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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老田家的來報,說午飯都備好了,問是不是要立刻擺飯?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文氏連忙吩咐下人擺桌,又請謝琉與謝謹昆入座。謝慕林去幫忙指揮丫頭婆子們上菜,謝映慧瞅了個空,湊到她身邊小聲道:“我這么說你可能有些不大高興,但聽說你能跟我和哥哥一塊兒回老家,我心里還挺歡喜的。”
謝慕林怔了怔,轉頭看她。
謝映慧小臉微紅,翹起下巴道:“你可別誤會,我不是說跟你特別親近,所以舍不得跟你分開,而是……你好歹是我自家手足,從小兒一塊兒長大,天天見著也熟悉。去了鄉下陌生地方,舉目望去全都是陌生人,有個熟人陪在身邊,總是令人安心些。雖說哥哥也在,但他是男子,不可能時時陪在我身邊的。等我去見那些嬸娘姐妹們的時候,豈不是要孤立無援?這么一想,我心里……就有些慌張。”
謝慕林聞言笑了:“大姐不必慌張,雖然你從小到大都沒回過老家,也沒見過老家的族人,但我去年回去時,何嘗不是如此?大家都很和氣親切,對爹爹的孩子都很關心,所以你不必擔憂。你也別把他們當成是陌生人,只當是從未謀面的親人就好。我們本來就是一家子,往上數一百來年,都是一個祖爺爺,身體里流著同樣的血脈。這么一想,你心里會不會覺得比較有親切感?”
謝映慧若有所思:“說得也是……都是謝家本家的族人,哪怕血緣有遠有親,卻與我一脈同緣。想想當初我跟曹家那些庶房的族人見面,都能與他們和睦相處,維持表面上的禮數。沒道理遇見血緣更近的本家族人,反而慌張起來。”
謝慕林張張嘴,很想解釋一下,親緣關系不能這么算。謝家族人雖然與謝映慧同樣姓謝,但好幾房人都已經是遠支親戚了。曹家那幾個庶支卻都是已故承恩公的親子,論起來都是謝映慧的親舅舅呢。感情遠近是一回事,論血緣他們卻比大部分謝家族人都要近得多。謝映慧這種想法無疑是錯誤的。
但這種糾正似乎沒什么意義。謝映慧現在正怵謝家族人,讓她對族人感情上更親近一些,也是好事。反正曹家的人對她也沒幾分真感情,何必反駁回去呢?
謝慕林閉了嘴,笑笑不說話,繼續指揮著人上菜。
謝映慧又湊了上來,小聲再問:“族里的人是不是都認定你娘……二太太才是父親的原配正室?他們是不是都不喜歡我母親?會不會……見到我是母親的女兒,便對我……不以為然?他們會不會當我是出婦之女什么的……”
謝慕林嘆了口氣,好笑地對她說:“大姐,你擔心什么呀?你看別人有對大哥如何嗎?他又何嘗不是你母親的兒子?放心,爹爹是兼祧了二房與三房的香火,我娘是二房這邊的原配不假,你母親原也頂了個三房媳婦的名頭,是老太太的正經兒媳呢。我娘不是,我娘的婆婆是二房的二老太太。不過如今你母親自請和離,所以三房沒了主母主事,族里就做主,叫我娘暫時負責三房中饋,奉養爹爹的生母。
“二房的姑母如今帶著兒女與夫婿析產別居,正住在家里,因此中饋庶務不必我娘打理,但是名份上還是分得很清楚的。我和二哥是二房這邊的人,跟你和大哥名義上是堂親,并非親手足呢。族人也認得分明,又怎會把你與大哥當成什么出婦子女?和離又不是休妻。”
謝映慧稍稍安心了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回頭問哥哥去。”她從未回過老家,心里難免會沒底。
謝慕林也知道她心結所在,并不多言。反正現在自己不會隨方氏一同北上了,回程路上坐船走運河,旅途無聊時,有的是時間可以跟謝映慧談心。
一頓簡單而和睦熱鬧的午飯結束了。謝慕林早吩咐人打掃好客房,預備謝琉安頓歇息。謝謹昆則直接告辭而去。離家這么久,他心里實在惦記得很,還想著要把行李重新整理一下,收拾些春夏兩季的衣裳,預備去北平后穿呢。妻子計氏留在老家沒有跟來,他又不慣做這種事,恐怕要忙亂一番呢。
謝顯之與謝映慧陪著謝慕林一道將文氏送回住處,便很有眼色地告退了。謝慕林幫著善姐服侍文氏更衣、通發、洗漱,又替母親備下了助消化的熱茶。
等到文氏終于可以在羅漢床坐下,倚著引枕閉目休息的時候,她面上的倦意已經完全無法掩蓋了。她幾乎立時就要睡過去。
謝慕林雖然很想跟母親說說話,但見她這般疲倦,倒也不好再打攪她,便輕聲吩咐翠蕉去取張錦被來,給母親蓋一蓋。
文氏這時卻又睜開了眼,溫柔地看著女兒,微笑道:“不必忙活了。我只是閉目養養神,并沒打算睡下。這么久不見了,我還想跟我的好真姐兒說說話呢。”
謝慕林笑著從翠蕉手里接過錦被,蓋在母親身上小心掖好:“你蓋著被子也不妨礙聊天。反正明天你才出發北上呢,我們母女倆今天還有時間可以聊的。你已經很累了,先歇一覺,養養神再說吧!”
文氏搖搖頭,笑著拉住女兒的手道:“你哥哥今年縣試考得了案首,娘心里實在是高興得不得了!書院里的先生們都說,你哥哥底子打得好,這大半年又用心攻讀,不但縣試得了案首,接下來的府試也是很有希望的!先生們不會平白無故抬舉他,府里的學子,都有哪些是格外出眾的,他們定然心里有數。既然他們說你哥哥有望再得一個案首,那定是有把握的!”
倘若謝謹之府試也得了案首,到院試時再爭得頭名,那便是妥妥一個小三元了!湖州府已經多久沒出過這樣的殊榮了?當年謝璞也沒這個風光呀!文氏想想都覺得興奮。
她小聲對女兒道:“說實話,我心里還有幾分慶幸,顯之今年為了守孝,未能下場。你哥哥總說長兄的學問不遜色于他,若是顯之今年也下場,你哥哥未必能考得這樣的好名次呢!”
謝慕林心里也為胞兄高興,可他也不過是得了一個縣試案首罷了,文氏明顯有些激動了,她不得不安撫住母親:“娘,這些事咱們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哥哥只是縣試考得好,后頭兩場還未考呢,我們別想太多。萬一叫人知道,豈不是誤會了哥哥是個輕狂人?”
文氏忙掩了口:“好孩子,你說得是。你哥哥也很鎮定,說區區一個縣案首算不得什么。外人聽了,都夸他是個謙遜的君子。與他相比,我這個長輩反倒顯得輕狂起來,沒有你哥哥穩重呢。我再不會這么說了,省得叫顯之與慧姐兒聽到了,心里不痛快呢!這兩個孩子本就過得不容易,我怎能叫他們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