“嗯,挑選佳麗以充后宮,禮部并司禮監、內官監。”徐渭嘖嘖道:“我朝慣例,不選官宦之女,不選勛貴之女,只選民女。”
明朝這破規矩有利有弊,基本避免了外戚掌權,但也使皇權在一定程度上的延伸擴展受到了限制……不過,如果不考慮政治因素,民間選女,范圍那么大,挑中的自然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錢淵有點想笑,這倒是挺符合史書上隆慶帝臉譜的……一只小蜜蜂,飛在花叢中。
據說隆慶帝和張居正的死因相似,都是吃春藥吃死的……
不過也太心急了點,當年明仁宗朱高熾八月登基,還是第二年立了年號才選美入宮,最終死在女人肚皮上的。
隆慶帝倒是牛,老子嘉靖帝才死了三四個月而已,站穩腳跟,展示手腕,平反冤獄被視為明君,然后立即選美入宮,要縱情花叢了。
錢淵前世曾經讀過黃仁宇的《萬歷十五年》,自張居正病逝后,萬歷皇帝至少還勤勤懇懇上了將近五年的班,知道萬歷十五年才看穿手下那群王八蛋文臣,這才撂了挑子,開始“日夜縱飲作樂”。
隆慶帝倒是好,幾個月就開始迫不及待了……連年號都還沒換呢!
錢淵在好笑之余也有點擔心,歷史軌跡已經不同了……記得隆慶帝的孫子明光宗也是熬了幾十年才登基,萬歷在位時間是明朝最長的,明光宗登基立即縱情酒色,據說夜御個月后就死在女人肚皮上了,為此還鬧出了個紅丸案。
徐階還沒滾蛋呢,這時候隆慶帝暴斃……那就有點搞笑了。
錢淵在想自己要不要找個機會婉轉的勸勸……反正關了燈都一個樣,有什么好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