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登解釋著自己的陷阱,但伊薩卻沒有輕易表達自己的想法,她不能讓霍登冒險,所以她必須謹慎。
雖然伊薩也知道現在這樣想似乎已經太晚了,都是因為她的莽撞和沖動,這才讓霍登牽扯到危險之中;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即使是最后時刻的謹慎,她也必須稍稍冷靜下來,縱覽全局,確保周全。
“我們可以請求瑪莎的幫助,要求她偽造一份文件,假裝這是我們在第七轄區調查的結果,只需要她轉交給第八轄區,那么我們就可以得到相關證據,正式將蘭道爾與萊諾爾一家的謀殺案聯系在一起。”
“屆時,案件就將在第八轄區正式開啟調查,脫離蘭道夫的掌控范圍,她的人脈沒有辦法干涉到其他轄區,而且危險系數太高,可能會暴露自己。這也意味著蘭道夫必須在證據離開第七轄區之前下手。”
伊薩靜靜地傾聽著,微蹙起眉頭,她依舊看不到霍登勾勒出來的全局。
霍登繼續說明著。
“首先,蘭道夫返回治安隊的時候,她肯定會打探消息,得知我們的行動,但估計得到的線索不會太多,這能夠讓她起疑。至少能夠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以她的個性,勢必調動人脈調查我們的動作。”
“其次,你返回自己的轄區,申請一張搜查令,搜查蘭道夫的住所——搜查大公司可能缺少直接證據,但搜查蘭道夫宅邸應該沒有問題。我相信,搜查過程中,你們找不到任何證據,接下來就是關鍵。”
霍登稍稍停頓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抹笑意,這讓伊薩拉響警報:
一陣不祥預感襲來,冥冥之中就有一種危機感,背后的汗毛全部豎立起來,如同野獸生存直覺一般,正在警告著伊薩,眼前這個家伙正在算計自己——
她正在擔心霍登的安危,而霍登卻正在挖坑給她跳?
“你們需要表演。”
雖然伊薩不愿意承認,但現實就是,霍登是一個睿智而狡猾的家伙,如果因為他的年齡或者外貌而放松警惕,那么結局肯定是自己吃虧。
更糟糕的是,即使自己時時刻刻保持警惕,也不見得能夠占據上風。
就好像現在。
伊薩渾身上下都拉響了警報,卻無法從霍登的眼睛里捕捉到任何信息,等自己反應過來時,就已經進入了陷阱。
“你和你的助手,就是昨晚和你一起查閱資料的那位,在蘭道夫家中,你們可以悄悄咬耳朵,卻假裝避開她的視線,說是需要尋找到一份文件,這能夠證明她有罪,但你們沒有找到,線索也就意味著被證實是錯誤的。”
“最好你們可以起爭執,一方堅信線索是正確的,只是需要保持耐心;一方則認為時間緊迫已經沒有機會了。”
“一個建議,那個情緒暴躁不斷發脾氣的,可以是你的助手,我期待著這是一位男性。”
終于,伊薩能夠看到整個事情全貌了:
所謂線索就是瑪莎需要轉交給第七轄區的偽造文件,而他們正是根據線報而前往蘭道夫家中展開搜查證據。
以蘭道夫在第七轄區所經營的人脈網絡來看,她應該很快就能夠打探出消息,并且會盡快銷毀這份文件。只要能夠把線索毀滅,再加上沒有證據,那么蘭道夫就能夠斬斷所有尾巴,洗刷自己的清白。
屆時,守株待兔的伊薩就能夠當場逮捕試圖銷毀線索的蘭道夫。
道理非常簡單:
如果蘭道夫是清白的,那么她根本就不需要出現,這也將證明他們的調查方向是錯誤的。
但整個套路還是不夠縝密,存在一些漏洞,因為霍登就是希望殺蘭道夫一個措手不及。
從今天的短暫交鋒來看,蘭道夫的確足夠冷靜睿智,并且心狠手辣,不會輕易犯錯;但她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自己身為女人的劣勢以及自己在職位方面的弱勢,只要伊薩的搭檔能夠如同霍登剛才所做的一樣,持續不斷地施加壓力,那么就可以逼迫蘭道夫自亂陣腳。
蘭道夫稍稍冷靜下來就會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留下什么線索或者證據,瑪莎的偽造文件也就會暴露。
所以霍登必須抓住時間差,并且步步為營地制造陷阱,制造出刻不容緩的假象,避免蘭道夫反應過來:
時間是關鍵。
上午,他們剛剛會面蘭道夫,緊接著反復進出第七轄區治安隊;下午,瑪莎就應該傳出找到線索的消息,埋下伏筆;晚上,又或者是明天早晨,伊薩就必須出擊搜查蘭道夫的住宅,完成全部布局,迫使蘭道夫必須立刻出手。
最好的,就是今天晚上,避免夜長夢多。
否則,一旦讓蘭道夫清醒過來,計謀也就不管用了。
他們需要一步一步地迫使蘭道夫亂中出錯。
霍登描繪出全貌之后,伊薩不由張開了嘴巴,雖然她沒有辦法看得那么透徹那么全面,但她也能夠讀懂霍登的意圖;另外,她也能夠明白自己的任務,“你是故意的,對吧?今天表演上癮了?”
伊薩怎么都覺得,這是霍登的惡趣味。
霍登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無辜,“如果不愿意的話,你可以思考其他辦法。我相信終究能夠找到辦法的。”
伊薩不由噎了噎,但認真想想,卻無法反駁——短時間之內的雷厲風行,確實就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也正是因為無法反駁而覺得憋屈。
然后就可以看到霍登從口袋里掏出一袋一袋的小餅干,朝著自己遞了一包,投來詢問的眼神。
伊薩頓時就啞然失笑,憋屈和惱怒也就一瀉千里,一把搶了過來,“你不是說不吃嗎?”
霍登理直氣壯地說道,“一大清早被拉出來做苦力,我肚子餓。”
“……”伊薩無話可說,把餅干胡亂塞進嘴巴里,惡狠狠地咀嚼著,就如同正在啃食某人的血肉一般,“走吧,我用馬車送你去學校。等案子解決了,我請你吃飯,作為額外的補償。”
“吧唧吧唧”,霍登默默地咀嚼著餅干。
搖搖晃晃地,馬車在高橋正前方停靠下來,伊薩注視著霍登邁開腳步的背影,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揚聲說道,“霍登……謝謝。”
簡單,卻真誠。
說完之后,伊薩也不等霍登做出回應,拍了拍車廂的木板,車夫就駕著馬車揚長而去,只是留下一陣尾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