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自己會不會被拖下水,來福辦起約見的事情,手腳非一般利索。
因為是私下約見,需得避開一眾耳目,尤其是不能被皇上的眼線察覺,兩人的約談地點就定在司禮監內,趁著其他秉筆用午膳的功夫,在辦公署相談。
這樣反而不會引人注意。
空空蕩蕩的辦公署,王進跟蘇伯言相對而立,一個平靜淡然,一個老謀深算,氣勢匹敵,誰也不弱半分。
若是不看外貌的話。
“此次十二衙門貪墨案聽說主犯已經招供,很快就能結案。蘇公公后起之秀,能力讓人佩服,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更上一層樓了。只是蘇公公借由公主之口把消息傳到雜家耳里,不知是何意?”王進開門見山。
蘇伯言沒否認自己的用心,勾唇笑了笑,“掌印大人既知蘇某是有心傳信,怎會猜不透蘇某用意?如今你我皆在司禮監辦事,分屬同僚,實不至于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蘇某要在司禮監擔職,還多的是地方需要仰仗掌印,賣個面子給掌印也是應當的,您說呢?”
王進瞇起三角眼,“雜家在司禮監任職多年,期間提攜后輩無數,蘇公公只要有實才,往上走不過是時日問題。雜家私下里對你也是極為欣賞的,只是,你總要拿出真才實干說服我。”
“蘇某昨日得了一本賬簿明細,閑來眷抄了一部分,不如請掌印過過目。”
從蘇伯言手中接過賬簿,王進一頁頁翻看,越看,臉色越是沉凝,最后沉得能滴出水來。
好個魏濤!他就說,這深宮之中除了自己,誰都不可信!哪來的絕對忠心!
賬簿上一筆一筆記錄得清清楚楚,哪年哪月哪日,達成什么交易,墨下銀兩幾何,誰人參與其中,如何分賬都寫得一清二楚!
上面記的還不僅僅是跟兵仗局有關的銀錢往來,還包括尚膳監、尚衣監等等油水充足的部門!他王進的大名,每一頁每一個交易,都赫然在列!
他大可以不承認,但是賬目里被暴露出來的其他人,未必能扛得住大理寺嚴查!
在蘇伯言上呈證據的短短時間里,任他本事通天,也沒辦法把自己的痕跡全部抹去。
“你要如何?”抬頭,王進死死盯著面前青年。
“賬簿上記錄所貪墨銀兩總數至少達六百萬兩白銀。蘇某不才,只查出了三百萬兩。只要把那三百萬兩呈上去,蘇某亦算不辜負皇上所托,盡力了。”蘇伯言淺笑不變,話語平靜從容,“至于另外三百萬兩,蘇某不需要掌印大人再真金白銀吐出來,只是我也不能平白擔上包庇的風險,總要獲得相應籌碼,您說,對嗎?”
王進現在最恨的就是這句對嗎。
一張老臉持續發黑發沉,最后,他在京城置辦的十幾間鋪子、于京城周邊買下的千畝良田及兩處農莊,盡數進了蘇伯言口袋。
總和下來的銀兩,遠超三百萬!
等于他辛辛苦苦十幾年,到最后背了一身罵名,好處全是幫蘇伯言掙的。
他跟他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