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齊王后院庫房里,常玉帶著幾個內侍,忙的一頭汗。
“王爺,是這個烏木的匣子嗎?”常玉捧著個匣子出來。
趙熠從一堆布料里抬頭,接過匣子來:“是這個。”
他打開匣子,里面鋪著大紅的絨布,絨布上躺著一只翡翠的玉鐲,水色極好難得一見。
“她的手腕合適。”趙熠比劃了玉鐲,放了回去,“放在一邊。”
常玉看著門邊堆著的那么多東西,特想問一句,您這是找出來干什么呢?以往從不過問的。
“這顏色和花色不錯。”趙熠想到宋寧的身材,對常玉道,“明兒去量了宋大人尺寸,給她做件長袍。”
她不喜穿裙子,長袍也是可以的。
“宋大人?”常玉驚喜不已,失態地抓住了趙熠的胳膊,“王爺……您、您……您這是成了?”
趙熠回道:“當然!”
“我是誰,她肯定得喜歡我。”
“宋大人的尺寸奴婢有啊,這就能做。”
趙熠滿意了,又翻了一塊玉,覺得做個禁步合適,讓常玉放在一邊。
又找了戒子出來,常玉道:“這肯定不合適,宋大人要做事,戴個戒子礙事。”
趙熠想想也對,打量著自己的庫房,嫌棄道:“怎么都沒什么好東西?”
他這么窮的嗎?
“王爺,這些都是好東西啊。”常玉道,“您還要什么,奴婢給您找?”
趙熠自己翻賬本,一樣一樣過目,忽然想到:“你可記得我十六歲那年,母后戴了一套珊瑚的簪子?”
這都六七年了,辛苦您還記得太后娘娘曾經戴的簪子。常玉問道:“你要那頭面做什么?”
“我把圖畫出來,你找人定制。”他準備在原來的基礎上改一改。
常玉哭笑不得:“王爺、奴婢理解您想把好東西都給宋大人,可也不用這么著急啊。”
“有嗎?”趙熠放了手里的布料,擦了擦手。
他做的很明顯嗎?
他背著手出去,又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堆成山的東西:“先把這些收拾出來。”
常玉應是著。
趙熠晃悠著回房去了,內侍備了熱水,他一頭悶在水里,在水底齜牙,露出個極大的笑容。
談戀愛?
談一談,談什么?
他迅速穿了衣服起來,在床底拖出個箱子,將近三個月看過的男女相愛的話本都翻出來。
以前男男相愛的話本,早被他燒了。
一夜沒睡。
沒睡的還有白嬌嬌,她坐在床沿一直掉眼淚,又怕哭出聲被宋寧聽到,用帕子捂住嘴。
“郡主。”連翹心疼的不得了,“您到底怎么了?姑爺也不怪您,您也不是故意的,真的不用一直自責。”
白嬌嬌更傷心了,壓著聲音道:“你不要管我了,就讓我一個人待著。”
“郡主,您什么都不說,奴婢急得心都碎了。再說,您身上還有傷,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以前郡主從來都沒有心事,每天開開心心。
“您要是再不睡覺,明兒王爺來了,看見您這么憔悴,肯定要擔心的。還會猜測,是不是姑爺對您不好,傷著您的心讓您瘦了。”
“到時候王爺肯定要怪姑爺。”
白嬌嬌抽噎著擦了眼淚躺下來,拽著被子蓋著:“那、那我睡覺,你、你去歇著吧。”
“那您別哭了,明兒您生辰呢,眼睛肯定要腫。”
“知道了。”白嬌嬌蒙著臉。
她喜歡了別人……她怎么對得起夫君呢!
要是讓父王知道了,肯定要打斷她的腿,說她辜負了對她好的人。
白嬌嬌咬著帕子,躲在被子里哭。
連翹嘆了口氣,她其實猜到了,可是主子不說她一個下人不敢亂猜。更何況,這不是猜布料顏色、猜明天吃什么……
要是讓人知道,郡主的名聲就毀了。
連翹也發愁。
“怎么了?”宋寧披著衣服從屋里出來,就看到連翹在院子里唉聲嘆氣,“郡主睡了嗎,你怎么不去歇著?”
連翹嚇了一跳,忙行了禮:“姑爺您是不是要喝水,奴婢給您倒去。”
“不用,我要喝自己能倒。”
連翹目光閃爍,匆忙行了禮:“奴婢去、去睡覺了。”
宋寧頷首。
連翹匆忙走了。
宋寧在院子里停了一刻,想到趙熠明天一早要來找她,又趕忙去休息。
各有心思的一夜,天一亮又恢復如初。
雖說宋寧和白嬌嬌都受傷了,但郡主府內還是一早開始忙碌晚上生辰的宴席。
宋寧趴著睡了一夜,天剛剛亮,趙熠來了。
備了幾份各種口味的湯、讓人擺好,然后他親自去敲門。
宋寧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望著他。
“早啊,王爺。”
她剛睡醒,面頰紅撲撲的,頭發亂堆著,趙熠覺得特別漂亮又孩子氣,他一夜沒睡精神卻極好:“給你備了早飯。”
“這么早嗎?”宋寧打了個哈欠,“那我去換衣服,這就出來。”
趙熠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
宋寧合上門換衣服出來。
白嬌嬌聽說趙熠來了,特意賴在床上沒按時出來吃早飯。
“這是補血的。”趙熠盛了給她。
“這是補氣的。”
“這是補腎氣的。”
“大夫說都可以喝一喝。這里有鹿茸人參。”
宋寧望著排著的五碗湯,眼皮跳了一下:“王爺……”
“云臺。”
“我也喝不完啊。”
“慢慢喝,你需要滋補。”趙熠道。
宋寧認命點了點頭,挨個開始喝湯。
趙熠很滿意,讓人收了桌子:“去休息吧。”
“我要去衙門把文書送走,單大人那邊也要走一走。”宋寧道,“這種事要趁熱打鐵。”
趙熠凝眉:“你傷不疼了?”
“不疼。你不是說再遲一點我就康復了嘛。”宋寧笑盈盈起來,“真沒事,你和我一起去衙門吧。”
趙熠倒沒有擰著她非要怎么樣,頷首道:“那一起去。”
兩人去外院,魯苗苗和魯青青正從王府那邊過來,看見他們兄弟兩人行了禮,魯青青道:“王爺,馮將軍來信了。”
說著遞了信來。
趙熠拆了掃了一眼,收起來,對魯青青道:“你去我桌上取了信,親自去一趟,把信交給馮厲。”
“是。”魯青青應是,走了。
魯苗苗不放心,跟著道:“哥,您又要去戍邊啊,能不能帶我一起啊。”
“不行,一路騎馬還要掩行蹤,不能人多。”
魯苗苗嘀嘀咕咕接著說服。
宋寧不解地看向趙熠:“王爺現在和馮將軍來往頻繁了?”
以前也有來往,但因為忌諱,一年可能一封信都沒有。
宋寧驚的是趙熠行事的變化。
趙熠邊走邊道:“現在是牧季,戰事比較松,馮將軍的小兒子病重,他想回家一躺。”
“他家是哪里的?”
“妻兒都在廬州。”趙熠道,“折子都沒有進宮就被打回來了,馮厲焦急。”
宋寧側目望著他:“王爺是派人將他妻兒送到戍邊嗎?”
“試試看吧,看他兒子病重到什么程度,實在不行也只能另想轍。”趙熠道。
宋寧望了一眼趙熠,對于他,越是了解走的近,就越覺得他溫暖、平和善良。也正是因為太善良,所以他才會有那樣的心病。
“昨天、是不是很緊張?”宋寧問道。
趙熠揚眉,明白了她的意思,回道:“不會,都是兒時幼稚想法而已。”
“那就好。”宋寧道,“就怕你多想鉆牛角尖,其實真的是意外而已。”
趙熠眸光微動,沒有解釋,也不準備繼續這個話題。
兩人先去衙門,宋元時已經將所有文書、卷宗、書信準備好,宋寧和趙熠看過,立刻封好快馬送去京城。
衙門謠言四起,人心惶惶,因為有傳言說,鄭紅申被關押在家里。
他們去后衙試探,發現有一個院子確實守著人,不許進出。
大家都猜測,知府衙門是不是要換天了。
別的部門都亂,唯孫維力手底下事情還在做,和往日一般。
宋寧又去找單凱一起用了午膳,將賬本上寫著單凱名字的那張紙撕了。
單凱心中有數。
宋寧則邀了他今晚去郡主府赴宴,郡主過生辰,雖說和單凱沒什么關系,但有兩位王爺在,單凱值得去。
單凱一口應了。
“大人,大人。”魯苗苗找到提刑衙門來,“保定王爺到了,請您回家呢。”
宋寧起身給單凱抱拳,道:“稍晚些再讓人來迎大人。”
“不用不用,單某自己去就好了。”
宋寧也不強求,和魯苗苗回家。
一進內院,就聽到白勝在發脾氣。
“漢南侯?他蒲榮英當年哭著鼻子,要跟著我上戰場,老子瞧著他雞崽子樣,都不想帶他去丟臉!沒想到他沒出息,他養的女兒倒是很出息!”
白勝氣的不得了:“不行,我現在就要去京城,把他家屋頂掀了。”
“殺我女婿、殺我女兒,我讓他全家死!”
“氣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