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敢在蘇濱水久留,韓剌帶著人退往曷懶甸,哪里經營日久,有大量海船往來倭國。他琢磨著,將他帶出來的一批人在這里賣掉。
拿著刀的男人是不能賣的,只要不是這些人的家屬,管他漢人還是契丹人,那些婦孺都可以賣。
他覺得自己大概可以賣掉五萬人,絕對是發了大財,只是折損了兩百多手下,讓他覺得肉疼。不過他打算收服其中幾千個契丹少年,他的實力不會受損,而且還能一躍成為最大的補奴隊之一。
如意算盤在進入曷懶甸之后破產了,因為這里聚集了大量東藩兵,還有從東藩派來的官員。因為東藩吃了大虧,派人來收拾殘局了。
“大意了!”
準確的損失報告才剛剛送到他面前。
“中計了?”
他懷里一個已經三十多歲,肌膚卻依舊光滑細嫩的女人抬頭問道,這女人為了美容,可是下了血本的。每天必然要泡一次牛奶浴,而且還往腳上涂抹蜂蜜,因為李慢侯說她的腳最漂亮。
“中計了!小看了兀術,還會用謀略了!”
回想起來,多么明顯的誘餌,可之前誰都沒發現。因為所有的情報,都不是兀術主動透露出來的,而是花了大代價自己打探出來的,來路還不止一條,李慢侯就認為情報可靠。
加上非常符合邏輯,女真人不可能任由蒙古人不斷劫掠,肯定是要反擊的。之前不反擊,只是因為礙于東藩大軍和撻懶的威脅,現在兀術騰出手來,自然是要收拾蒙古人的。
誰能想到,兀術竟然打算先坑補奴隊一把。竟然把補奴隊的威脅,放在了蒙古人之上。
至于伏擊東藩軍,李慢侯不認為兀術能想到自己會出兵。他覺得他應該是替一些補奴隊頂了雷。當一萬精挑細選的騎兵,翻過長白山奔襲到五國城下的時候,哪里埋伏了兩萬女真精銳。幾乎全軍覆沒,至今只回來了三百來人。
“損失大嗎?”
吳國公主問道。
“損失很大!”
一萬精騎,不是容易培養出來的。不過這并不是李慢侯的本部精銳,因為山東的部隊是不能動的,動靜太大就無法保密。這只軍隊,實際上是曷懶甸的守軍,是過去范溫培養出來的。范溫之所以敢跟李慢侯叫板,就是因為他手里有這么一支騎兵。這支騎兵來源很雜,有范溫的舊部,有投附的曷懶甸、蘇濱水女真人,還有沒有去西域的契丹人。都是騎術精湛,裝備精良的悍勇之士。
“那怎么辦?”
公主擔心道。
“不怎么辦。先成親再說!”
“哼。就知道你是好色之徒。”
娶親,娶的不是吳國公主,娶的是越國長公主。
其實幾年前公主就答應下嫁,但趙構一直不操辦,不操辦的原因很簡單,不想太抬高李慢侯的地位,藩王娶公主,真的很有象征意義。
但李慢侯以此飲馬長江,讓趙構同意了。李慢侯沒逼他,是趙構自己派人來談的。目的其實很簡單,趙構在安撫李慢侯。他需要給自己爭取時間,一個聯姻,怎么也能讓李慢侯老實一段時間。
李慢侯退兵之后,趙構可沒閑著。頗有一副雄主氣概,開始暗中積聚實力。一切做的都很隱秘,朝堂上彈劾李慢侯的聲音不斷,但每每出現這種言官的時候,趙構都狠狠的收拾他們,全都發配去了兩廣。張浚現在就在那里,因為張浚是叫的最響的一個。李慢侯兵臨長江的時候,全天下就張浚一個書生做出了實際行動,試圖組建軍隊勤王。雖然失敗了,但主戰派推他主政的呼聲很高。
結果因為趙構不滿,把他流放到了廣西。
趙構還做了其他的準備,王貴從陜西帶著殘存的八萬岳家軍退到臨安,立刻被趙構解除了職務,接著下獄問罪,罪名是構陷岳飛。岳飛已經翻案,謀害岳飛的罪魁秦檜已經問斬。趙構牽連其他人,似乎是在向李慢侯示好。
可實際上,他將岳家軍打散,分入御營軍和殿前軍。同時重用四將,韓世忠、楊沂中、劉光世和張俊,分統御營前后軍,殿前左右軍,每軍五萬人。韓世忠部最有戰斗力,因為他統領的是他的舊部,是從陜西潰逃回來的五萬韓家軍殘部。
韓家軍原本十五萬人,損失之所以這么大,并不是都被打死了,主要是韓家軍一些將領叛逃。呼延通卷走了韓家軍五萬人,投靠了東藩軍,因為他跟韓世忠有仇,韓世忠重新出山,而他則打了敗仗,擔心遭到打擊,加上他退到的河東,被朝廷劃入了燕王封地,他當即選擇投靠了燕王。李慢侯將他的部隊,調到了河套修整,給哪里增添一些人力。
岳飛部雖然損失較少,但也有叛亂的,岳飛、岳云、張憲、牛皋這一大群高級將領被清洗,不可能不引起混亂,一些脾氣耿直的大將,就選擇了叛逃。猛將楊再興,沒有跟隨王貴和董先回撤,而是帶著他的部署,開到了解州,同樣投靠了燕王。還有大量西軍將領,被吳階兄弟和江藩集團勾搭,脫離了岳家軍和韓家軍序列。
誅殺秦檜之后,趙構意識到,先弱后強這條路走不通。不消滅強大的藩鎮力量,先收大將兵權,完全就是自殺。所以才啟用了韓世忠等人,小道消息說趙構還給韓世忠等人承認了錯誤,把一切都推給了秦檜,說都是秦檜蒙蔽了他。幸好燕王起兵清君側,否則他還不知道要被這奸臣蒙蔽多久。
四將開始積極訓練部隊,劉光世雖然是個佛爺,但練兵的手段還有,加上趙構比較能容忍他們吃一些空餉,舍得花錢,他們軍隊的裝備精良,戰斗力在快速提升。可經過這樣的打擊,沒有個兩三年,很難恢復元氣。所以趙構需要穩住藩鎮,尤其是李慢侯。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契機,那就是趙構的母親被兀術釋放了。這些年趙構一直在交涉,可自從東藩做大,朝廷跟女真人幾乎就脫離了接觸,交涉一直沒什么結果。
兀術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在李慢侯兵臨長江的時候,突然釋放了韋氏。
聽說接韋氏的使團走之前,宋徽宗等一干王公趴在韋氏鑾駕前,宋欽宗趙桓甚至給韋氏跪下了,表示只愿意做一個道觀之主,希望韋氏能將他接回去。韋氏的好姐妹,宋徽宗的妃子喬貴妃,這是對韋氏有恩的一個妃子,當年就是在她的反復耳旁風下,宋徽宗才臨幸了韋氏,不然韋氏只是皇后鄭氏身邊的一個宮女罷了。韋氏對喬貴妃發誓,說如果不把她接回去,就讓自己瞎眼,后來真的瞎了一只眼。
歷史上,韋氏回國后,沒有提過讓兒子接回喬貴妃的任何打算。
還有幾個混的勉強還可以的宋氏公主,他們做了皇帝完顏亶的妃子,讓人從宮里送來了禮物,討好韋氏。一些混的不如意的,也湊了禮物,暗中請求韋氏將來能接他們回去。韋氏后來也把她們忘記了。
宋徽宗則交代韋氏,讓她快快操辦柔福帝姬的婚事,趕緊跟燕王完婚。
韋氏回來后,跟趙構提了這件事,趙構痛快的答應了。
公主大婚,不能草率,尤其是越國長公主這樣的身份,前前后后操辦了一年。
吳國公主這次來山東,其實就是送親來的,她是送親使,其實也有其他任務,依然是安撫李慢侯。或者也為趙構打探一些消息。
“就是可惜沒能把三圣救出,可惜了!”
李慢侯嘆道。
公主臉上喜憂參半:“你要救出三圣?”
李慢侯點點頭:“不然我派一萬騎兵奔襲五國城干什么?”
公主哦了一聲,沒有多問。她不敢問,不是怕李慢侯起疑心,而是無法面對自己,三圣是他的父兄,可趙構也是她的弟弟,三圣還朝,誰都知道會出現嚴重的倫理和法理問題,會讓趙構很難做,會讓朝政很不穩。但公主心里無法平衡,為了朝政穩定,犧牲父兄,她接受不了。所以她不敢問,就當不知道,讓事情自己去發展。她不管怎么做,只要參與了,她都會不安。
李慢侯心里很難過,故意將這件事透露出去,事實上也瞞不住,趙構肯定會收到消息,東藩軍奔襲五國城,趙構肯定能探聽到,然后不難猜到李慢侯要奪回三圣。藩鎮要搶先皇,這對趙構威脅很大。
李慢侯索性通過公主的口,讓趙構明確知道,省的他亂猜了。他已經開始跟吳國公主玩心計,這讓他趕到難過。而且跟公主的感情,也已經沒有以前那么強烈。在公主的身軀上,也獲得不來什么快樂。
政治就這么腐蝕了他的情感。
“還是說成親的事情。操辦的禮儀,已經跟東藩府對接過了。你只需要跟著做就好,我會跟在你身邊,時時提醒你!”
李慢侯道:“不是什么大事。失禮就失禮了,我最不怕失禮。連皇帝都審了,禮法還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