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伊薩馬車遠去的背影,霍登細細品味了一番伊薩的那句感謝,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伊薩是真心實意地想要伸張正義,甚至不惜私費邀請霍登的幫忙;而霍登卻是別有用心地接近伊薩,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自己尋找到回家之路。
伊薩的坦蕩與堅持,讓霍登有些窘迫。
但霍登還是穩定心神,轉身慢慢悠悠地朝著學校食堂晃蕩了過去,暫時把那些雜亂思緒全部都拋到腦后,認認真真地思考著:
今天食堂午餐有什么選擇呢?
老實說,霍登對于前往現場旁觀蘭道夫逮捕的行動有些期待,在缺少足夠證據的情況下,他需要與犯罪嫌疑人當面對質,才能夠進一步確認自己的推斷;但他也知道,這并不合適,伊薩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首先,他還未滿十八歲;其次,本案件與治安隊內部事務息息相關,“家丑不可外揚”。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部分重要原因,霍登對于今天下午的課程非常感興趣,他暫時沒有逃課的打算:
“感知自然理解世界——論靈能與元素的感應”。
隱隱約約地,霍登有些猜測,來到諾斯尼斯大陸之后,他對元素氣息的感應特別敏感,甚至能夠清晰地區分出每一個微小的細節。
這次在萊諾爾案件的調查過程中更是如此,先在萊諾爾家中感應到清掃器的靈能使用痕跡;而后又在面對蘭道夫的時候,提前察覺到她的靈能波動,這種感應似乎正在越來越明顯。
霍登也產生了更多好奇。
不過,目前所有狀況都是霍登的猜測,他也暫時無法確定:
這到底是不是元素感應力的組成部分,是不是前身自己具備的天賦,其他啟蒙者也能夠擁有的天賦?還是菲洛子爵宅邸之中那個法陣所帶來的附屬效果?亦或者是自己從地球來到這片大陸所附帶的能力?
更進一步地,撇開來源不說,他也不明白應該如何運用這種能力,也不確定這種能力是否能夠幫助靈能者的晉升?
這些都是霍登需要弄明白的事情,而圖書館的書籍和資料沒有辦法給予他確切的答案,他還是需要前往課堂。
下午的這堂課,按照說明來看,應該是元素感應力的培訓入門基礎課,也許在那里可以尋找到霍登想要的答案。
當然,還有一個理由就是午餐,他真的真的餓壞了。
雖然對學校午餐充滿了挑剔的意見,顯然塞克佩斯學院并沒有如同霍格沃茨學院一般擁有家養小精靈來烹飪美食,好事就在于沒有生物正在被奴役,壞事就在于食物水準有些起伏不定,難以令人滿意。
但霍登還是將自己的餐盤全部都吃干凈了,好好地犒勞了一番辛苦了整個上午的胃。
午餐結束之后,霍登拿著一包橡皮糖離開食堂,晃晃悠悠地朝著學校西南側走去。
位于塞克佩斯學院的西南角落,也就是圣克洛伯學院的斜后方,臨海位置坐落著一個隆起的小山丘,種植著漫山遍野的水杉和青松,還有高聳入云的鐵橡,筆直而挺拔地將支撐著整個天幕,旁邊就是一面斷壁懸崖,凜冽狂風在森林之中肆意吹拂翱翔。
佇立懸崖頂端眺望過去,連綿茂密的森林盡頭就是海洋,一路延伸到世界盡頭,海天一線的景觀在眼前鋪陳開來,恢弘而壯闊,寧靜而致遠,偏僻而險峻。
這座被稱為“白崖”的小山丘流傳著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有亡命鴛鴦在這里雙雙殉情的凄美愛情故事,有無辜冤魂在這里久久逗留的恐怖故事,還有殘暴兇手在這里制造命案的血腥故事……神秘的傳聞數不勝數。
就如同圣克洛伯學院一般。
白崖與圣克洛伯學院相互依伴,安于一隅,遠離喧鬧,儼然成為塞克佩斯學院最寧靜也最獨特的角落。
平時,很少很少學生愿意前來這里,但對于元素感應力的訓練課程來說,這里卻是巖淵城市之中唯一一個最為靠近大自然的區域。
否則,置身于被煤炭顆粒污染的城市環境里,訓練元素感應力就非常困難,尤其是對于初入門的啟蒙者們來說,就更加艱難了。
正是得益于白崖區域得天獨厚的環境,塞克佩斯學院的一年級新生們才能夠方便地學習,而不需要遠離城市前往郊區。
霍登朝著嘴巴里丟了一顆橡皮糖,吧唧吧唧地咀嚼起來,慢條斯理地散步前行著,并沒有著急著趕路。
不少學生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應該都是準備前往上課的新生們,他們的腳程都比霍登要快不少,接二連三地超過霍登的位置,然后霍登的視線余光就可以看到一個身影特別快速地反超了自己。
“嗖。”
那冷峻而迅猛的身影徑直前行,腳后跟留下一圈圈小小的氣旋,似乎空氣都能夠感受到他的疏離與冰冷。
那快速前進的腳步越走越快,轉眼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霍登卻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節奏,不緊不慢地前進著,然后就可以在滿眼蔥翠之中看到一幢黑色棚屋,樸實無華的外貌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木屋,但經歷過奈特墨爾之屋的洗禮,就沒有人會如此簡單粗暴地做出判斷了。
但稍稍意外的是,走進木屋,展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木屋,木制桌椅呈現出圓形斗獸場式的排列格局,正中央有一個小小的圓形空地,應該就是教授傳授課程的地方。
學生們陸陸續續地走進環形座椅之中尋找到自己的位置,周圍的學生數量并不算多,應該還不到五十人的模樣,雖然同樣也是必修課,但比起此前動則兩百人三百人的大課來說,已經可以算是私密了。
霍登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安坐下來,然后正前方的那位學生就轉過頭來,滿頭黑線、滿眼不善地盯著他。
霍登卻渾然不在意,主動將手中的橡皮糖遞了過去,“需要一點嗎?”
羅本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跳動得厲害,雖然此時想要說的話語有很多,但掙扎片刻,還是全部吞咽了下去:
他決定無視霍登。除非是必要活動,他都必須假裝不認識這個家伙,否則他覺得自己可能會七竅生煙。
羅本轉過身,留給霍登一個后腦勺。
霍登卻也沒有多說什么。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羅本可以聽到身后傳來的咀嚼聲,他覺得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