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銀姝見衛宜寧猶豫,又拋出一句“郡主可是最討厭有人不告而退了,你確定你要走?”
她這話的確不是在胡說,一個好客愛熱鬧的人,當然不愿意有客人提前離開了。
韋蘭珥也走過來小聲的勸衛宜寧“要不你就忍一忍留下來吧,萬一——”
“那我還是再忍忍吧!”衛宜寧似乎已經妥協了。
呂銀姝心中得意諒你也不敢得罪郡主。
這時一個郡主府丫鬟正好經過,衛宜寧極快地伸出腳絆倒了她,丫鬟直接撲到呂銀姝身上,呂銀姝又壓倒了自己的丫鬟。
莫愁堂中掛滿了簾幕,幾個人倒下去的時候扯掉了一塊,簾子落下來,恰好把她們罩在了里頭。
韋蘭琪看見衛宜寧動作迅速的拿起呂銀姝掉在地上的錦盒,然后打開又合上,似乎往里頭放了個什么東西。
但因為衛宜寧手上的動作實在太快,她根本沒能看清。
宜寧在搞什么鬼?韋蘭琪一時也弄不清。
緊接著衛宜寧又把錦盒放回了原處,一臉平靜,完全看不出一絲緊張和慌亂。
韋蘭珥則幫著把呂銀姝等人從簾幕中扶了出來,呂銀姝略顯狼狽,不過她還算穩重,并沒有如何失態。
郡主府的丫鬟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摔倒了,衛宜寧出腳太迅速,她根本就意識不到是怎么回事。
“小姑姑沒事吧?”衛宜寧問。
呂銀姝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錦盒拿了起來。
衛宜寧任由她打量,神色不變,呂銀姝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過呂銀姝也算是個細心的人,把自己的錦盒打開了一條縫,看了看里頭的東西,然后又放心地蓋上了。
韋蘭琪忍不住好奇,衛宜寧難道沒往里頭放東西嗎?怎么呂銀姝會沒有察覺?
衛宜寧回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幾個人又回去原來的位置坐著。
有丫鬟過來,重新掛起了帷幕,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沒人放在心上。
不過又等了一會兒,郡主開始依次召見來賓,衛宜寧她們在呂銀姝的后面。
端敏郡主盤膝坐在一張紫檀禪椅上,身上穿著正紅色的衣袍,衛宜寧知道這衣料有個名字叫鳳凰火,是內造的上等料子。
頭上帶著紫金鳳雛冠,年紀不過十五六,生得姿容冷媚,體態妖嬈,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前頭人呈上的禮物,端敏郡主有的只往盒子里看一眼就算了,有的則會叫人拿出來攤開了細瞅瞅。
衛宜寧發現凡是字畫一類的,郡主都不會細看,但繡活兒卻都會看上幾眼。合意的,就示意丫鬟單獨放在一邊。
被選中的,獻禮的人自覺面上有光,沒被選中的,難免有些訕訕的。
可見人心好勝,在這上頭也要爭一爭。
輪到了呂銀姝,她繡的是一只枕袱,鳳穿牡丹的花樣,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做完,是用了心思的。
丫鬟從盒子里取出枕袱,誰想里邊還裹著一物,是一方手帕。
呂銀姝心頭一跳,她的盒子里怎么會有手帕?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衛宜寧,對方一臉置身事外的表情。
這時丫鬟已經把那方帕子打開了,端敏郡主的臉色一下就變得極其難看。
奪過帕子來,直接丟到呂銀姝臉上,跳起來罵道“你敢消遣我?!你這糞坑里吃屎的蛆!”
衛宜寧雖然料到郡主可能會動氣,卻不防她會罵出這樣的話來。
如此粗俗污穢,只怕各府里做下人的也罵不出口。
可偷眼看看其他人,居然沒人露出意外的神情,可見除了自己,眾人都是知道郡主這般脾氣的。
呂銀姝嚇得急忙申辯“郡主息怒,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我只準備了這個枕袱,絕沒有手帕。”
“誣陷你?誰?”端敏郡主逼近她的臉“你把這人給我找出來!”
呂銀姝轉過身,指著衛宜寧道“是她!之前我的錦盒掉在地上過,一定是她趁機把手帕塞進來的。”
眾人都看向衛宜寧,端敏郡主雙目帶著威壓掃過來。
韋蘭琪忍不住替衛宜寧捏了把汗,她親眼看見衛宜寧往呂銀姝的盒子里放了東西,生怕被郡主識破。
端敏郡主不生氣的時候,的確是高貴端莊的,可一旦動怒,就會像換了個人似的,說句不好聽的,簡直和鄉下潑婦一模一樣。
“你是誰?”端敏郡主問衛宜寧“真是你陷害她嗎?”
衛宜寧的臉上沒有驚懼和憤怒,冷靜平和到像一尊雕塑“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我沒有陷害任何人。”
“就是你!”呂銀姝顧不得維持她一貫的端莊,原本低低的嗓音抬得很高,帶著沙啞,聽上去很刺耳“一定是你!你惱我嫡母想把我許給你姑父,又恨我在席上給你難堪。”
衛宜寧緩緩笑了一下“可是親事根本沒成,在席上反倒是您沒占到便宜,反過來想,您應該恨我才對吧?”
端敏郡主的視線在呂衛兩人中間來回穿梭,想看一看到底是誰在搞鬼。
“郡主,我回京城還不足半年,”衛宜寧向端敏郡主說道“與您是第一次見面,既不了解您的喜好,也不知曉您的忌諱,如何還能利用您去陷害別人?”
她的話讓端敏郡主的怒意消解了幾分,但看向呂銀姝的視線卻更加犀利了。
“你少裝蒜!”呂銀姝沖過來一把奪過衛宜寧的盒子“那手帕明明是你的,明明就裝在你的盒子里,你把它拿出來塞到我盒子里,你的盒子一定是空的!”
衛宜寧的錦盒被打開,里頭的確是一幅帕子,繡的是一叢茉莉,只用了綠白兩色,但繡工精細,栩栩如生,比尋常的帕子更顯得別致。
呂銀姝徹底懵了,她明明已經叫人把衛宜寧盒子里的帕子換掉了,換上了那個足以讓端敏郡主大怒的手帕。
那可是自己精心準備的,足足費了三天功夫才繡完。
可現在那帕子卻出現在自己的盒子里,她該怎么解釋?該怎么證明是衛宜寧塞進來的?
“其實最重要的是看一看這帕子究竟是出自誰之手,”衛宜寧聲音清淺,像淙淙的流水“畢竟不管它被放在了哪里,抓住始作俑者才是最重要的。”
“沒錯,”端敏郡主點頭“讓我查出是誰繡的,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呂銀姝當時就傻眼了,她原本的計劃是郡主看了衛宜寧呈上的禮物后會立刻勃然大怒,根本不會給她分辯的機會,那帕子也會很快被銷毀,自然也就不會細查究竟是不是她繡的。
可現在呢?只要拿枕袱一對比就知道是自己的活計,因為她想讓這件事盡可能的機密,根本沒讓別人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