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想想有沒有證據。
所有人都看著她。
韋通達和他的一干羽林衛手下艱難地忍痛抬頭看著她,目光中除了忍耐的痛疼外還有震驚,震驚她居然有證據,證明兇手是全信生。
你有證據,為什么還要審我們?
這是他們的震驚,甚至于那一瞬間,有人不想讓宋寧有證據,要是她真拿證據出來,那得多氣人,他們剛才輪番打屁股是為了什么?
您有證據,您直接指控全信生啊,您審問我們干什么?
唐太文他們則是質疑,這樣的質疑主要是因為經驗。三個人失蹤這么時間,尤其是呂止和李春茹,二人定然已經死了,這么長時間沒有找到任何東西,不存在宋寧查兩天就有關鍵性收獲。
她又不是神仙,能掐會算。她最會的事情難道不是鉆空子、逮著人使勁罵,得理也不饒人的?
所以,他們認為她是要用伎倆詐全信生。
看熱鬧的百姓們,看屁股的則還在欣賞屁股,等證據的則非常認真期待著證據,他們不質疑,因為小宋大人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全信生則看著宋寧,眼睛瞇了瞇冷笑道:“那宋大人你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有沒有證據呢?”
宋寧略略點頭,問趙熠:“王爺,微臣有證據嗎?”
大家又去看趙熠。
“有嗎?”趙熠想了想,道,“有吧!”
眾人瞪眼。
“啊!多謝王爺您提醒呢。”宋寧真誠地趙熠道謝。
趙熠擺手:“你最近忙,忙了就容易忘事兒!”
“是啊是啊,確實太忙了。”宋寧一轉頭對全信生道,“想看看證據嗎?”
全信生頷首:“拭目以待!”
宋寧點了點頭,背著手走路,鞋底在青石板上噠噠噠走了兩遭,才停下來問全信生:“你認識蘇老五嗎?”
“不認識。”
“這樣啊。”宋寧問他,“你常給人畫符嗎?”
全信生搖頭:“近年忙碌,很少再畫符。”他頓了頓,在想宋寧為什么要問他畫符的事情。
他難道給蘇老五畫過?
似乎是畫過的。
全信生搶在宋寧說話前,立刻道:“不顧,也不是從來不畫,偶爾遇到了確實需要的人,也會畫一張。”
“所以,你給蘇老五畫過符,對不對?”
全信生搖頭:“實話來說,貧道不記得了,就算畫過符,也是很正常的。”
“給一個人畫一張符,是正常。全道長你性情中人,遇到了有緣人畫上一張。”宋寧咳嗽了一聲,人群中馬三通出現了,笑嘻嘻走出來個,大聲道,“給一個有緣人畫符兩張也沒什么,但如果兩張符的墨汁不但摻了天竺香料還用了人血,那就不正常了。”
全信生驚訝地看著馬三通,他當然認識,這個狗賊到處壞他的名聲。據傳他當年讓宋延徐將女兒溺死,最后女兒沒死成的原因,就是馬三通半道搭救了。
居然今天在這里碰見了。
仇恨是不共戴天。
馬三通搖頭擺尾地出來,抖落了兩張符:“全道長,咱們都是同行,就以蘇老五那種目不識丁的窮漢,除非他是你太祖爺投胎轉世,或者奶了你一家性命,否則你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情。”
“他既不能給你錢買信石香料,也不能助你羽化成仙,你交他干什么?”
宋寧咳嗽一聲,和馬三通道:“有可能是想要和對方一起,大冬天坐在屋檐下一起曬太陽捉虱子吃呢!”
大家哈哈大笑。
“嘿嘿,你不要把蘇老五想的這么骯臟。”馬三通道。
宋寧點頭:“阿彌陀佛,死者為大。”
“不可不可,你在全道長面前,怎么能見阿彌陀佛呢,這是大忌,不服氣!”馬三通道。
宋寧道歉:“錯了錯了,本官錯了。”
兩人說完去看全信生,全信生淡然的臉色已經添了幾分怒意,他指著馬三通手里的黃符,道:“那又能說明什么問題?”
“我和他認識,關系好,不行嗎?”
宋寧搖頭道:“你當我們這么多人是傻子嗎?”她說著,隨手指了一個八九歲的小孩,“他有沒有把我們當傻子?”
那孩子點頭:“是的。他一開始說他不在山里,后來又說他糊里糊涂忘記了具體的時間,其實也就相隔一兩天而已,再后來他說他不認識蘇老五,現在又說他和蘇老五認識又怎么樣?!”
“大人,他說話顛三倒四,一直在撒謊。”
所有人都跟著點頭,有人道:“小孩子都看懂的事,他還想糊弄小宋大人。”
宋寧問全信生:“怎么說?”
全信生咬死了他的話:“不能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說明你至少殺了蘇老五!”宋寧呵斥道。
全信生不屑。
“第一天,本官到新煤山的山腳時,就對蘇老五留在魚竿上的那條魚感到好奇,那么大的魚,為什么沒有村民來捕撈,后來有人說,那邊不許人去捕撈。”
“是不是?”宋寧問百姓。
百姓們都點頭:“那邊根本不給靠近。”
“我想是因為不許捕撈,那魚一年一年長這么肥大很正常。可緊接著就有兩個疑問,第一,那里不許去捕撈,全城都知道,蘇老五不該不知道。”
“他為什么還要去,并且氣定神閑地帶著凳子和干糧,一副認真釣魚的狀態?”
那邊,原告李松道:“大人,蘇老五知道那邊不能釣魚,山里也不能進人。”
“人們不撈魚,但其實山中因為養熊,羽林衛的侍衛經常去撈魚喂熊的。”宋寧問韋通達,“韋統領,是你告訴我的,沒有錯吧?”
韋通達點頭:“是,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就會去撈魚投放在里面的池塘里,有時候那里的水干涸了,我們就每天都撈魚喂熊。”
“第二個疑問就是,經常撈魚的池塘,魚那么肥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此二問,讓我很費解。我想,蘇老五能釣魚卻不被人攆走的,還能進山撿柴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他是這個山的常客了,他常來釣魚常進山。”
“所以,他的出現大家習以為常。他來找誰?應該就是剛才已經承認了,關系很好的全道長了。”
“第二問,池塘里的魚為什么那么肥?我想了想,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不斷喂養肥料。”
她說著一頓問韋通達:“喂什么肥料?”
韋通達搖頭,汗如雨下:“不、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幾位手下也是汗如雨下!
“你們不知道,那就不是你們喂的肥料嘍,那是誰喂的?”宋寧好奇看著全信生,“全道長?”
全信生不說話。
宋寧問馬三通:“你去看過藥鼎了嗎?什么收獲?”
“大人,那個鼎的香氣確確實實有三十六中香料配置熬過的。按照全道長擅長的說法,用這些香料可以驅趕野獸蚊蟲,可以理解。但這種熬制配藥很簡單,也不需要用這么多種類。”
“你的意思是,他用三十六種香料熬制的,根本不是驅趕猛獸的丹藥?”宋寧問他。
馬三通非常肯定地道:“三十六中香料驅趕猛獸,是殺雞用牛刀,不但如此,在任何丹藥中,也不需要這么多的香料。香料只是輔助添加增加仙氣,丹藥要的是藥不是這些又貴又不實用的東西。”
宋寧點了點頭。
“所以,他要用這么多香料,唯一的一種解釋,就是他在熬制一種不能讓人聞到的,奇臭或者異香的丹藥,而要用這中濃香掩蓋。”
宋寧看著全信生:“掩蓋奇臭或者異香?”
“肥料、失蹤的男子……”宋寧忽然道,“本官是不是還要查一查,今年失蹤報備卻依舊下落不明的男子?”
“馬三通,你們的丹藥中,有沒有用男人煉藥的?”宋寧問道。
她這么一問,四周響起了吸氣聲,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有的,大人!”馬三通道,“用至陽之物煉藥,最好是童子,藥效可加倍,可很難找到那么多童子,動靜也未免太大了一些,所以曾有邪術用男人煉藥,再加上一些至陽的名貴的藥材填補缺損就可以。”
“這種藥一旦煉成了,服用的人就會得到這些男人所有的壽命,達到長生不老。”
馬三通盯著全信生:“你熬制的尸油奇臭無比,所以你才用香料的吧!?”
“熬了多少個人了?”馬三通問他。
全信生呸了一口,呵斥道:“你胡言亂語,污蔑!”
“把你煉制的丹藥給貧道看一看,貧道才會相信你。”馬三通對全信生道,“我們是同行,你心里怎么想的豈能瞞得住我?”
“丹藥呢,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