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有權勢的藩王,還最有地位的公主的婚禮,自然是最高規格的。
婚禮繁瑣到了讓李慢侯昏昏沉沉的程度,如提線木偶一樣任人擺布,這種感覺很不好,因此當一天下來,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進入洞房,看到久違了的熟悉面孔,才忘記了一切。
“嬛嬛。委屈你了!”
李慢侯嘆道。他對趙嬛嬛的印象不錯,沒有男女之間的慾望,單純就是好印象,這是一個很單純又很倔強的女人。
“王爺。我不委屈。”
趙嬛嬛低頭道,臉上映出紅霞。
這是一場政治婚姻,作為一個男人,他當然不會讓她受委屈。可夾在丈夫和親族之間的那種身份傾軋,李慢侯卻幫不了她。
“你真心想嫁給我?”
李慢侯問道。即便到現在,對于娶趙嬛嬛,他都沒有感覺。對方的公主身份,非但不能讓他產生特別的渴望,反而讓他有些抵觸。可能是在趙福金身上讓他把一切對公主的幻想,都破滅掉了。
“能嫁給你最好了。”
吳國公主道。
“為什么?”
“因為你讓我安心!”
“安心?”
“夷人打來了,你會扔下我跑嗎?”
“當然不會!”
“夷人把我搶走了。你會忘記我嗎?”
“當然不會。我得把你搶回來。”
“如果我壞了夷人的孩子怎么辦?”
“生下來啊。”
“你不會不要我嗎?”
“別瞎想了。怎么會呢!我怎么可能讓人把你搶走,除非我死了!”
“所以你讓人安心!”
李慢侯明白了,公主恐婚原來是對這時代的男人失去了信任,恐的不是婚姻,是男人。
兩人行房之后,公主哭了,她是一個女人了。
“怎么還哭了?”
“你會把你其他女人叫過來嗎?”
李慢侯想到了小王督太尉,那是一個浪子。跟宋徽宗趙佶臭味相投,娶了趙佶的姐妹,卻不愛公主,因為覺得公主耽誤了他的前程,當了駙馬就不能當官。結果千方百計的羞辱公主,當著公主的面跟其他女人胡搞,甚至從青樓里招姑娘到公主府。那個公主是個好人,很快被氣死了。皇帝要懲處小王督太尉,公主臨死前還在求情。
后來趙佶當了皇帝,自然也就不會責罰他的狐朋狗友,小王督太尉依然是開封城里一號風流人物。
“放心吧。我沒那種癖好。老實說,現在行房都有些應付。沒多大興頭!”
李慢侯嘆道,繁重的公務,讓理想主義難以容忍的政治污穢,都消耗了他太多精力。
“是因為我嗎?”
“你想多了。可能是我年紀大了!”
“你跟我姐姐也沒興頭嗎?”
李慢侯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女人很在意這個。
“跟你姐姐一樣。跟你還好一些。”
連忙往回找補。
“我在你家里算小妾嗎?”
“你是公主啊。我家最大的不過王妃,也不及你尊貴。”
“如果我給你生了兒子,算是嫡子嗎?”
“算。怎么不算。我想過了,你給我生的兒子,我讓他當燕王世子!”
“可是你有正室。金枝姐姐如果生了兒子,怎么辦?”
金枝的二胎還是一個女兒,長女叫寶妹,次女叫珍妹,大名一個叫李姝,一個叫李珍。
倒是張妙常生了一個兒子,是次子,叫李康。
金枝一連生了兩個閨女,如今十分喪氣,天天供著送子娘娘,還不斷布施。跟張妙常關系也不好,看著就來氣。張妙常能忍,也不生氣。把兒子教的很好,常常去主母跟前撒嬌。金枝對李康倒是很喜愛,有種當自己兒子的意思。
晏貞姑生了一個李靖之后,就在也沒有懷上,而且這兩年,在揚州的日子,比在李慢侯身邊都多,聽人說擔心主母害她兒子。
才幾個女人,就斗成這個樣子,李慢侯真是怕了。算是明白皇帝為什么要制定那么多后宮規矩了。
“生了兒子,也是立你生的!”
李慢侯說的堅定。倒不是他哄公主高興,而是真的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他已經把皇帝欺負狠了,至少在宋人看來是這樣。他將來一死,他的后代不會有什么好結果。要么他生前就把趙構的皇位奪了,或者他兒子將來繼續強勢,奪了趙構的皇位。
可李慢侯要考慮最壞的結果,那就是他并沒有繼續強勢,他死后勢力迅速腐化,那么接過這個攤子的人選,其實最好的就是公主生的兒子。到時候有這樣一個母親在,趙構更可能繞過他。
至于李靖、李康,李慢侯不打算讓他們留在國內,除非公主也生不出兒子。天大地大,有的是好地方給他們容身。美洲足以讓他們折騰,等他們長大成人,美洲估計也開發出了基礎,就讓他們去那里開拓。
新婚期間,李慢侯依然不閑著。這一次勢力的影響很大,需要穩住大敗后的局面。
曷懶甸的騎兵都打不過兀術,不用說那些跟著去發財的補奴隊會有多慘,恐怕也回不來幾個。
曷懶甸這塊地方,雖然是一處法外之地,但是不能丟。李慢侯放棄這里,高麗人立馬會北進。
雖然曷懶甸如今已經起不到多少牽制女真人的作用,可還是很有價值的,這里的氣候,非常適宜養馬,最優秀的女真戰馬都能從這里培育出來。這種能馱重甲的戰馬,草原上可養不出來。不是沒有地方養,而是成本太高。要養大馬,除了遼闊的草場供戰馬馳騁,還要從小喂食谷物,吃谷物長大跟吃草長大的戰馬,哪怕是同一馬種,都很不一樣。草原上有的是草場,可沒有豐富的糧食。曷懶甸這里恰好樣樣齊全,非常適合飼養女真馬。
所以李慢侯第一時間將精干官員派過去收拾殘局,接應退回的殘兵,防止高麗人北上,也要防備撻懶趁機擴張。
李慢侯打擊兀術,撻懶自然歡迎,可難保撻懶不會趁著李慢侯新敗,給他背后一刀。撻懶肯定能意識到,他跟東藩遲早也會有一戰。
遼東這地方,復雜無比,各方勢力之間,都有很深的矛盾,很難化解開來,誰跟誰開戰都不奇怪。包括高麗人突然參戰,都不奇怪,而且高麗人跟誰開戰,都有可能。
遼南劫掠高麗數年,高麗人恨不能生吞劉佶。在鴨綠州一帶,跟劉佶摩擦不斷。劉佶在南方支持海盜,搞得高麗都開始實行海禁,沿海十里之內,杳無人煙。
劉佶又投靠李慢侯,高麗跟東藩交涉過多次,都沒有結果。雖然兩國依然通貢,可更多是一種無奈。
高麗跟遼東的撻懶之間,同樣矛盾很深。撻懶手下的猛安謀克也經常越境洗劫高麗,搶奪人口、奴隸,補充自己的損失。高麗也經常從遼東吸引逃奴安置,不但讓撻懶不滿,也讓劉佶不滿,東藩也頗有意見。
唯一跟高麗人沒有了厲害關系的,反倒是代表女真正統的兀術勢力。兩方走的很緊,不排除高麗跟兀術結盟,趁勢攻擊東藩的可能。
還好這些年被海盜劫掠的元氣大傷,高麗人沒有膽量動手,李慢侯派去的人迅速穩定了局面。還報告說一個叫韓剌的新興盜匪,從女真境內劫掠回來十萬人口。全都安置在曷懶甸,彌補了曷懶甸人口不足的劣勢。
派去的官員還從這些逃奴中,臨時招募了一萬騎兵,將他們武裝起來,加強曷懶甸的兵力。
這次出擊,曷懶甸的守將范良戰死,范良是范溫的弟弟。流放范溫之后,李慢侯讓范家選人繼任,繼任者本來是這個范良,他死活不接受,抬出范溫不到八歲的兒子范仁。不知道是不是范良當時擔心東藩府在打擊他們范家,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之后,東藩府一直按照規矩,范仁做的是虛頭鎮撫使。萊州、曷懶甸的權力,尤其是曷懶甸的權力,一直在范良手里,范溫的舊部也都在他們麾下。
這次范溫的勢力算是消耗殆盡,還真不是李慢侯有意,實在是一次意外。范良死了,范仁還小,跟李慢侯家的兒子一起在鄉學讀書,該派誰去呢?
曷懶甸是個重要的地方,但卻不是一個好地方,否則當年范溫不至于賴在萊州不走。這樣的地方,派老實人不行,派個壞人,又不放心。
“納入東藩府直轄吧。安置了十萬人口,這里也就不算太荒涼。幾座城的人口勻一下都能上萬。跟倭國的貿易做的頻繁一些,是有可為的!”
李慢侯想了想,加上這十萬人口,龐大的曷懶甸人口應該有二十萬。咸興等城市的港口條件不錯,常年不封凍,對面就是日本,而且正面出產白銀的石見。日本現在的情況跟后世相差很大,農業才剛剛發展到土地私有化,模仿唐朝府兵制形成的班田收授法正在逐步瓦解,基于班田制的農兵完全失去戰斗力,地方土豪橫行,新興武士集團正在崛起。
生產上,正在從莊園制經濟向私有化經濟轉變,莊園經濟是基于人少地多的現狀發展出來的,也就是說此時日本并不是一個土地稀缺的國家,而是一個農產品吃不完的國家。只是市場化程度很低,主要經濟單位是一個個自給自足的莊園。全國沒有像樣的道路,除了沿海,沒有像樣的集市。糧價十分低廉,用曷懶甸的馬換日本的糧食,非常劃算。
曷懶甸所在的日本海,位于日本暖流和千島寒流交匯對沖的區域,北方的北海道漁場,是世界第一大漁場,捕魚業很有前景。日本人自己就有很強的捕魚文化,但技術很落后,駕著獨木舟都敢補鯨。曷懶甸沿海也有許多漁村形成,都是從狹小的南關遷來的,當年劉佶在這巴掌大的土地上,開拓了幾百個漁村,可依然養活不了所有人,所以有一些漁民就輾轉遷到了曷懶甸謀生。
“跟倭國人學學補鯨。特批只有曷懶甸人能補鯨,相信能扶持這里一下。”
“王爺。兀術派人和談的事情怎么回復?”
兀術打了一場勝仗,卻反而很謙卑,主動遣使通聘,希望雙方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