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頁非常具有歷史的羊皮紙卷。
雖然霍登并沒有全面而深入地研究過諾斯尼斯大陸的歷史,無法從紙卷的細節推斷出最初創建的時間。
但那些微微起毛的邊邊角角,淺黃色到深黃色的邊緣,稍稍有些淡去的字跡,略顯粗糙的入手質感,還有最重要的是,經過無數時間沉淀與打磨的味道,所有細節都彰顯著歷史的痕跡。它的古老可能還在想象之上。
霍登并沒有心急火燎地閱讀紙卷上的那些文字,而是細細地從正反兩面打量紙卷,試圖從材質以及色澤等等方面來獲取更多信息。
遺憾的是,這些部分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應該就是普普通通的書籍用紙。這也是普通人就能夠接觸到的原因,阿德麗娜應該沒有什么特別奇遇,可能只是在故紙堆之中無意間尋找到了這片殘頁。
全部細細檢查完畢之后,霍登這才正式開始閱讀紙卷上的文字。
“三月十四日,周五,陰。
……我看見了!這一次,我真的確定自己看見了!蒂姆應該相信我,我沒有說謊!這也不是我的幻覺!
它的影子出現在了我的正前方,整個形狀輪廓無比清晰,我還能夠感受到它身體逐漸靠近的黏稠空氣,就連溫度都開始降低,我忍不住一直打冷顫,就好像雙腳浸泡在湖水之中一般,水草纏繞著腳踝。
我無法移動腳步,只能移動眼睛。它有著碩大而光滑的腦袋,看起來似乎比巖淵圖書館還要更高,但我看不到它的手腳,它好像披著一個巨大的斗篷,整個身體都隱藏在斗篷底下,我不確定它為什么這樣做。
但它的嘴巴位置延伸出來了無數觸角,每根觸角都垂涎著口水,濕噠噠黏糊糊的流淌下來,最后成為我腳底下的湖水,那些觸角在蠕動著,隨時都可能靠近我,我試圖掙扎,卻根本沒有任何機會逃離。
它詢問我:怎么樣,你有興趣做一個交易嗎?
不,我沒有,然后我就昏死過去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就躺在了后巷里。蒂姆,相信我!我是說真的。
我沒有辦法找到任何證據證明自己的說法,但我的一言一語全部都是發自真心的,我沒有準備欺騙任何人。
坦姆齊男神,請賜予我智慧與力量,讓我能夠堅持下去;哈諾,請賜予我光明,指引我找到事情的真相。
我需要尋找到真相!”
字跡有些潦草凌亂,無法準確識別,再加上墨跡已經淡化許多,有些連筆與字體也都更加模糊不清,霍登花費了很大一番精力才能夠勉強拼湊出語句,然后根據前言后語來推斷,這才勉強拼湊出了整篇文章。
盡管如此,霍登依舊閱讀得非常仔細,尤其是關于“它”的外表,那些細節的描述,反反復復地閱讀了幾遍;但問題是,在霍登的有限知識之中,他也無法識別出“它”到底是“什么”,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阿德麗娜在信塔模擬出來的影子,就是基于如此描述的。
可惜,日記之中的描述只有輪廓缺少細節,這也綁住了阿德麗娜的手腳,在模擬投影的時候沒有能夠更進一步,真實感還是受到了拘束——
如果是霍登的話,他就會徹底打開想象力,盡可能模擬得恐怖一些,反正也沒有人能夠識別出真相。
但霍登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蒂姆”始終認為這是日記主人的幻覺,而日記主人也準備前往探尋真相。
霍登不會否認這樣的可能,對于從地球而來的他來說,他知道許多疾病都可能制造幻覺,比如腦瘤這樣的物理疾病,再比如說精神分裂這樣的精神疾病,可能性非常多,即使是在諾斯尼斯大陸也不能否認這些可能。
也許,這些日記內容確確實實就是幻覺。
不過,正是因為諾斯尼斯大陸存在著靈能,所以“幻覺”演變成為真實的可能性也直線上升,霍登需要考慮更多的可能。
現在霍登有些明白阿德麗娜的想法了:
這些“幻覺”之中,是否可能隱藏著這個世界的秘密?
而霍登的思考方式還能夠跳出阿德麗娜的框架,這些“幻覺”之中,是否可能隱藏著他通往回家道路的秘密?如果能夠追查到日記的時間,又或者是這些“幻覺”的起源,又是否可能隱藏著靈能全面衰退的秘密?
更進一步,這些“幻覺”是否可能與靈能本身就具有聯系?
一切皆有可能。
發散思維讓大腦完全打開,快速運轉起來,不過現在還沒有到時候,可以再等等,因為在羊皮紙卷的下方,間隔了一些空白,還有第二段日記,等全部閱讀完畢之后,屆時再思考也還來得及。
“三月十八日,周二,晴。
我也不太確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整片森林扭曲在一起,無數棵樹木一棵接著一棵扭曲盤旋在一起,就好像蛇窩突然被放大了十倍百倍一般,那些深褐色的樹木全部糾纏在一起,樹根、樹枝、樹葉都交織穿插起來,扭成一團。
就好像……就好像那些樹木非常痛苦一樣,被扭曲了十圈八圈之后,自己也都能夠感受到撕裂的痛苦,然后樹木就變得鮮活起來,賦予了生命力,那些樹根和樹干之上浮現出一張張臉孔,每張臉孔都正在竭盡全力地試圖掙脫樹皮的束縛,聲嘶力竭地呼救著。
他們發不出聲音來。
但可以看到表情:痛苦、憤怒、絕望、掙扎、扭曲,那一張張臉孔也都跟隨著樹干樹枝的扭曲而糾纏起來,他們就那樣無聲地吶喊著,最后也跟著樹干一起扭曲成為麻花,眼珠和舌頭就這樣被擠爆出來。
他們在求救!
你明白嗎?
他們正在求救!
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發生的,樹木怎么可能糾纏在一起呢?人又怎么可能進入樹木里面呢?但我真的看到了。
誰能夠救救我?
坦姆齊男神,請救救我!我是不是瘋了?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看到了真相?但如果這不是真相的話,那又什么才是呢?”
在這后面還有一小段文字,卻因為太過潦草而無法識別,字跡也有些模糊,就好像羽毛筆泛墨了一般,那些喃喃自語的文字也就消失在時光歲月的長河里,再也沒有人能夠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