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敬王府里只剩下巡邏的侍衛還在院子里走動,其余的人都已經睡下了。
已經進了九月,夜里就涼的很了。
巡邏的侍衛每兩個時辰更換一班,每班分做兩隊,分別在前院和后院。
夜黑風高,除了秋蟲凄切的叫聲,整個王府都十分的安靜。
后院的灌木叢邊,一個黑影慢慢的貼著墻走,稍微有一點動靜便伏下身不動了,十分警覺。
過了許久,他才終于來到了一處房門口,那門是鎖著的,但他并沒有去動門鎖,而是雙膀用力,直接把半扇門給卸下來了。
然后輕輕地把門靠在墻上,自己邁步走了進去。
因為光線昏暗,他走得很慢,生怕碰到什么東西弄出動靜來,驚動了巡邏的侍衛。
不過他來這里似乎不是一次兩次了,對這里頭的格局已經很熟悉,很快就摸到一處柜子前。
打開柜子從上往下摸索,找到一只燒鵝、一大盆饅頭還有已經切好的一大盤牛肉。
這么多東西足夠三五個成年男子吃一頓了。
他把這些東西通通都用一塊大布包起來,包做一個包袱背著背上。
然后又轉到另一邊,從案板底下摸出一大壇酒來。那酒還是完完整整的一壇并未開封,加上壇子得有二三十斤重。
可在他手里輕輕巧巧,好似沒有重量一般。
他出了門之后又重新把門板安了回去,之后又像之前那樣沿原路返回。
敬王府雖然護衛森嚴,但中間總有空子,這人似乎已經十分熟悉侍衛們交接班的時間,以及巡邏的線路。
所以他這一路,并沒有遇到侍衛。
最后他走進了一扇月亮門,月亮門上寫著兩個大字“虎苑”。
這里就是敬王爺養虎的地方,不過之前因為鐘野等人檢舉,這里吃人的老虎早就已經被處死了。
后來也曾從外地弄過來幾只老虎,但因為水土不服,先后都病死了。
后來有人說老虎這東西應該從小養,于是就弄了幾只虎崽放在這里,如今已經養了半年多,成了半大的老虎了。
虎苑里設置了高高的柵欄,圍成一圈,里面的地方也非常大,足有三五畝,里頭有假山池沼。
飼養老虎的人每天會定時往這里頭投放食物,多是活豬活雞,為的是讓這些虎保留野性。
當然如果有人犯了大錯,也會被扔進來。
高大的人影翻過柵欄,跳了進去。
里頭的幾只虎警醒的站了起來,但隨即就認出了他,帶著幾分沮喪的又趴下了。
“嘿嘿,你們這幾只軟大蟲,這才斗了幾天就都服軟了!”那人低聲嘲笑道:“沒用的東西!”
他長得異常魁梧,牙齒十分潔白,哪怕在昏暗之中也能看得清。
這人不是別人,就是消失不見的超勇公鐘野,或者更確切的說,應該叫他通緝要犯鐘野。
原來從那天衛宜寧同他說了郭三的事之后,鐘野就十分留心,想要把事情查清楚。
再加上城外的那些傳聞,明顯是在故意針對他,鐘野決定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而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趁著夜色躲進了敬王府,然后藏身于虎苑。
畢竟這個地方沒有人會來搜查,也沒有人想到會有人和老虎住在一起。
至于葫蘆和冬瓜,他早就讓他們躲出去了,免得像上次那樣受牢獄之苦,他們如今在鄉下某個地方待著,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用擔心。
鐘野白天躲在這里,因為這里頭有假山,是專門為老虎建的,能夠容得下好幾只成年虎在里頭乘涼,當然也能容得下鐘野。
到了晚上,他就會出來查看,順便弄些吃的。
只是為了穩妥起見,他一直都要加倍小心。所以盡管也已經躲在這里半個多月,卻也并沒有調查出特別有用的線索。
畢竟敬王所住的院子防衛里三層外三層,而下人們住的地方又太集中,一個屋子里就得睡十幾二十個人。
鐘野忍了一天早就餓了,于是提著一只虎的后頸皮把它扯到假山邊,那虎畏畏縮縮的,也不敢反抗。
鐘野便坐在那里靠在它身上,像倚著一個錦皮袋一般舒服。
這幾只老虎最開始見到鐘野的時候還張牙舞爪的,結果被鐘野捏著拳頭乒乒乓乓的一頓打,個個都夾起了尾巴,再也不敢逞兇了。
鐘野先將酒壇上的泥封拍開,扯去紅布,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大口。
隨后又把包袱打開,把里頭的饅頭和肉胡亂的抓起來吃,簡直像風卷殘云一般。
等到終于吃完了便打了個飽嗝,將手上的油膩直接蹭到老虎身上。
而后又喝了兩口酒,漱了漱口。
然后起身將待過的地方檢視了一遍,見沒有留下可疑的東西,才走到假山洞里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伙房里的人來上工,負責開門的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打開了門。
這個說:“難道是最近下雨的緣故?怎么這門軸一個勁發軸呢!”
“這門板也有些年了吧,趁早換了得了。”另一個有些不耐煩:“你聽說了沒有,別人早起開門可都是不白開的。”
“什么叫不白開?”另一個很好奇。
“你真是個呆子,連這都不知道。”另一個冷笑一聲說:“你想,這么早開門只有咱們兩個。隨便拿些東西,誰又能看得見?你不說我不說,不是挺好嗎?何況風水輪流轉,早起開門這事兒本來就是輪著來的,所以大家誰都不說,也算彼此之間的照應。”
原來這些在伙房干活的人,習慣了從這里順東西。
每晚伙房鎖門是由這里管事的來鎖的,但開門的話就輪流來了。開門的人不但要開門,還要將灶膛里的灰扒出來倒掉,更要燒熱水。
這是很辛苦的活,所以沒人愿意做。不過漸漸地,便也學著從中得些好處。
只是最近大家不約而同的發現,伙房里的東西似乎比以往少的要多一些。
但也沒有人細細的追究,只是輪到自己的時候也多拿一些,并且還十分的心安理得。
鐘野一開始在伙房里并不敢拿太多東西,怕那里的人吵嚷出來自己露了餡兒。
不過現在他可以放心大膽的拿了,因為鎖門的和開門的永遠不是同一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