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族人瞠圓眼珠,滿臉不置信地道。
陳白起朝狻菽看去,差一點也脫口而出——為什么?
狻菽額上青筋突現,忍耐道:“他這種人……他若死在這里,太可惜了,我既然將她帶過來,就一定要將她帶回去!”
“這種連武器都拿不動人廢物,留之有何用處?”族人道。
聽他語氣,很想拿刀將她當場砍死,省得拖累他們少族長。
因為估計陳白起聽不懂山戎語,這兩人喊話肆無忌憚。
狻菽道:“有他在,至少下次與中原人貿易不會再被坑騙!”
族人一下便被震住了。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陳白起嘴角一抽,她還真沒想到,這狻菽對她的功能性評價,竟是能夠防坑騙的這種功能。
她陳白起立志當一名忠誠謀士,可謂是神色朗月兩袖清風,視一切金錢為俗物,怎么落在他眼中,卻變成一個商人那般狡猾市劊的形象了呢?
果然沒眼光,倘若是她選定的主公,定會看中她那謀臣國士般的本質。
蠻夷像是被一群狼追趕驅逐的羚羊群,不斷地朝著一個逃命的方向跑著,雖已深秋入冬,但他們臉上的汗仍一滴一滴地從臉頰上落下,打在干涸、有些蒼白發紫的抿緊嘴唇上。
不少人因慌張在林中摔了跟頭,灰頭土臉,衣衫顯得破爛而污臟。
但他們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快跑,快點跑,他們的潛意識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逃離這里,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離開身后那一片修羅場!
林子不大,但很長,因為緊張跟慌忙的緣故,時間被無限拉長,漸漸的,他們都跑不動了,只能疾步快走著,他們臉色極其蒼白,身后,不斷傳來了慘鳴聲,還有疾風馬蹄追殺人的聲音,身后不斷有人在倒下,像割麥穗一樣,一片一片地被收割著。
那種不明恐狀的聲音,那種被腦中不斷放大的驚懼場面,那種令人心像被揪痛的驚悚感,心理素質差的蠻夷男婦孩童,他們一下便鬼哭狼嚎了起來,只可丟盔棄甲狼狽逃竄,只覺哪哪兒都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被圍捕追擊造成的絕望一下被擴大到極限,蠻夷潰不成軍。
狻菽看了一眼四周孤竹的族人,他們都累的滿臉通紅,畢竟人要想跑過四條腿的馬匹,不使出渾身解數是不可能的,他們大喘吁吁,汗流浹背,腿亂綿綿的,仿佛馬上就要趴到似的,狻菽突然深吸一口氣,大聲朝他們喊道:
“一句胡族蠻夷狄通用鼓勁的姒聲詞,無意義。”
孤竹一眾抖了一下精神,亦齊聲喊道:
樓煩族人亦響應:
巴韃族人亦仰頭嘶吼
林胡一個個紅著眼,拼了命:
這群疲于奔命之人,因這一聲聲響徹林間的齊口同聲,而鼓舞著彼此,這是信仰與來自族人的群體力量。
眾人穿梭在林中,大步流星,疾步如飛,沒有人發現,只有陳白起一人,她跟隨著他們,黑瞳清亮,神色如常且呼吸順暢,腳下雖不快卻是井然有序,游刃有余。
她聽著那一聲聲異族的嘶吼聲,默然地沉下眼睫。
這時,前方松樹林中,一頭受驚的野鹿飛快橫插過道路,所有人急步一剎,兩眼瞪圓,面無人色,整個人搖搖晃晃,喘氣聲似牛。
有人氣罵:“媽蛋,嚇死人了!”
但所幸,只是虛驚一場,他們那快跳出喉嚨心臟,這才咽了下去。
但變故便在這一瞬間,林子里突然沖出一支精銳騎兵隊伍。
他們從側翼松林小道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左右橫切過來,直接擋在蠻夷前行的道路上,這奔襲而至的楚軍,他們身穿一身玄鐵甲,戟槍森立如林,絡繹如川,一擋于道上,一副將以旌旗指揮號令便有條不紊地布陣。,進行前進后退。
前后各軍連綿不絕,盡皆黑潮似森,滿是楚軍黑紅旗,上面紅底黑字寫著一個“楚”字。
在冰冷泛白的陽光之下,這一幕肅殺哀壯的景象,給人透心的涼。
從旗號上看,蠻夷看出并非三府之軍,這支楚軍從何而來,他們一時亦搞不懂情況。
而楚軍領頭者騎于高頭大馬之上,端是身軀凜凜,他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銀鎧,頭戴鳳翅紫金盔,腰系勒甲龍鱗鬧海帶,肩披猩紅長披風,十分顯眼且突出。
當陳白起看見系統上標識的紫色的人物乍然閃爍時,猛地便從人后朝那人看去。
領頭者一身精鎧修瘦,巍巍如雪山巔峰,面容因罩著頭盔,盔面上垂落紫鏈瑩瑩遮面,因此被陰陰翳翳的光線擋住,面容底下瞧不仔細。
蠻夷方才掉落的心,一下又提到嗓子眼兒了,面色霎時變得煞白,空氣仿佛凝固了起來。
“嘶——”狻菽呲開一口森冷白牙,一雙招子像是一頭被激怒走投無路的孤狼,閃爍著兇狠的綠光。
兩方對峙著,風卷旗動,林中的光線仿佛被熏染成紅色,帶著一種異樣的危險跟血氣。
領頭者盯著樓煩、巴韃、林胡與孤竹,緘默了一瞬,便一下抽起手中長戟,寒芒如鋒指向他們。
“哪里來的狗雜種楚軍,竟敢暗算我們,有本事來單打獨斗?”樓煩族老喊道。
“你們究竟想怎么樣!”林胡喊道。
“大伙兒不要怕跟他們楚人拼了!”巴韃喊道。
領頭者亦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根本不在意他們說什么,他嗤笑一聲,口中比了一個口型:殺!
頓時,一股龐大的殺意便從后方傳來,一聲殺后,鼓角聲停,軍卒無聲。
隨之,楚軍的左、右兩翼開始緩緩向前推行,身后的隊伍被射殺倒落。
“跟他們拼了!殺!”
狻菽看見自己的族人一個個被殺,心中憤恨大甚,操起長弓便準備射殺其領頭,一泄私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