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縣城下。孫策大營。
孫策集合諸將計議道:“陸季寧文弱不通兵事,易破也。豫章太守周術,頗知兵,豫章丁口占揚州三分之一強,乃大郡,周術有郡兵兩萬,是為大敵。諸君有何計解當前之困?”
宋謙大聲道:“周術空談之輩,也敢稱知兵?其眾雖多,不過土雞瓦狗。若敢來舒縣,必讓他有來無回!何需理他!”
孫策笑吟吟望著宋謙道:“宋君勇銳,令人欽佩!還有何議?”
黃蓋道:“周術號稱知兵,陳軍郡界觀我虛實,必是欲乘我攻城疲弊而揮軍來犯。我軍可將計就計,大張聲勢攻城,再偽做疲憊,露出破綻,引周術前來,悉軍逆擊,必可破之。”
孫策贊道:“黃君之計是也!”向諸將解釋道:“兵法,致人而不得致于人,即凡用兵,須掌握主動,不可被動等敵人來攻。我軍當先偽攻舒縣三日,然后夤夜急速南下,直擊周術,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免得遷延時日,引來其余勢力干預。”
與廬江郡一江而隔的丹陽郡,孫策之舅吳景名為太守,但南有祖郎、焦已等山越大帥,北有薛禮、笮融等豪強,勉強在丹陽立足,難以發兵支持孫策。
袁術派張勛、橋蕤入寇汝南、沛國,劉備寫信責之,袁術不答,寇掠如故。許褚拒張勛于慎縣,陳珪拒橋蕤于龍亢。許褚擊走張勛,陳珪卻為橋蕤所敗。臧霸自廣陵引兵西上,圍堂邑。
本年正月,袁術先破下邳南部東城縣,又東下攻破廣陵南部堂邑縣,攻呂岱所守的輿國和趙昱所守的廣陵不能下。二月,袁術陸續攻破江都、海陵、東陽、平安四城,與陶謙、劉繇對峙于淮水。四月,袁術因丹陽太守周昕、會稽太守王朗威脅后路,不得已退兵,東陽、平安復歸陶謙。三月到七月,劉備忙著與曹操、袁紹惡戰,袁術北侵汝南、南攻丹陽,橫行揚州,無人可制。陶謙病故,劉備領徐州,袁術仍不收斂。故劉備派許褚、陳珪等拒之。
劉備這次親至廣陵,也有收復仍為袁術侵占的東城、堂邑、江都、海陵四城之意。
劉備分派陳登攻江都、海陵,臧霸攻堂邑、東城,自坐鎮廣陵。陳登領整編的徐州兵和廣陵郡兵,約五六千人,臧霸威虜軍四千多人。劉備要求二將保持克制,以收復失地為要,不必刻意擴大戰事。
為免袁術行險,劉備在廣陵屯駐典韋、劉猛二軍,作為威懾。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八月初,袁術所表懷義校尉孫策潛行南下,突襲豫章太守周術于廬江郡南境之尋陽城下,大破周術,俘虜三千多人。周術率敗兵三千人狼狽退回南昌,羞憤嘔血而死。
荊州牧劉表一直在窺伺揚州,聞訊表任侄子劉磐為豫章太守、蕩寇中郎將,率兵自長沙郡穿過九嶺山進入豫章郡,擊破建昌、建城二縣,入據南昌。南陽黃忠為別部司馬,常先登陷陳,勇毅冠三軍。黃忠出身寒微,為郡兵垂二十年,性情耿介,不善言辭,故雖勇武,卻不得升遷。
劉磐身高八尺,姿容不俗,召集諸將商議道:“孫策與我州有殺父之仇,若不早除,必為后患。今其逼死周太守,我欲以為周太守報仇為名,激勵郡中,招兵買馬,再次北上廬江討伐孫策。諸君以為何如?”
帳下行軍司馬道:“將軍之議大善!孫策年未二十,破廣陵,敗陸康,殺周術,深得其父真傳,實有名將之姿。若待其長成,借袁氏之勢,督孫堅百戰之兵,西寇長沙,不易辦也。然其背靠袁術于九江,我軍孤力討之,恐力不足。不如請江夏黃太守遣兵東下,與我軍并力?且,我又聞袁公路數寇豫徐,惹怒左將軍劉備,正興兵與其作戰,可否請劉公送書于左將軍,愿申盟好,共圖袁術、孫策,豈不妙哉?”
劉磐大喜,贊道:“正方妙計!”
那行軍司馬不是別人,正是李嚴。他曾奉劉表之命窺視豫州,與故潁川太守聶良設謀對付郭貢,可惜郭貢有郭嘉相助,下手果斷,并黃巾、殺聶良,讓李嚴無功而返。李嚴深以為恥,向劉表謝罪。劉表倒不放在心上,寬慰李嚴道:“天下方亂,良機頻出,何患不能得計?”
豫章生變時李嚴正在長沙郡羅縣任縣令,劉表派劉磐入豫章,便想起李嚴,任命他為劉磐的行軍司馬,兼任豫章郡丞。
劉磐見諸將對李嚴之計皆點頭,只有一人面露不贊同之神色,便問道:“黃司馬,君以為李君之計如何?”
黃忠有一說一,甕聲道:“此計太怯!狹路相逢,勇者勝。若瞻前顧后,不敢前斗,遷延時日,良機必失。孫策若破廬江,據堅城,我等將何以處之?”
李嚴冷笑道:“依黃司馬之言,莫非要即刻北上?”
黃忠道:“然也!”
李嚴道:“不知形勢,只知賈勇相斗,此乃匹夫之勇耳。孫策有兵數千,又得周術降兵、甲仗,兵力近萬,我等方才數千,如何破之?就算能抵住孫策,與之相持,袁術自九江發兵,輕松可援,我荊州兵則遠隔江川。屆時孤軍作戰,又處客地,士氣必落,我等皆為所虜矣!”
黃忠道:“孫策能以數千之兵破周術一萬多兵,焉知我等以寡敵眾破孫策?挾銳氣而戰,即便不能破孫策,也等不致于大敗。屆時黃太守必發兵來援,則豫章、廬江皆可為我所有也。”
李嚴氣笑道:“孫策能以寡敵眾,乃其兵精將猛,將乃孫堅部下百戰猛將,兵乃十年作戰百戰老兵。想要勝之,兵力必須倍之。如今我軍少,豈可敵孫策精兵?君再勇,兩軍對壘,能殺得幾人?于大軍作戰有何益?”
黃忠還待爭論,被劉磐制止,道:“黃司馬,君勿要多說了,自我以下皆認同李君之計。”
上司有令,黃忠便住口不語,但臉上神情寫得清楚明白:不敢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