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聰那時候帶回來一個日本人,是日本平氏家族的使者,原來朱聰鬧得太厲害,天皇派出了武家平氏集團的棟梁,平忠盛討伐朱聰的海盜集團,平忠盛之前就在備前國擔任國守,討平了這一帶的海盜。
天皇讓平忠盛為出云國守,但平忠盛發現,他的武士集團根本打不過朱聰的海盜。
平忠盛是一個圓滑的人,一心謀求的,是平氏的壯大,向天皇盡忠,只是手段。而且他很會斂財,早就跟宋國商人秘密做生意,積累了大量金錢。發現出云國的石見銀礦利益巨大之后,他派人秘密聯系朱聰,想要合作。
李慢侯發現,朱聰竟然被一個日本武士集團首領騙了,因為他做了一筆自認為劃算,實際虧大了的買賣。
平忠盛告訴朱聰,他不動朱聰的利益。朱聰一年產銀十萬兩,全都是朱聰的。但他愿意幫助朱聰擴大生產,他可以幫忙招募礦工,擺平其他政治勢力,并平攤開采成本,多余十萬兩的部分,他跟朱聰一人一半。
石見銀礦的潛力,李慢侯知道,遠不是十萬兩。朱聰雖然不知道上限,但至少應該比平忠盛知道的多,卻答應了這種條件。
平氏來見李慢侯,目的是通商。日本很亂,大化改新之后,他們建立了類似唐朝的中央集權制。朝廷在各個令制國設置國司,他們沒有學會科舉,因為他們不需要,他們派出的國司官員,都是貴族。藤原氏逐漸崛起,幾乎壟斷了各地國司。可是貴族在腐敗,他們不愿意去地方上開發,因為當時的日本,包括現在的日本都很落后,才剛發展到莊園制。所有物資就是莊園生產,莊園消費,莊園里有農民、工匠,生產絕大多數消耗品,能用于交換的很少。還沒發展到需要進行貨幣交易的程度,狀元之間的以物易物幾乎就能滿足要求。
所有全國的城市,往往只有一個,那就是平安京。權貴們都在這里享受,他們的國司職務開始找人代理,這些國司代,逐漸被當地的土豪們兼任。地方政權開始落入土豪手里。
土豪們是土地的開發者,或者叫做豪農,其實就是中國的地主。他們開墾土地,需要交稅。于是將土地投寄到那些權貴頭上,就可以免稅,但他們形成了一套制度,將經營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天皇收不上稅了,當然要插手。于是開始打擊投寄,將大量莊園收歸天皇手中,做的好的,其實只是把土豪原本給貴族的納貢轉給了天皇,是天皇跟藤原氏的斗爭。但執行的不好,土豪手里的土地,有可能被直接收走。他們不甘心這樣,于是四處烽煙。于是天皇就派平氏、原氏這樣的貴族武士去鎮壓,武家開始登上舞臺。
日本這樣混亂已經近百年了,所以朱聰很容易就插入日本社會,在哪里為所欲為,開發銀礦,走私貿易,甚至敢跟對方的軍隊開戰,并且很容易戰勝對方。
平氏打不過朱聰,又想分享銀礦利潤,就提出合作。朱聰竟然答應了,而且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日本人,改姓平氏,平忠聰,對外稱是平忠盛的弟弟,而且得到了一個平氏的女兒,他相當于入贅平氏了。
朱聰不在乎,不是因為他是一個沒尊嚴感的海盜,完全是沒把日本姓氏當回事,這只是在日本的偽裝,他終究是要落葉歸根,在大宋,他還是朱聰。
朱聰都已經答應了,李慢侯也沒辦法反對。況且平氏是來求合作的,希望跟東藩進行直接貿易。平氏所謂的直接貿易,其實就是走私了。這種地方勢力直接跟外國之間的貿易,不用納稅。
平氏說,他幫忙在日本備貨,他控制了大量莊園。然后東藩負責將貨物運走,在大宋出貨,利潤五五開。李慢侯拒絕了,給他介紹了一些山東大海商,表示歡迎平氏跟他們合作,利潤怎么分,他們自己定,只要納稅就行。
平氏還頗有些遺憾,覺得海商的勢力比不上東藩。這完全是把日本那一套帶入進來了,根本就沒有自由貿易的概念,以為貿易之所以掙錢,就是因為權力壟斷。
不過李慢侯給平氏提供了另一個財路,表示愿意跟平氏合作開發別子銅山。銅山其實朱聰已經找到了,但石見銀山已經耗盡了他的心力,根本無心去別子銅山開拓。李慢侯明白,沒有本地勢力合作,確實很難做大。既然平氏這么油滑,正好合作起來。
平氏負責擺平別子銅山所在的四國島上的土豪,李慢侯提供技術支持,朱聰負責運貨。開發成本三家平攤,利潤三家分享。開采出來的銅,李慢侯全部按照市價買下。同樣的,石見白銀他也要求包銷,他用市價交易,給絲綢、布匹,任何大宋貨物,包括銅錢都行。
李慢侯對別子銅山寄予厚望,因為他發現,明清時期,中國王朝寧愿進口日本的銅來鑄錢,而不開發本國資源,不是沒有原因的。侯東的人已經在大理國找到了銅礦,不止一處。也試著開發了,可運輸成本太高了。根本不劃算。
朱聰找到的別子銅山,距離大海不遠,很容海運。其實日本的地形,大多數地方距離大海都不遠,別子銅山和石見銀山一樣,剛好是位于海邊的山脈,站在山巔可以眼望大海。
這樣的運輸成本肯定不會高,這樣銅錢就可以成為下一門可以盈利的生意了。一解大宋錢荒,這是多大的價值,就能從中獲取多豐厚的利益。
一聽是在伊予國平忠盛立刻打包票,那是四國島上,在日本現在就是鄉下地方,更加的無法無天。平氏都不屑于去爭奪這里,但如果有銅山的話,那就值得跟當地土豪殺一場。
對于日本的政治和文明進程,李慢侯不感興趣。國內的問題都一大堆,現在沒心思關心日本人。他只關心日本人的政治進程是不是會影響到他的利益,甚至之前已經通知過曷懶軍,那里有的是無法無天的亡命徒,一旦日本人不肯讓朱聰采挖石見銀山,曷懶甸的大軍,就可能殺入日本。
既然朱聰通過合作擺平了,那自然就作罷。
此時草原上的大汗已經走了。只能期待來年再見。
今年對草原的消息,李慢侯依然重視,春天,追隨著克烈人北遷的腳步,一支萬人商隊已經北上,他們打著東藩旗號,甚至有五千騎兵護衛,目的除了去窩魯朵城做貿易之外,還打算去可敦城,跟耶律大石的人搭上線,打通絲綢之路。
通西域之后,宋國商品將面向的是無限廣闊的西方市場,雖然陸路運輸代價高昂,可總會有人為稀缺買單的,越往遠方,收益越高。最終到了歐洲,絲綢可以比黃金更高。瓷器可以被視作寶石。
而整個西方的黃金,就能從這條絲路上流入中國,有了西域的黃金支撐,李慢侯就可以考慮一下鑄造小平金了。
鑄造小平銀,并沒有引起任何的不適,因為歷朝歷代也有鑄造銅錢形制的金銀幣,從漢代開始,就有金五銖、銀五銖這樣的鑄幣,但一般不進行流通,都是用來賞賜和把玩。李慢侯是開啟了銀幣的流通先科,以少量小平銀為本金,發行大量用于流通的銀票。并用東藩的稅收為銀票注入信用,東藩境內的稅收,都是可以用小平銀支付的。不過目前還不需要通過指定銀票為唯一納稅貨幣,來強制使用。因為銀票目前信用很堅挺,不需要進一步支持。
李慢侯鑄造的銀幣,發行的銀票,已經流通在東藩、江藩,甚至吳階的西藩境內。在江北也被大量持有,在每一座淮海工作里,都設有一個掌柜,負責無限制收兌小平銀。因此銀票已經開始朝著無息匯票方向發展,開始打擊匯兌業務了。引起了各地公所的強烈抵制,結果沒能在絕大多數城市推廣開來,只在經濟往來密切,而且自由度高的藩鎮領地內推行,也放棄了公所系統,開始在各藩鎮的通都大邑開設專門的兌換所。
李慢侯已經儲備了一萬貫小平銀,等于一百萬兩重量白銀,印刷了十萬貫銀票,相當于一千萬兩白金,目前在各地推廣順利。不過目標不是賺錢,而是為了更穩定的貨幣體系,所以很謹慎,時刻控制流通量,很擔心發生擠兌。在各藩鎮流通的銀票,總計不到一萬貫,大多數都在東藩境內流通,必要的時候,就可以用稅收來維持信用。
為了防止銀票被挪用,被利用作為斂財工具,李慢侯嚴禁東藩府挪用銀票,不允許直接用銀票購買貨物。每一張銀票,都要有正當的方式流入市場。他借用了美聯儲的模式,通過購買政府債券,將銀票流入市場。并可以通過債券買賣,控制銀票流通量。所以導致銀票已經在債券市場,成為唯一的計價貨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