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知道林尤是個相對比較大方的人,他私下里打聽過,基本上林尤如果耽誤了下級的飯點,半小時內有百分之四十請吃飯,如果超過了一個小時,百分之八十會請。
再往上,基本上都會請。
這可能與錢沒多大關系,當時他做總住院的時候,也是這樣。
因此陸成也沒多想。
大雀哥看著大家吃粉,饞的舔了舔舌頭,在開始講課前就笑著道:“大家可要給我留一份啊。知道我最見不得這東西了。”
粉,是大雀哥所愛。
每天早上如果沒有一碗粉,就像是沒醒。
只要是沙市里有新開的粉館子,被他知道了,必然會在周末造訪,不論多遠。
早上的時間很寶貴,朱雀光就細細闡述了起來,“今天,我要和大家再一起學習一次肩關節與肩關節鏡的解剖……”
副教授,知識水平和基礎知識扎實程度自然不是尋常人能比。
隨著朱雀光深入淺出地詳細描述,陸成在運動醫學方面的肩關節鏡的解剖知識,更進一步得到了升華。
學醫為什么難學?
第一,解剖是解剖。
手術解剖是手術解剖。
每個入路的解剖是每個入路的解剖,是不一樣的。
第二,生理是生理,也就是正常情況下的樣子。
病理是病理,是生病之后的本質細胞改變。
病理生理是病理生理,是病理狀態下,細胞集成下對生理的影響。
第三,對骨科來講。
有正常情況下的解剖,還有在不同病態下的解剖……
即便是閔教授,也不一定敢保證說,他能夠搞得定所有病理狀態下的解剖。
二十五分鐘,朱雀光講完了所有的PPT。
坐著聽講的人,大多都有一副意猶未盡的感覺,都是研究生,對于副教授的解剖體會,即便不能全懂,其中一二,也是讓他們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林尤也是快速地吃完了粉,在仔細地聽著。
每個主刀,都有自己對解剖的體會,他并不是說一定要學朱雀光的技巧這些,但是他也很想知道,朱雀光對于肩關節的解剖,是怎么理解的,有沒有自己可以借鑒的地方。
醫學上,每個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相對比較獨特的理解系統。
閔教授提前鼓掌,并且特批朱雀光可以先吃粉,不用交班,等會兒參加教學查房即可。
朱雀光當然不推遲,他早就想吃東西了,不客氣道:“那就多謝閔教授和各位師兄師弟啦,先吃不管,我就后吃收尾,外加給各位收拾屋子了哈。”
朱雀光這么說,又真有誰真讓他來收拾桌面上的殘跡。
都是各自把粉盒帶入到了垃圾桶里去。
快速地交班,無特別特殊。
閔教授就帶著一行人,開始了教學查房。
走到13間的門口,閔教授對所有人道:“今天是教學查房,雖然沒有實習醫生,但是由研究生擔任實習醫生的角色,以完成查體這些操作。”
“總住院、主治、副教授,必須發表自己的意見。然后由剩下的人進行補充,現場補充,查過后,再有話,也就都不要說了。”
“教學查房就要有教學查房的樣子。”
在這個問題上,閔教授說得十分認真,也是真的把教學查房,當成教學任務來做的。
沒人回話,直接進入到了病房,來到13床的前面。
13-15,監1床,由林遠師兄負責。
上一次查房時的13床,是個前交叉韌帶斷裂的病人,周三進行的手術,今天是術后第一天。
林遠主動匯報病情后,繼續補充說道:“今日患者術后第一天,可在術后24h時停止冰敷,今日繼續在用蘭索拉唑護胃、特耐鎮痛,考慮患者術中有內植物,頭孢呋辛抗感染。”
“擬明日停用所有藥物,改為口服非甾體藥物鎮痛和邁之靈消腫續接。”
“另外,患者入院當時就已經教過患者進行股四頭肌鍛煉、踝泵等功能鍛煉。”
“現在在讓患者繼續直腿抬高進行等長收縮練習,后天的時候,可以進行等張收縮。”
教學查房,當然不說廢話,只講要點。
而且特別專業。
等長收縮是什么意思了,就是在不改變肌肉長度的情況下,鍛煉肌肉的收縮能力,也就是把腿抬高。
等長收縮就是在不改變肌肉張力的情況下,鍛煉收縮能力,也就是鍛煉屈曲功能。
閔教授把話看向了陳丁。
陳丁作為總住院,統管病房內一切事務,當然要有意見,補充道:“現在患者的膝關節支具,正在制定中,擬今天下午就能夠送到,支具到后,可以把活動度固定在15°,然后每周增加15°,爭取在6周內達到九十度的活動度。”
“患者在術中的字體肌腱移植的直徑有緊7到松8的程度,可以能夠承受不過度屈曲的練習。”
陳丁就如同普通聊天一般的講完,既是在給閔教授匯報,也是在給研究生講解膝關節前交叉韌帶術后的康復鍛煉的計劃。
這是需要教的,在日常中,慢慢滲透,不然一下子全抖出來,還怕被下級錯誤理解而指導有誤。
除非等他們熟悉了,那就不再說了。
“大尤哥有意見么?”閔教授看向林尤。
到目前來看,這個病人的康復計劃,已經是有了眉目,并且一直持續到了一個半月后。
林尤笑了笑道:“咱們的大丁哥和小遠,都說得這么詳細了,我就不補充了。”
朱雀光把話接了過去,道:“閔教授,手術是我做的,雖然病人的病情發展很短,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在術中發現了有股骨和脛骨平臺的部分軟骨損傷,半月板雖然沒有破損。”
“但是我建議可以用一點保護軟骨的藥。比如氨基葡萄糖之類的。”
“當然也可以用血液凝集因子,關節腔內注射,不過這個方法尚且在臨床上處于爭論階段。”
作為主刀,朱雀光當然有自己相應的發言權。
閔教授繼續看向其他人:“還有人有補充嗎?”
陸成微微張了張嘴,但并沒有說出話來,不過這個細節卻被閔教授注意到了。
看沒人再說話,閔教授繼續一一點名。
“小陸?”
“小波?”
“小承承?”
同高波和范承摸了摸頭,他們最近還在啃坎貝爾,當然首先看過了陳丁等人所說的康復鍛煉方式。
都是標準的,肯定已經在臨床上用了多年。
陸成也還是沒說話,跟著搖了搖頭。
閔教授再次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直接道:“小陸,你來說說看,你剛剛動了嘴巴。”
接著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在臨床上,任何想法都必須說出來,不管是對是錯。”
“對的,那就是好的,如果是錯的,就有人能夠把你指出來,憋著不說,那只會反害了自己。”
“你現在是一個下級醫生,你還怕說錯話的話?”
“那等你成了上級醫生,你知不知道你所說的話,不管對錯,都將會被直接執行下去,到時候誰來對你的想法進行修改?”
陸成看了閔教授一眼,回道:“閔教授,我這只是不太成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