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粒跟在陳白起的身后,俊眉低斂:“大人……”
陳白起停下腳步,她面沉似水,淡淡道:“不必再特意盯著他們了。”
姚粒似有猶疑:“大人,那姑子先前一直有意無意地在找屬下閑聊,雖說她很小心,亦不刻意,但卻是打聽我等車隊內的情況……”
這種可疑的情形,若不加緊盯哨,恐生意外,這便是姚粒現下的擔憂。
其實無論是陳白起率領的輜重隊伍還是后卿的趙軍都經過一定偽裝,一般人來看只覺是一支財大氣粗的私人商隊,押運大量貨物出境,卻不一定會立即察覺到是一支押運輜重的軍事隊伍。
陳白起感覺秋風涼爽,略有寒意,便攏了攏袖袍,淡聲道:“可以適當地透露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你也可以反套她的話,有時候可以反其道而行,如此反更容易引蛇出洞。”
姚粒一聽覺得是這個道理,再加上大人胸有成竹言辭,他便不再遲疑,點頭應喏。
“過幾日便會到鑌城了,而鑌城是方圓數百里唯一可以補給的城鎮,你到時設法與其它九線的任務物資隊伍聯系,看有無什么特別的情況。”陳白起道。
姚粒一時不明大人的意思,他道:“其它九線與我們行走路線不同,雖都是統一到達楚境外塞,只怕九線回復的時間無法確定,若大人有緊急事情交待……”
“無妨。”
若靠正常途徑聯系不上的話,那她便用上些特殊手段便是。
而正如經濟專家所言,不要將全部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陳白起這次運送的輜重也是分成了成了數批以陸、水、山、城、林十條線路,通過各種途徑與偽裝身份到達目地的。
姚粒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此番我大齊可需留于戰后督戰?”
由于齊國不曾真正參戰,因此姚粒亦不知上頭的具體安排,當然憑他的身份亦是不夠資格面圣,因此一切事宜皆由大諫大人全事安排。
陳白起心中另有打算,便道:“主公之意尚不明,此事再議吧。”
見陳白起面色轉淡,不欲多言,姚粒亦有眼色,便當即收聲謹慎。
“你去忙吧。”
“那屬下下去了。”
姚粒見大人不欲他作陪,便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而陳白起則在原處站了一會兒,空逸的天空碧藍,樹葉搖曳沙沙,而她仰頭望了一下,腦中卻想著紛雜又離奇的種種事情。
巨從瀑布下摔落后便下落不明,離奇失蹤許久又忽然出現,看今日的情形,他似不識她,聽先前鄲蕓娘所講,巨好似神智受了重創,連人都認不清楚。
而那鄲蕓娘來處蹊蹺,她與巨所講的“相識”,這究竟是一種偶遇亦或者是一樁陰謀?
她垂眸靜立,直到身后傳來腳步聲,伴隨著一道獨特清脆悅耳的金鈴聲。
陳白起轉頭。
卻是婆娑,他像一只花蝴蝶一般色彩斑斕,美艷妖冶,蜜色誘人。
“你不是去找那個流民了嗎?如今一個人待在這兒作甚?”
陳白起每次見他都覺滿眼的花色,晃眼。
她移開視線,卻也不想與他討論這個話題。
想著如今周圍無人,只剩她與他獨處,擇日不如撞日,便道:“巫族詛咒清光,是否以壽人之命換之則可解?”
婆娑聞言瞪大眼。
“你……你何以……”他忽然醒悟過來,氣惱道:“可是相國告訴你的?”
除了相國,他也想不到還有其它人會將這個解咒的事情道破。
陳白起:“是與不是?”
婆娑哼了一聲,抄手揚起下巴,道:“我……偏不告訴你。”
陳白起呵笑一聲,她轉眸一念起,道:“婆娑,你們巫族是否與后卿做了什么交易?巫族的人潛入九州大陸各諸侯國中,想必亦是為了擁有權力,可除了復活巫妖王之外,你們還打算做什么?”
“不是你們,是我們,陳煥仙,雖然你不肯承認,但你卻是我巫族之人。”婆娑顰眉盯著她。
陳白起神色很平淡,好似沒拿他的話放在心上。
婆娑見此,心底惱火得緊,他抓起她的手。
“我族人已查探過你的身世,當年你阿姆并非在家中生下你,而是據說在外生下后抱回的你,此乃疑點之一,但由于你父母親皆亡,再加上陳氏沒落,旁系無人,當年往事已難詳細追溯,雖你一直不相信是我巫族之人,我卻可以證明給你看!”
婆娑拉著陳白起避開人到了一處僻靜的林子里,樹蔭灑下一片陰影籠罩住他們倆人,不遠處的車隊的聲音仿佛被隔離開來。
他一臉認真道:“巫族之人皆有幻蝶之力,若你的血能喚醒沉睡中的幻蝶,你便不能再否認自己的身份了。”
叮——
系統:幻蝶,一種春生冬枯的昆蟲,唯特殊血脈的血液滋養方能枯木逢春,重新蘇醒過來。
只見婆娑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盅,立于巴掌上,然后他揭開盅蓋,只見里面躺著一個白色的蛹,蛹殼裂開了一條縫隙,他迅速以尖利的指尖劃破陳白起的指腹,滴了一滴血在蛹殼上。
陳白起倒也不曾極力反抗,雖然有些像被趕鴨子上架,但她也想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她的血滴在蛹殼上后,慢慢地融入進纖維內,婆娑一直睜大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
哪怕說得再肯定,在絕對的證據面前亦會有些緊張。
陳白起見血已融入蛹殼內,但并沒有什么特殊變化,她心想,她還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巫族還是一個普通的人?
很明顯,這個誤會終于要被澄清了。
“它是不會醒……”
可不等陳白起的話說完,那蜷縮成一團的幻蝶竟動了,它顫動著粘合在一塊兒的翅膀,一點一點地伸延開來,然后抖動了一下,緩緩地破蛹飛了起來。
這只幻蝶十分漂亮,如其名字一般,如夢如幻,它十分喜愛陳白起,它忽上忽下,忽近忽遠,圍繞著她周身轉著圈,盡情舞蹈,灑下一片藍色的光粉。
陳白起:“……”
所以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很確定她的這具身體并非什么巫族血統,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普通的齊人。
里系統:麒麟血脈高于一切人類血統,你的一滴血,可使一年一復蘇的幻蝶從此不再沉睡。
換句話說,那便是巫族血脈能辦到的事情,她麒麟血脈便更沒問題?
陳白起詫異,還有這種操作?
他們巫族的血只能喚醒幻蝶一年,一年后它便會再度沉睡,而她的麒麟血脈過于霸道強悍,直接便改變了幻蝶的習性,令其有了另一種生存常態。
好在這件事情暫時誰也不知道,否則她還真不好解釋。
等等!
陳白起忽然腦袋靈光一閃,有了一種匪夷所思,卻又覺得可以一試的想法。
陳白起:系統,你說麒麟血脈高于一切人類血統,對嗎?
里系統沒有回話。
但陳白起卻在猜測:“若真是這般,難怪我用我的血與山長的血制成的復方紫金丹可以延緩相伯先生的命,看來我的血與壽人族的血有著異曲同共之處,若是直接用我的麒麟血,是否可以……”
里系統依舊不曾出聲。
而那邊婆娑見陳白起愣神許久,他以為她被自己的身世所震驚,便一面興奮一面得意道:“你看,我沒猜錯,你陳煥仙便當真是我巫族的人!”
陳白起如今已是沒說可說了,他既一廂情愿地認定了她的“身世”,那便由他吧。
她道:“即便我是巫族的人,我也從不曾想過回巫族,我有我的使命跟理想。”
婆娑聞言,卻沒有什么太過激烈的神色:“如今便是你想回,也已沒有回去的地方了……不過,很快,我們巫族便能重拾舊日輝煌,到時候你再與我一道回族吧!”
陳白起看他:“是因為巫妖王即將復活了?”
婆娑眼眸藏著光:“不止。”
“哦,那還有什么?”陳白起瞇眼道。
婆娑欲言又止,他含糊道:“總之到時候等族老迎接了新一任的巫妖王,我們便能夠重歸故里。”
“告訴我,巫族除了復活巫妖王,還有其它什么打算?”陳白起并不打算讓他糊弄過去。
婆娑抿了抿唇,有些為難道:“這個……不能講。”
陳白起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便被婆娑難為情地捂住了眼睛。
眼睛一黑,陳白起聽到婆娑在她耳邊嗔惱道。
“別想著用攝魂術套我的話!”
陳白起無辜道:“沒想。”
“騙子!”
“沒騙。”
婆娑放開了她,懶得跟她爭執這個,他眼珠一轉,問道:“對了,相國他們為什么叫你白起,你難不成還有其它的身份?”
這轉移話題的本事在陳白起看來便是十分拙劣了。
陳白起咧嘴笑了一下:“想知道啊?”她倏地收起笑:“你去問他們吧。”
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便走。
婆娑傻眼了。
“喂喂,你也太過份吧,剛才想套話便一臉哄騙少女般軟言柔話,一得不到你想要的便翻臉無情轉身走人,陳煥仙,你太傷我心啦……”
婆娑趕緊追上去:“哎,陳煥仙,慢點,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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