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凌操不合作的態度,劉備只能選擇攻城。
故鄣位置關鍵,西可以威脅丹陽,東可以威脅吳會,如果放任凌操占據,有可能跟三郡豪強、各路山賊實現聯合,曠日持久也難剿滅。
軍備司主事沐并負責度田,戰爭后勤主要是張式在負責。張式看起來沒有杰出的才華,但辦事認真,兢兢業業,長期堅持下來,能力有了長足的進步,逐漸成為軍方要員。
在劉備開始南下巡視豫徐時,張式就提前往前線運送配重式投石機。
劉備軍圍困故鄣數日后,投石機終于送到。張式還親自押運了一些核心部件過來,組織大量工匠在故鄣城外組建簡易型。
故鄣城上,徐詳、吾粲求見凌操,道:“君忠義奮發,不負所托,以孤城對抗十萬之眾,使劉玄德進不能追及孫將軍,退不能安然北返,久久頓兵于此。君于孫氏,仁至義盡矣!”
徐詳、吾粲皆烏程人。凌操申請斷后,原被孫策委托留守故鄣、烏程二城。面對太史慈、陳登、趙云大軍,凌操覺得兵力分散,易被各個擊破,便挾裹烏程精壯進入故鄣。
太史慈、陳登試探攻擊,未能攻下,便以一部士兵監視,率主力去追孫策。
凌操膽豪,居然敢出城與射聲軍校尉寧越野戰,被寧越擊退。
劉備經過故鄣,又留劉猛圍之,隔絕其與外部聯絡。
自太史慈、陳登之兵首過故鄣,至今已近一月矣。
趙云折沖軍先行北返,故鄣城下有摧鋒、陷陣、橫野全軍,射聲、豫左、徐州大半主力,以及精簡的許貢、王朗之兵,收降的孫策張勛及丹陽之兵,合計四五萬人。
將領則有典韋、劉猛、許褚、太史慈、馮鼎、呂岱等人,以及跟隨在劉備身邊的呂布、楊奉、鮑出、董襲、賀齊等人。
可謂兵強馬壯,將星璀璨。
太史慈、馮鼎、呂岱等人各有任命,尚未歸建,待平凌操后,方可至郡。
數十架投石機呈半弧形排列在城下,隨著張式一聲號令,霹靂震響,天崩地裂,巨石騰空而起,拋上城頭,將故鄣城震得一陣顫抖,灰土簌簌而下。
徐詳、吾粲作為烏程有名的才俊,與家人、部曲一起被凌操挾裹而來,本就不樂。今見了投石機威勢,更增憂慮。
這是玉石俱焚的架勢啊。
凌操冥頑,自己可不能陪他殉葬!
因此才鼓起勇氣來勸凌操。
凌操默然良久,命人將兩人押了下去。
徐詳、吾粲駭然,以為凌操要加害,后才知是被驅逐下城,回過神來,相互對視,點了點頭,各自回去與父老商議密謀。
孫策擊敗嚴白虎后,以兵千人授予凌操。
凌操原有兵一千,新撥士兵亦是郡民,素知凌操威名。凌操安插將領,宣揚忠義,牢牢控制住軍隊。
他集合軍中都伯以上將領,高聲道:“我受孫將軍知遇,托以后方之事。如今劉玄德以大軍圍城,眾寡不敵,實難相抗。諸君以為該當如何?”
眾將默然。
凌操掃視一遍,點將道:“馮則,汝來說說。”
馮則是屯將,他被凌操點名,不得已,離席道:“將軍欲如何,某便如何,唯將軍是從。”
凌操道:“汝倒滑頭。其他人都說說。”
眾屯將大都按馮則的套路說了一遍,唯有一名屯將,名喚田赟的,慢慢道:“我等大都為丹陽人,未受孫將軍絲毫恩惠。將軍亦只得虛名而已。
如今孫將軍棄郡而走,遠遁豫章,回返無期。
我等為其守城乎?抑或為父老守城?
若為前者,孫將軍非朝廷,亦非郡守,更非本郡人,何由為其守?
若為后者,城破之日,玉石俱焚,父老反遭災殃,真是我等本意耶?
以我之計,不如迎劉公。”
凌操不置可否,問曲軍侯:“君等何意?”
樊雄等四軍侯各持一詞。一人愿守,一人愿降,一人唯凌操馬首是瞻,一人沒有主意。
凌操嘆道:“人當守信,我既答應孫將軍,義不可負。君等可自行出城,不必違意從我。”
常連、田赟等遂壯著膽子,舉步離去。
樊雄目視凌操。
凌操不加阻攔。
樊雄向凌操深深一禮,道:“某有家室在此,不能從將軍矣!”轉身離去。
最后留在凌操身邊的只有三百多人。
樊雄追上常連。
常連嘲笑道:“君不是愿守么?”
樊雄不懌道:“我等同此處境,又何必出言相傷?”
常連不再言語。
眾將率領一千多兵,打開城門,將典韋、劉猛迎了進去。
凌操自己不降,但也不愿意連累將士及百姓,所以并不阻攔樊雄等人,只堅守縣衙,欲做殊死斗。
典韋麾下三校尉為成廉、裴易、欒豹,劉猛麾下三校尉為魏續、董固、裴過。曹洪為魏續副手。
劉備在江東搜集到的豪杰董襲、賀齊等人,愿意從軍,任命為都伯級別的低級將領。
劉猛對典韋道:“典兄,這凌操行為相當矛盾,我等是殺之,還是活之?”
典韋道:“此人心中有忠義,是條好漢。我以為可生擒之,交由劉公處置。”
劉猛笑道:“那就看看是誰能拿下此人如何?”
典韋大笑道:“汝必輸無疑。可敢出些彩頭?”
劉猛道:“有何不敢?”放低聲音:“若是我輸,便將劉公所賞寶玉給汝。若是汝輸,那壇金漿醪便歸我。”
典韋搖頭道:“玉值幾何?我之金漿醪乃無價之寶。汝須當拿中山冬釀方可匹配。”
劉猛道:“成交!”
兩人談論美酒,不敢高聲。
當今之酒都是糧食釀成,劉備對釀酒管控極嚴。
這金漿醪和中山冬釀都是五州之外所出產。
雖然劉備并未明令禁止外酒入境,但典韋、劉猛作為高級將領,公然享用美酒,與劉備倡導的樸素、節約、惜糧的作風,不相符合。
凌操雖勇,怎敵得過典韋、劉猛?
三百壯士,面對近萬熊羆,宛如螳臂當車!
典韋、劉猛各率領一部,眨眼間就摧枯拉朽般將凌操之兵擊潰。
兩人搶入院中,凌操揮刀劈來。
典韋、劉猛不閃不避,舉戟架刀迎上。
典韋趁凌操招架劉猛,右手大鐵戟鎖住其刀,用力一擰手腕,將凌操扯得身形踉蹌。左手大鐵戟側過刃鋒,拍在凌操身上,將他拍落在地。
不等劉猛伸手抓住凌操,典韋合身撲上,將劉猛硬生生擠開,按住凌操,大喝一聲:“綁了!”
裴易等大笑著上前,從典韋手中接過凌操。
魏續、曹洪等不甘示弱,擠上前來,想從裴易手中把凌操搶走。
裴易早安排數名大漢用身體擋住魏續,自己和宣教帶著凌操風一般走了。
典韋對劉猛攤攤雙戟,道:“回彭城勿忘把酒送來。”
劉猛恨恨地將刀虛劈一下,臉上又堆起笑容,道:“獨自喝酒,殊無滋味。屆時一起如何?”
典韋道:“我有子相陪,何謂獨自?汝只取酒給我,自去快活,休來混吃混喝!”
兩人說笑玩鬧一陣,將凌操押至劉備面前。
劉備見凌操臉色蒼白,忙親自解開繩索,執其手道:“奉義,今日方得與君相見,恨遲!”
凌操嘆道:“某不能盡忠取義,乃一貪生怕死之徒,早見劉公,又有何益?”
劉備道:“君與孫策,非有君臣之屬,而君一諾千金,堅守孤城,長達月余,直至眾寡不敵而陷,可謂義也。
我軍有投石之器,若君挾裹百姓固守,雖城仍將必陷,然百姓房屋、性命,必遭損失。君仁心善念,令士民自擇,而孤身奮戰,直至被擒。乃力不濟也。何謂貪生?
君仁義兼備,可與古賢人相比。
君幸無恙,此天所以賜我也!”
盛情相邀,懇切無比。
凌操無法拒絕,只得拜倒道:“劉公如此厚待,操豈敢刻意邀名,愿為劉公效犬馬之勞!”
劉備不讓他拜下去,拉著他手道:“我與奉義,一見如故,如兄如弟,何必俗禮?”
又親自送凌操回家,見其妻,撫其子,言笑晏晏,宛如老友。
凌操之子凌統,年方六歲,伶俐可愛。
劉備將其抱在懷里,笑道:“汝父乃是英雄,汝長大后不可墮了汝父之名!”
凌統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大聲道:“我當比阿爹更厲害!”
劉備大笑道:“有志氣!”
就在凌操家中吃了便飯。
飯后,劉備又與凌操談論天下大勢,拜其為汝南都尉,與左煌、于禁共同防御劉表,捍衛豫南。
凌操徹底歸心。
劉備安排好揚州后續事宜,立即北上。
人有問劉備:“凌操雖然勇武敢戰,然其武力不如關張典許輩多矣,待之是否過厚?如今軍中,將才濟濟,對這等尋常人才,是否不必太過渴求?”
劉備答道:“我唯患天下英才不能盡入我帳中!豈會嫌多?”
關羽,張飛,田豫,牽招,趙云,典韋,許褚,太史慈,呂虔,陳登,張遼,高順,臧霸,于禁,徐晃,蔣欽,周泰,陳到,呂岱,魯肅,呂布,張燕……
蜀漢五虎上將得其三,曹魏五子良將得其三,孫吳十二虎臣亦可以說得其半。天下名將,半數入于劉備麾下。
會不會僧多粥少?
確實有些人的地位可能不如歷史。
四方、四征、四鎮,只有十二個位置,云臺二十八將也只是二十八人。正如十大元帥只有十個位置一樣。
有人當選,有人就會落選。
這些歷史上的名將,既然都在劉備麾下,那就一視同仁,只看能力和功勞,不看資歷,更不看平行世界的名聲地位。
比如張飛。劉備有了不少比他更適合獨當一面的大將,張飛想如歷史上成為劉備軍中第二號人物,恐怕很難。
而劉猛、衛靚、陳祿、朱樟、應舉、馮鼎、左煌、雷升等在原本歷史上籍籍無名之人,獲得了展示才能的機會,未嘗不會在那些歷史名將之上。
劉備回到彭城,又收到關羽軍報,袁紹之異動卻是虛驚一場。
袁紹并非要大舉南下,乃是舉行盛大閱兵,為更上一層樓做準備。
他如今乃是魏公。再進一步便是裂土,建國,稱王。
魏王。
北方無事。
南方,孫策復起。
橋葦嫁女后,橋蕤命孫策捍衛北境,自率兵南征廬陵僮芝。
孫策聲東擊西,聲稱欲從山谷襲擾丹陽南部,暗自率精銳潛行至上繚,大破宗賊,繳獲甚豐。
孫策派張纮親自去見劉表,愿結盟好,共抗劉備。
劉表待張纮以上賓之禮,然對其提議,不做答復。
張纮又向劉表借糧借兵。
劉表又不應。
但不久后即派船順江東下,擱淺在彭蠡澤。船上有糧食、兵甲等,盡為孫策所得。
孫策遂在歷陵厲兵秣馬,隨時準備攻擊丹陽。
豫章,形勝之地。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萬不可讓孫策在此地站穩腳跟。
劉備在考慮如何發動突襲,將廬江、豫章一舉吞并。
劉表相當關鍵。
劉備寧愿把豫章給劉表,也不愿留給孫策。
還沒等想清楚軍事部署,劉備內部涌起一股浪潮。
這浪潮因張昭、華歆、王朗三人上書而起,迅速席卷徐、豫、兗、青、司、并、揚七州。
那就是請劉備即皇帝位,重興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