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魏皇把龍椅都要坐穿了也沒等到秦瑾瑜過來,不由得對著宮人吩咐了一句:“去看看秦公子來了沒。”
宮人第三十一次按照魏皇的吩咐地跑去門口眺望,第三十一次地重復著同樣的回答:“啟稟陛下,沒有。”
“陛下可消停些吧,”賢妃被他搞得心煩意亂,連等著看外甥女的好心情都沒了:“太子不是親自去秦府接人了嗎,瑾瑜遲早都是要來的,又不會半道飛了。”
“放肆!”魏皇對著賢妃吹胡子瞪眼:“誰準你這么和朕說話?若不是你,朕怎么會和女兒分別如此之久?!”
賢妃跟本都懶得回復。
這些日子魏皇可沒少因為秦瑾瑜身份的事情罵她,魏皇本人的罵人的詞語非常貧乏,聽來聽去也就那么幾句,賢妃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把手中的折子放下!”魏皇見賢妃沒反應,繼續指著賢妃:“后宮不得干政,你是不是想造反?”
賢妃把折子往桌子上一放,裝模作樣地請罪:“遵命,以后便是有人求著我看我也不看了,平日里操心幾個孩子都操心不完,哪還有心思管這些。”
魏皇一下子被堵了回去,氣的他在屋子里轉悠來轉悠去,整個人像一個行走的蒸爐。
賢妃被他晃的眼花,忍不住開口:“陛下若真是關心瑾瑜,不如親自去看看,總也好過在這焦心。”
“婦道人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魏皇氣呼呼地懟賢妃:“這天底下都是兒女來拜見父母,臣子拜見君王,何曾有父親去迎接兒女的道理?”
賢妃表面點頭稱是,心里想的卻是:雖說道理如此,但是父母去迎接子女的情況似乎也不少見。
魏皇話音未落,已有宮人小跑過來稟報:“陛下,八殿下和秦公子來了。”
等賢妃站起來的時候,魏皇已經沒了蹤影,等她走到門口才發現尊敬的陛下已經跑到殿外,正在樂呵呵地把秦瑾瑜從地下扶起來:“禮數這種東西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在爹這兒,你無需多禮。”
旁邊還跪在地上的魏清淮眼看他爹就要開開心心地帶著秦瑾瑜進去殿內了,忍不住出聲提醒:“爹,我呢?”
“怎么是你,”魏皇皺眉:“老二呢?不是說他親自去接的人嗎?”
“二哥臨時有事,入宮后就將瑾瑜交給了我,讓我帶她過來。”魏清淮苦兮兮地跪在地上。
魏皇看著這個兒子就來氣,這小子這些年來在宮里的鬧騰能力絲毫不亞于魏清婉,氣的他有時候恨不得親自上手將其揍一頓,但又念在上官將軍的昔日的功勞上硬生生忍住了。
只是這手忍住了,心底的嫌棄卻忍不住,魏皇最終只是敷衍地擺擺手:“起來吧。”
“這渾小子,”魏皇嫌棄完老八又開始嘀咕老二:“什么事情比我女兒還要重要,一點分寸都沒有。”
賢妃看著外面的場景,一時間有些恍惚。
迎面而來的少女一顰一笑都與記憶當中的人重合,勾起無限的回憶。
很多年前,還是一個小姑娘的秦紫儀從老家遷入京城秦家。不同于京城嫡系,她是旁支的子女,身份本就不高又父母雙亡,如此處境本就難熬,偏偏京城規矩眾多內宅沉悶,不像之前的家,可以隨便歡笑玩鬧。
她性子倔脾氣擰,和秦家的姑娘處不到一塊兒,秦家的姑娘也都不愿搭理這個鄉下來的孤女。
直到有一天,她在秦家的花園里見到了被秦家上上下下當作仙女一般捧著的秦家長女。
仙女好像跟秦家其他的姑娘不太一樣,溫柔的有些夢幻,像是只有書里才會出現的人物,除了心太軟,幾乎沒有任何缺點。
她們二人相談甚歡,不同的環境和經歷以及認知似乎都沒有成為兩個小姑娘交談的阻礙,那個下午她們具體說了些什么賢妃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唯一清晰的是午后溫暖的陽光下,姐姐溫柔的語調:“我們以后還可以經常在一起聊天嗎?”
從那一日開始,她沒有和長姐分開過,直到十三年前的一場陰謀,先皇后去世。
自此之后,天人永隔。
魏皇樂呵呵地帶著女兒進來的時候瞥了眼賢妃,發現向來雷厲風行的師妹竟然在偷偷地抹淚,魏皇心知賢妃是想起了先皇后,不免也有些心酸。
他拍拍賢妃的肩膀表示安慰,同時終于勉強地在心底對于賢妃欺騙他的行為進行了諒解。
賢妃終于擦干眼淚擠出笑容來:“平安回來就好,聽說羽國之行十分兇險,我和陛下都急壞了。”
“朕不著急,”魏皇淡然地往椅子上一坐,將自己之前瘋狂寫信的行為忘了個一干二凈:“朕的女兒天下無雙,定然完成任務平安歸來,這些朕早就料到了。”
所以之前那個后悔派了秦瑾瑜出去,因為怕秦瑾瑜會出事而天天懟她和太子的人是誰?
那個天天將“我女兒一定要平安歸來”掛在嘴邊還偷偷摸摸去拜神的人是誰?
“爹知道你這些天辛苦,一直勞于奔波無法休息,”魏皇一臉慈愛地看著女兒,就在秦瑾瑜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場親人之間久別重逢激動地聊天聊到很晚才依依不舍散去的場景時,魏皇卻忽然轉了話風:“也沒有空隙學習,此次回來定要加倍努力,將之前落下的功課都補上。”
不管是怎樣歡快怎么樣感人的話題,只要一扯到學習就會顯得有些沉重,一旁被忽視已久的魏清淮立馬跳出來刷存在感:“我學業最好,可以負責幫秦瑾瑜補課!”
“你還是算了,”魏皇搖頭:“整日學著你四哥逃學玩鬧,就是清婉都比你要強些。”
“娘?”深受打擊的魏清淮轉而向賢妃求救。
哪想賢妃的注意力跟本就不在他身上,魏皇正在和賢妃商量要不要請之前專門給太子上過課的夫子也來教一教秦瑾瑜。
秦瑾瑜覺得自己被坑了,她小小聲地和魏清淮說:“早知道我就多在秦府賴幾天了,我可不喜歡學習。”
魏清淮覺得自己被坑的更慘,用手肘去懟她:“早知道我就把你給丟出宮去,省的你在這兒跟我爭寵。”
不巧這動作被賢妃給瞧見了,賢妃咳了一聲:“干什么呢?”
“沒干啥,”魏清淮將手背到身后去:“我們鬧著玩呢。”
賢妃瞪他一眼,隨后又問魏皇要不要給秦瑾瑜改名。
魏國這一代的皇嗣都是“清”字輩的,若是改名,秦瑾瑜似乎就該叫魏清瑜了。
魏皇問秦瑾瑜:“你想改名嗎?”
見秦瑾瑜有些猶豫,他又補了一句:“不用顧慮,大膽地說,在爹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秦瑾瑜笑了笑:“其實是不大想的,畢竟這稱呼叫了多年,若是忽然改名肯定不習慣,但不改也不符合規矩,我覺得魏清瑜也挺好的。”
“規矩是人定的,”魏皇大手一揮:“我女兒不想改就不改!”
說罷他又去吩咐賢妃:“你這兩日操勞一下,把世家的小姐們都叫進宮里來,朕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朕的女兒有多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