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宋寧又接到了一封來自京城的信。
趙熠見她不想拆,奇怪問道:“宋延徐?”
宋寧撇嘴:“這樣的信封,除了老宋大人沒有別人了。”
她咕噥著拆開了信,嘴角越翹越高。
“是被你氣到語無倫次,所以信寫的也是顛三倒四?”趙熠問道。
宋寧點頭:“被你猜到了,他說我不該找羅子章的事,也不要惹那么多的事。”
“著重說羅子章能力不行,隆興達的事查了一半,說這個案件主責在馬大人。這就是一早就知道的結果,還需要他查三天?!”
趙熠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做首輔的捷徑,難道是把你父親氣死,你子承父業?”
“王爺,您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蟲子,我就是這么想的!”宋寧道。
趙熠黑了臉:“我蟲子,看你是棒槌。”
棒槌是他在閬中學回來的,第一次用。
“走了走了。”宋寧招呼他又喊宋元時,“我們去云中牡丹園,看看我們沈捕頭的事情辦的怎么樣。”
自從去牡丹園辦事,沈聞余和他們已經兩天沒碰著面了。
她感覺沈聞余不高興。
得去瞧瞧他。
“好。”趙熠和宋元時一起回答,異口同聲。
這還是第一次,宋元時對這種不是很急迫的事情,舍得放下手里的活去湊熱鬧的。
而趙熠也是第一次對看熱鬧如此有興致。
“沈捕頭那邊是有什么好戲,我不知道的嗎?”宋寧看著兩個人。
趙熠沒說話,顯然不準備回答,就只有宋元時回答了:“沒有,我只是關心他們院子的選址和內部構建格局而已。”
“暫時不追究了。”宋寧招呼他們,“走了走了。”
麻六他們上午才去,喬四一直沒回來,烏憲開始周邊普法,這段時間都不在。
從東門出去,就看到了一處開闊地,田間地頭站了不少人。
離城中很近,視野也很開闊。
“他這里多少地?”趙熠問道。
瞧著不大。
“我聽她說過,應該是四十畝。本來想買隔壁六十畝的,但那邊東家懶的很,地里枯草趴了一層也不整修。”宋寧道。
地是越種越肥,荒廢了幾年的田,就是薄田還要費事仔細整。
“她還蓋建了宅院,那能用的也就二十畝。”趙熠道。
宋元時點頭:“聽她說過一次,能用的確實只有二十畝,如今已經種了花了。”
三個人過去,地頭上來往干活的人絡繹不絕。
買好的磚頭建材堆在一側。
能看到沈聞余在和工頭說話,白嬌嬌抓著帷帽不知道在指揮什么,眉飛色舞地說著話,漂亮的裙子上,染了一塊黑一塊灰的臟污。
“夫君!”白嬌嬌發現了宋寧,提著裙子沖著她這邊小跑著過來,一頭的汗,敷衍地沖著趙熠行了禮,就笑盈盈抓著宋寧的手,“你終于肯來我的牡丹園了。”
“我帶你去看看我的院子?”
趙熠咳嗽了一聲。
白嬌嬌以為趙熠不滿意自己,忙道:“王爺和元先生也去看看我的院子吧。”
宋寧看著白嬌嬌抓著自己的手,小姑娘的手就是軟軟的……趙熠又咳嗽了一聲。
“王爺咳嗽了嗎?”宋寧驚訝地道,“是剛才騎馬嗆風了?”
趙熠面無表情地道:“你沒嗆嗎?”
“沒有啊,我挺好的。”
“你一會兒就會嗆了。這里風大。”說著拉了一把宋寧的胳膊,宋寧分了白嬌嬌的手,走了兩步才被趙熠松開。
宋寧莫名其妙。
趙熠已經沒看她,上了小道,邊走邊對白嬌嬌道:“不是要去你的院子?”
“哦哦,去。”白嬌嬌一蹦一跳地上前來,挽著宋寧的胳膊,給她介紹牡丹園。
趙熠回頭看了一眼,腳步頓了頓,加快了步子去找沈聞余了。
“夫君啊,”白嬌嬌湊在宋寧的耳邊低聲道,“王爺怎么有點別扭呢?”
宋寧道:“剛才不是說了嗎,騎馬嗆風了啊。”
“哦,知道了。”白嬌嬌說完,沖著那邊喊道,“沈聞余,去院子里喝茶啊。”
趙熠又停下來,看了一眼白嬌嬌,剛才的惱意沒有了。
“行。”沈聞余點頭了。
白嬌嬌和宋寧道:“夫君,沈聞余武功好厲害啊,我估計他能和我父王切磋幾輪。”
“說起我父王,他最近幾天風寒了,等他病好了來找我們。”
“對了,我父王要我問沈聞余,要不要去戍邊,我問過他了,他還是同意,要不你勸勸他?”白嬌嬌看著宋寧,問道。
宋寧搖頭:“他做事有分寸,等他想去的時候,他肯定會去的。”
“我們說多了,反而像是逼著他走容不下他一樣。”
白嬌嬌道:“不會容不下他啊。”又疑惑道,“他為什么有這樣的感覺。”
宋寧搖頭:“隨便猜測而已。”
她總不能和白嬌嬌說,因為趙熠來當捕頭后,沈聞余重要性被薅走了。
如果再一直問沈聞余去不去戍邊,就真的像是趕他走。
“不說這個了。”白嬌嬌道,“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也不懂。”
宋寧失笑。
他們在要建女子書院的地頭停下來,已經在做地基,是比較簡單的院子,設前后院,前院是教室,后面則是給不便回家的學生以及先生的住所。
“我辦了募捐。”白嬌嬌道,“我剛才和沈聞余商量了,明天在我的宅子辦春宴,邀請濟南府的夫人小姐門來走動。”
宋寧眼睛一亮,道:“這個主意好啊。”
“佩服佩服。”
白嬌嬌咯咯笑著:“當然要佩服我,我也是女中豪杰呢。”
“是的,我家郡主絕對是女中豪杰。”
“我們去我的院子里。”白嬌嬌拉著宋寧往前走。
趙熠和宋元時以及沈聞余跟在后面。
三個人都沒說話。
氣氛古怪。
院子小巧而精致,和白嬌嬌的人一樣,處處透著青春的朝氣和粉嫩。
連翹燒茶上來,他們圍坐著喝茶。
聊怎么找先生和招生的事情。
主要以女先生為主,只啟蒙,以《幼學瓊林》《三字經》這樣的書為主。
女戒女德一律不提。
聊了一個下午,三個人才回城。
“郡主回去嗎?”沈聞余問白嬌嬌,“我稍后也要回去了。”
白嬌嬌看了看天氣,道:“我覺得今天可能會下雨,我不放心,要在這里守著。”
“前幾天下雨,就死了兩株。”
“我都心疼死了,這些可都是我的孩子呢。”
白嬌嬌嘆了口氣,沈聞余看了看她,頷首道:“那郡主小心一些,早些回家。”
說著叉了叉手,到前面繼續督工,天快黑的時候他讓大家都散了,自己也收拾了一番,準備回城。
打了一聲春雷,天提前黑透了,沈聞余搭著外褂在手臂上才走了兩步,豆大的雨點急促地打下來。
他停下來,就看到遠處的牡丹園里,白嬌嬌打著傘從家里飛出去,像只受驚的小鳥一樣,撲著她的牡丹去了。
“我的花。”白嬌嬌喊著,“我的小黃、小紅,嗚嗚……”
說著,手忙腳亂地用傘給花遮住雨,又用左手牽著裙子將腿邊的花遮住,她自己眨眼的功夫,已經成了落湯雞。
“郡主!”連翹幾個丫頭跟著出來,白嬌嬌道,“不要管我呀,管著花就好了。”
連翹幾個丫頭也亂了,一人找著一株花擋雨。
沈聞余撐著傘看著,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折身朝田里走去,白嬌嬌看到他,喊道:“沈聞余,快幫我的花擋著雨。”
沈聞余沒理她,走到她身后,將傘撐在了她頭頂上。
“我的花,花!”白嬌嬌道。
“你的花和我沒關系。”沈聞余道。
白嬌嬌一愣,氣著了:“我、我的人也很你沒關系啊,我現在命令你遮花。”
“你病了,她會內疚,所以和我有關系。”沈聞余道。
白嬌嬌怔住,驚訝地看著他。
一時呆住,好一會兒才收回了視線,恍惚地看著自己的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聞余面無表情地站在雨里,身上滴滴答答滴著水。
一陣暴雨,三刻鐘才停。
沈聞余收了傘和白嬌嬌道:“我先回去了,郡主也早點回去,城門要關了。”
“我今晚不回去了,你和我夫君說一聲。”白嬌嬌道。
沈聞余看了一眼她狼狽的樣子的,點了頭回城了,
進門的時候,宋寧正好來書房,驚訝地看著沈聞余:“你不是帶傘了嗎,怎么濕成這樣?”
“雨太大了。”沈聞余道,“我去換衣服。”
“直接泡澡驅寒。”宋寧吆喝來一個婆子,給沈聞余弄水來沐浴,“再煮一碗姜湯。”
婆子應是去了。
宋元時問沈聞余:“牡丹園里的花沒事吧?”
“花?對哦,郡主怎么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沈聞余解釋了一下白嬌嬌的事情,宋寧凝眉道:“那邊又沒個院落,就兩個侍衛隨從,膽子也太大了。”
“我去找她回來,不能留宿在那邊。”
沈聞余驚訝道:“現在去?城門關了。”
“沒事,我可是宋大人,是特權階層。”宋寧說著要走,宋元時就看著沈聞余。
沈聞余見宋寧要去,就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陪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別風寒了。”宋寧說完,沈聞余已經回房里去了,宋元時打斷她的話,“讓他陪你一起,天太黑了。”
宋寧無言以對。
兩人倒也不著急,騎馬往外走,一邊胡亂聊著,一邊悠悠往外去。
“雨后就是不一樣,清新。”宋寧笑著道,“許久沒有晚上出來溜達了。”
沈聞余道:“你以前常溜達?”
宋寧想到以前常下夜班的經歷,現在再回想,居然恍若隔世。
“不常有,偶爾。”宋寧看著沈聞余,“你對自己來對接女子書院,是不是不滿意?”
沈聞余不解地看著她。
“我看你悶悶不樂,晚上回家遲了也不找我們說話喝酒。”宋寧小心翼翼看著他,“是不是不滿意?”
看她一副謹小慎微地問自己是不是不高興的樣子,沈聞余心頭溫暖,不知不覺地笑了,道:“我要是不高興,那你準備怎么辦?”
“你這有點直接啊,不委婉一點嗎?”
“不委婉,我們很熟悉了。”
宋寧想了想,道:“我請客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