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個響晴無風的冬日清晨。
旭日的紅光映著白雪,早起覓食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一派祥和。
凝香齋的東配殿,是徐知惜在宮里的住處。
昨天曹喜被砍了頭,徐知惜也被勒令出宮去,非有詔不得回宮,今天就是她出宮的日子。
昨天曹喜被帶走,徐知惜就慌了,但無奈的是那時候徐貴妃已然去了潤祉宮,她想要求助也找不到人。
皇上雖然已經給徐家留了面子,可對徐知惜來說這已然是滅頂之災了。
被逐出宮去不但顏面掃地,更是失去了做太子側妃的資格。
加上徐貴妃回來后,又斥責了她幾句,徐知惜羞惱相加,把自己關在屋里哭個不停,誰也不讓進去。
一夜過去了,服侍她的宮女早早起身,聽了聽房里沒動靜。想著大約是哭得累了睡著了,也不敢太早去叫門,等了又等,直到早膳都已經送來了,才敢去敲門。
敲了幾遍無人答應,小心翼翼的叫了幾聲“姑娘起身吧!”
里頭卻還是沒有動靜。
服侍徐知惜的人都知道她的脾氣,況且又遇上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敢硬闖進屋,況且里頭還插著門呢。
一直延挨到來人催促徐知惜快些收拾行李出宮去,因為皇命所在不得耽擱,所以眾人才強行打開了門。
屋子里不像往日那樣暖和,因為徐知惜不許人進去,所以也沒法往熏籠里面添碳。
徐知惜的臥房一明兩暗,外間半是書房半是茶室,里間才是休息的臥房。
外間地上滿是碎瓷,這是昨日徐知惜發怒時摔碎的。還沒來得及收拾,宮女們就被她趕出去了。
內外間用軟簾隔斷,徐知惜從家里帶來的兩個丫鬟是自幼就服侍她的,走在最前面掀起了軟簾。
“啊!!!”率先進屋的兩個丫鬟被眼前的情形嚇破了膽,失聲尖叫沖破屋宇,把房檐上棲息的鳥兒都嚇得撲棱棱飛了起來。
徐知惜并沒有睡著,而是吊死在了拔步床的橫梁上。
她的頭耷拉著,頸骨已經斷了,所以脖子顯得格外長,眼睛圓鼓鼓的瞪著,眼仁略顯混沌,顯然死了已經有些時候了。
雙手半握著,死前似乎掙扎了一番,腳上沒穿鞋,雙足呈青紫色,那是只有死人的肌膚才會有的顏色。
那兩個宮女嚇得只知道尖叫,連站都站不起來,隨后進來的太監們也嚇得半死,但還有人想著去報信,另外有些人上前七手八腳地把徐知惜解了下來。
徐貴妃得到消息后,連外衣都顧不得穿就跑了過來,看到徐知惜平躺在床上的尸體,徐貴妃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如果不是丁內監在旁邊使勁的扶著她,她只怕都要跌倒在在上。
“娘娘保重,”丁內監小聲說道:“有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呢!”
綴錦塢。
“什么?!你說徐知惜上吊死了?!”端敏郡主聽了菱兒的稟報猛的站了起來:“她這氣性也太大了吧!”
“聽說昨個徐貴妃又訓了她幾句,大約是氣不過,索性就自盡了。”
一旁的荇兒說道:“最早進屋的那兩個宮女已經瘋了,被捆起來連同徐知惜的尸首都送回徐家去了。”
“唉,真是害人不成反害己。”韋蘭琪忍不住感嘆:“若是她不害宜寧又怎么會落到這樣下場呢?”
“聽說徐貴妃都哭的暈死過去了,這徐知惜死在了宮里,她該怎么跟娘家人交代呀?”荇兒說:“等會兒尸首運回了徐家,徐家人還不知要怎么樣呢!”
“還能怎樣?難不成還要進宮來質問皇上?!諒他們家也沒那么大膽子,自己家姑娘做的事是有臉的么?死了也就死了。”端敏郡主冷聲道:“徐知惜平時那么心高氣傲的,當然受不了這份打擊,況且她是自盡,又沒誰逼著她死。”
衛宜寧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她雖然不喜歡徐知惜,但也沒有恨她到死的地步。同樣,徐知惜死,她也并不覺得有什么可惜。衛宜寧從來也不憐憫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聽說芳華公主鬧著要搬出凝香閣呢,”菱兒在一旁說道:“說徐知惜死在了那院子里,她怕鬧鬼。”
“別說是她了,換成誰也不會再在那里住下去了。”端敏郡主說道:“宜寧,你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衛宜寧和韋蘭琪的東西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準備明天一早宮門開了向皇后太后辭了行便出宮去。
“郡主,你回郡主府也不過住幾天,除夕的時候還是要進宮來的,帶這么多東西做什么?”韋蘭琪問道。
“多嗎?我覺得不多呀!”端敏郡主看了看說:“反正正月里我還是要回郡主府去住的。”
正說著皇后娘娘打發人來傳話道:“郡主和兩位姑娘明天出宮的時候,只需要到皇后娘娘那里就行了,不必去太后那里了。”
三個人連忙答應了,此時已經到了午飯的時候,簡單的用了一點,因為無聊索性趕了一會兒圍棋,天也就黑了。
徐貴妃因為傷心過度昏厥過去,太醫院的幾位太醫輪番過去問診,皇后和皇帝也親自過去看視。
不管怎么說,徐家畢竟死了人,且這件事上,徐貴妃也不知情。
“是知惜年少氣盛,再加上我斥責了她幾句,她便見識窄了,”徐貴妃當著皇帝皇后的面哭訴道:“也怪我沒有叫人看牢了她,才會……”
“妹妹你也節哀吧,出了這樣的事誰都不愿意,又何況她是你的親侄女,你一向把她當自己親生的來看待。不過你也要保重,畢竟事已至此了。”皇后溫言安慰徐貴妃。
“多謝皇后娘娘體諒,”徐貴妃紅腫的雙眼感激地看著皇后:“是我把她驕縱壞了,讓她做事情不知深淺。我只是可惜她太年輕,且我們徐家小輩只有她一個女孩……。”說到這里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好啦,貴妃不要再傷心了,朕知道你并沒有教她作惡,”皇上伸手拍了拍徐貴妃的背,柔聲安慰道:“明日叫內務府的總管去徐家,代表我和皇后前去吊唁,她做的事也一并購銷了吧!”
徐貴妃聽了就在枕上磕了個頭向皇帝謝恩。
當晚皇帝就歇在了添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