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道靈魂慢慢悸動。
修斯坦嘗試用自己的左手扶著腦袋,慢慢坐起來。
他醒了,在一個平臺上,來不及打量四周,修斯坦的身體傳來一種無力的感覺,支撐身體的左手又倒了下去。
沒有太過驚訝,仰面朝天看著頭頂的圓拱花崗巖的修斯坦,反而有一些得意,他就知道,自己不會死,祂們在看著他。
等到力氣稍稍恢復,修斯坦盡力坐起,第一件事情,是看向自己的手臂和左腿。
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已經完全消失,小指的第二個指節以上也全部被斬斷,如今替代手指的,是一些虛幻的,黑色的物體,而自己的左腿從膝蓋下方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也是這些黑色的,暗淡的物體,它們構成了修斯坦的腳掌和小腿。
修斯坦有些疑惑,彌留之際他看見的那道貫穿一切的枯樹般的黑暗手掌是哪里來的?
他打量四周。
修斯坦意識到,這里是他命中注定要來的地方,中央圖書館,它連通著上上下下還存在著的各個樓層。很奇怪的是,這些門通道和門全部都封閉了,要么就是被碎石堵住。可以看見,中央圖書館的天空有著很奇怪的光源,無法確定這些光源的來向,仿佛是整塊圓形的拱狀都在發出微弱的光芒。
這就是那座數億萬年來深藏于地下的雄偉建筑,里面存放著整個幾乎太陽系的所有歷史記錄。偉大種族用它們超自然的技術和力量,建造了這座中心檔案館,使它得以與太陽系本身一樣,長久地持續存在下去。
修斯坦試圖從平臺上爬起,他感受著自己的手指和腳掌與地面接觸的感覺,一切都是這么的熟悉,這些黑色的霧氣就是他的手腳,那種肉質的感覺還在。
然后,他看見了身邊的一本書籍,灰撲撲的,封面的條紋上卻帶著一種金色的光芒。
“死靈之書啊......”
修斯坦翻開了書籍,他有預感,是阿爾哈薩德帶他脫離了這樣的危險。
“尼古拉斯·修斯坦。你的身體,我幫你用魔法修好了。”
“按照祂的約束,我不能動用魔法,不能影響這片宇宙的現實。”
“我違規了,這就是我最后的幾句話。”
“生命一粟,我已經去追尋更加偉大的知識,我能看見,我已經和那位盲目癡愚的存在一起。”
“小心,祂們看著你!”
這就是死靈之書上的幾段話,當修斯坦讀完這些話后,死靈之書慢慢變軟,然后化成了一堆灰燼,從修斯坦的手指縫中滑落。
“阿卜杜拉·阿爾哈薩德,死了?”
修斯坦有些發愣。
那個幫助了他這么久了阿爾哈薩德,就這樣死去了?盲目和癡愚的存在,不就是那位最高的,漫無目的移動者,瘋狂的根源。見到祂,可不是什么活著的意思。
修斯坦突然覺得心里有些發堵,他做了什么?是他害死了阿爾哈薩德嗎?
他又躺回了平臺上,身體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心里寒冷還是因為石質平臺本身的寒氣。
他想起了艾克利,還有阿爾哈薩德。
很久之后,修斯坦翻身,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那塊十方無縫體已經消失不見,他把死靈之書的灰燼盡可能的裝進了自己的殘破的大衣口袋里,然后收拾心情,準備探索這座中央圖書館。
他的表情極其冷漠,因此也顯得心事重重。
中央圖書館驚人的巨石依照天才般的數學設計,用一些異常堅固的混凝土黏合了起來,構成了這座如同地核一般堅實的雄偉建筑。在歷經了悠久歲月之后,這座被埋藏了的龐然大物,依然保持著它最初的輪廓屹立在這里,巋然不動。灰塵覆蓋著的廣闊地面上,幾乎沒有散落的、遍布于其他地方的碎石。
他行走于檔案館中,相對于其他地方來說顯得很輕松,似乎那些詭異的飛天水螅已經遠去,這反而讓修斯坦的大腦產生了一種怪怪的感覺。所有那些被某種力量壓抑著的瘋狂渴望,至此以一種狂勁的速度噴涌而出,這條走廊在他的記憶中是如此熟悉。
修斯坦走到了一臺巨大的機器面前。
他已不再對那些熟識的感覺感到驚異恐慌。光亮中,隱約可見他的面前有那些數不盡的巨大金屬柜門,上面飾刻著象形符號。其中一些仍然在它原本的位置上,另一些柜門已經被彈開了,還有一些,在過去數億萬年中的地質劇變所產生的強大力量下,已經扭曲變形,這種地質劇變所產生的能量,還沒有強大到可以摧毀這座宏偉的巨石建筑,它只可以讓這些金屬柜門發生些許的變化。
修斯坦努力辨認著上面的象形文字,這些文字他在某本書上見過,阿爾哈薩德曾經教授過他。
這是一些年代的數字。
“20,40,43,544...”
越往后,數字越大,直到修斯坦看清了最后幾個柜子上面寫著1919,2013,4067的字樣。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這些柜子,就是伊斯的時間機器。
然而修斯坦并不明白該如何使用這些柜子一般的時間機器,而且他們灰撲撲的樣子,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還能正常使用的狀態。
修斯坦有些慌張,他先是試探著將自己的手伸進了柜子里,然后又整個人邁步進去。
什么都沒有發生。
一種莫大的慌亂籠罩了修斯坦,他使勁兒拍了拍這些柜子,然后到處尋找著疑似電路的開關,也許是這些機器沒電了?它們使用的是電嗎?核能?石油?
接下來的時間中,修斯坦都是在尋找和慌亂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