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茶香在繚繞氤氳著,卻沒有人說話。
霍登那簡簡單單的一席話,從根本顛覆了他們對靈能、對知識、對框架的認知,每個人的腦海里都衍生出不同想法,一時半會也難以準確形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甚至沒有辦法思考,大腦瀕臨爆炸。
對于如此狀況,霍登秉持著積極的態度。
至少,他們沒有想當然地反駁或者呵斥,如同當年面對哥白尼“日心說”而斥責“異端”的憤怒民眾和教廷一般,這也就證明他們的思維方式依舊愿意敞開胸懷接納不同的潛在可能性,這已經遠遠超出預期。
很久很久以后的未來,羅本詢問霍登。
“如果那天下午,我們——又或者是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如避蛇蝎般地駁斥你的觀點呢?你會怎么樣?”
“我會禮貌地道歉,然后假裝什么事情都不曾發生過。”這是霍登的回答,那么,他們就無法成為朋友了。
幸運的是,他們沒有。羅本沒有,雷彼得斯和布魯特斯也沒有。
此時,侍應生端著靈能食物安匹翎登場。
其他三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注意力依舊沒有回過神來,沒有人向霍登介紹,但霍登還是積極主動地開始品嘗。
從外表來看是夾心面包,外皮是微微有些焦掉的深褐色面包皮,里面隱隱約約露出些許嫩紅色的內餡。單純用眼睛判斷,和普通食物沒有任何區別,更沒有期待之中的靈氣繚繞、仙氣飄飄。
但霍登還是鄭重其事地用刀叉切割開來,放了一小塊到嘴巴里,細細咀嚼、慢慢品嘗。
看起來似乎有些焦掉的外皮卻絲毫沒有苦澀味道,反而有點點脆皮的既視感,酥脆醇香,濃郁的小麥香氣撲鼻而來。
一口咬下去,內餡就制造出一種爆漿的爽感——并不是巖漿蛋糕那種蓬爆的口感,只是汁水飽滿的櫻桃塞入嘴巴的那種微妙質感。
然后一股滾燙滾燙的甜味就在口腔之上滲透開來,微微有些刺痛燙口,卻并不令人討厭,更像是跳跳糖般的刺激感。
細細品嘗,隱隱約約就可以感受到一股火元素的氣息夾雜在巖漿噴發的洶涌之中彌漫開來,隱藏其中的暴躁與張揚背后,還帶著些許堅韌與激情,看似矛盾的特質卻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詮釋出別樣的錯雜感受。
霍登可以明顯感受到,身體里的火元素正在微微涌動著,似乎靈魂深處正在細細揣摩著火元素的本質與特性,暴躁之余還有堅韌,張揚之外還有激情。然后……整個感覺就消失了,只留下余韻在激蕩涌動。
雖然缺少解釋說明,但霍登還是能夠品嘗出靈能食物的獨特性質。
這不是什么靈丹妙藥,服用之后就能夠增強靈能提升實力,而是一件承載了詮釋與表達的藝術品。
烹飪者用靈能來制作食物,并且將自己對元素的理解滲透在食物之中,而后靈能者在品嘗過程中又能夠品味出屬于自己的理解。
這種創作與體驗的過程,與藝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就如同“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般。不同演員在詮釋哈姆雷特的時候,總是能夠賦予角色不同的特性,呈現出不同的哈姆雷特;而不同的觀眾在欣賞哈姆雷特的時候,也總是能夠帶入自己的不同視角,得到不同的觀看感受。
這就是藝術最為奇妙的地方——藝術家們堅持“原本”,而不喜歡“副本”,包括復印、上傳、拍照等等行為都是藝術的二次創作。
且不說光線、角度、位置的不同,“副本”制作過程中,制作者本人就已經帶入了自己對藝術品的理解,這就已經是二次加工,最終呈現在欣賞者眼中的作品,就是“副本制作者”的藝術品,而不是原本的藝術品了。
同理,霍登剛才對雷彼得斯、布魯特斯所說的繪畫、音樂、詩歌等等也都是如此。既然靈能食物能夠融入烹飪者自己對元素的理解,并且傳達給食客;那么其他藝術形式也同樣如此,這也許能過成為靈能者的另外一種詮釋途徑。
換而言之,靈能食物的真正作用就在于:
加深食客對元素的理解與詮釋,進而啟發自己作為靈能者的感悟與解讀。但同一道靈能食物能夠感悟多少,就看個人資質了。
烹飪安匹翎這道甜點的廚師,應該是一位熱情似火卻又溫柔如水的人,他/她能夠感受到火元素的激情,卻也能夠理解到火元素背后的堅韌——不僅僅是字面上的意義,而是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感受體驗,這確實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夾心內餡是一種叫做安匹翎的靈植,生長在火山溫泉旁邊,擁有獨特的水火雙元素屬性,非常難得。”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布魯特斯,他也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分了一小塊安匹翎到自己面前,并且解釋起來。
從布魯特斯那滿懷期待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應該是被甜點的香氣吸引了注意力,這才回過神來。
“靈能食物的原材料必須是靈植?”霍登好奇地詢問到。
布魯特斯點點頭表示肯定,“白堊紀的時候,并不需要,頂級靈能者能夠隨隨便便用普通材料烹飪出高級靈能食物——當然,那時候靈能食物也并不流行,因為靈能者們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外力的幫助。”
霍登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靈能食物應該是新武紀才流行起來的,尤其是靈能者實力全面下滑之后的年代。
但因為代價昂貴,平民生活里應該不太常見,難怪羅本也是一副“首次長見識”的模樣。所以此前品嘗過的雪鹿,盡管是用靈能烹飪,卻不能算做靈能食物。
此時,雷彼得斯和羅本也因為交談聲音而緩緩回過神來。
雷彼得斯心有余悸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卻聽到霍登的聲音再次傳來,“這就是我剛剛所說的靈能不同運用。既然有人可以用靈能來烹飪,為什么不能用靈能來繪畫呢?亦或者是其他藝術創作形式?”
雷彼得斯差一點再次被茶水嗆到,但這一次總算是稍稍鎮定了下來:
細細深想一下,整個思路就被打開,堪稱醍醐灌頂。
雷彼得斯朝著布魯特斯投去了視線,兩個人交換了一個驚奇的眼神,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驚濤駭浪。
然而,這依舊不是結束。
“你們在奈特墨爾之屋里經歷了什么測驗?可以說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