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狀若溫柔地扶住了蕭夫人抓向妻子的手臂:“蕭夫人,您冷靜一些,如今正是該鎮定下來,仔細尋著蕭琮大哥的時候。您可千萬不能在這緊要關頭著急得失了分寸。”
待蕭夫人聞言略冷靜了些,他方才回頭看向妻子謝:“娘子也別著急,仔細回憶一下,當時都看見了什么?”
謝沖他笑了笑:“我是想起來了。雖然沒看到正臉,但恒壽齋內應該是有旁人在的,否則又是誰把香桃打暈的呢?”
她向眾人作出說明,香桃進屋后被藏在屏風后的人給打暈了,可她進屋的時候,沒瞧見有人,只知道香浮和王湄如帶人來把前門給關上了,將她困在屋中。她們不擔心那打暈香桃的同伙會一起被困在恒壽齋內,可見那同伙是逃走了的。當時謝會聽到里間后窗方向傳來動靜,定是那同伙跳窗離開時弄出來的聲音。
因此她分析道:“倘若蕭少將軍本來被藏在里間,那么在外間有人設圈套預備打暈我們主仆的時候,他一旦砸窗離開,外間的人立刻就會察覺。這個圈套最重要的是要把蕭少將軍算計進來,我大概只是因為他們覺得比較好騙,可以利用太子妃為借口將我誆來,再加上東宮王娘娘與我之間的一點舊怨,才被選中的。可要是蕭少將軍跑了,再陷害我又有什么意義呢?旁人只會認為我被關在恒壽齋里而已,什么罪名都栽不到我身上。所以,那打暈香桃的人既然沒動作,繼續對我們主仆下手,可見當時蕭少將軍并未砸窗逃離,多半還在里間呢!他逃走,應該是在打暈香桃的人跳窗離開的時候,跟著跑了的!”
后窗也被王湄如的同伙釘上了,但被釘上的窗,連謝都能掄著圓凳砸開,對于蕭琮一個年輕力壯的武官而言,自然更不在話下。他有可能聽到了王湄如對謝說的話,也有可能沒聽見,但他要是跟在王湄如的同伙身后逃走的話,沒理由不跟上去,查清楚到底是誰對自己下了黑手吧?
謝分析完后,便當著眾人的面下了結論:“倘若蕭少將軍認得那位王娘娘是誰,那自然會知道是誰在害自己。要是他不認得,那又會不會跟著王娘娘一行人離開了呢?當然……他身上既然有傷,那肯定還是要先找個地方療傷的,好歹要先包扎一下,不讓血一直流下去。”
朱瑞眨了眨眼:“不知道蕭琮大哥身上的傷重不重?”
三皇子看向慈寧宮的總管太監,后者猶豫了一下:“恒壽齋里間的長榻與地上都有血跡,但似乎并不是很多……”
當然不多,因為兇器金簪一直插在致命的傷口上,蕭琮是被一擊斃命的。謝雖然不清楚是誰下的毒手,但也看得分明,他的血還沒來得及流太多出來呢!
只是眼下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蕭琮已經死了,聽說現場留下的血跡不多,只以為他傷得不算重。能夠有力氣翻墻離開,那怎么也不可能是個重傷之人吧?
三皇子笑了笑,對蕭明德夫婦道:“舅舅,舅母,表兄想必傷得不深。他那脾氣,知道害自己的人就近在咫尺,肯定是要查個分明的。他應該沒見過王氏,多半會跟著王氏一行人返回東宮吧?太子皇兄一直不肯放人進東宮搜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隱瞞些什...
隱瞞些什么。我們還是先過去跟太子說明原委,好好把東宮搜索一番才好。”
蕭明德夫人連連點頭稱是,蕭明德卻皺著眉頭看了三皇子一眼:“三殿下,你覺得琮兒發現了始作俑者是東宮內眷之后,還會一直跟著潛入東宮去么?你以為他會進去做什么?!他不是這么不講規矩的人!”
蕭明德懷疑三皇子是想趁機為難東宮,三皇子也確實抱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嘴上說得好聽:“舅舅誤會了,我自然相信表哥是有分寸的,也一直對太子禮敬有加。我只是擔心……東宮距離恒壽齋那么遠,萬一表哥走著走著,傷勢加重,暈倒在哪里怎么辦?就算他傷勢沒有大礙……王氏既然帶了許多幫手出來害人,焉知他們不會發現表哥跟在后頭呢?他們既是一心要害表哥,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蕭夫人的臉色頓時又白了:“那可怎么辦?!”她緊緊抓住丈夫的手臂,“老爺!我們要盡快找到琮兒才行!琮兒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別人的圈套,我們不能讓他又再陷進困境里去呀!”
蕭明德一時猶豫了。三皇子則轉向太后進言:“皇祖母,此事事關重大,關系到蕭琮表哥的性命安危!要是太子自問清白,就不該攔著我們去找人,更不該扣下王氏,不肯讓她接受皇祖母侍從的盤問。如今瑞堂嫂主仆二人都可以作證,證明王氏涉案。王氏若是有罪,那就理應接受懲罰;若她是被人冒名陷害,那也該站出來說明行蹤,好證明自己的清白!太子一味護著人,不許旁人多問,又如何能掩住天下悠悠眾口呢?!外臣不會覺得這是一介弱質女流能做出來的事,只怕會將罪名歸于太子皇兄,那太子的清譽豈不是不保了?!”
三皇子說得冠冕堂皇,但在場的人都很清楚,他恨不得太子遭殃呢!如今蕭明德下落不明,確實需要盡快把人找到。只要他這個受害者之一出面說明實情,與永安郡王妃謝的證詞合起來,共同指證王湄如,那太子指使宮人陷害外臣與宗室女眷的罪名就逃不掉了!
雖然所有人都明白,太子與三皇子雙方為了爭奪儲位,如今已經勢成水火,太子會對三皇子的重要盟友蕭琮有殺意,再正常不過了。可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最起碼不能在明面上落人話柄。太子既然做了,又沒做好掩飾,還把無辜的宗室女眷給拖下了水,那么被皇帝嚴加懲罰,也是應有之意,否則皇家要如何向宗室交代?
太后幽幽嘆了口氣,心中只恨太子不爭氣,又怨三皇子私心太重,明知道表兄身陷險境,卻還一門心思想著要如何打擊太子。不過她沒有多說什么,只對總管太監道:“去把事情原委稟報皇帝,告訴他,哀家要派燕王去東宮搜索、拿人,讓皇帝給個旨意,免得太子又仗著自己是儲君,便胡亂護著手下的宮人。”
王湄如還沒有正式的名分,她雖然被稱作王娘娘,但其實還是個宮人呢。
總管太監領命而去,與匆匆趕來報告的另一名內侍擦肩而過。后者在太后面前跪著稟報:“找到香浮了!只是她已經死了,就在東五所。”他頓了一頓,偷偷看了三皇子一眼,“……在三殿下寢殿隔壁的院子。發現她尸首的時候,三殿下宮中的內侍總管徐德旺就在邊上呢。”
三皇子頓時心下一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