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門子愣了一下,又看著衣著樸素的四人,還以為是哪里過來冒認親戚的,當下氣勢足了起來,直起身子問到:“我武當陳家,和幾位這般年紀的公子雖然眾多,但卻沒有一個叫做陳耀的,不知幾位兄弟可是記錯了?”
“瞎了你的狗眼,還武當陳家。你能叫上武當之名,也不過是因為有你家公子在罷了!快去你家家主那里通報,若是誤了我等大事,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方云華看著門子一副二五仔前倨后恭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所幸也就裝一回惡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罵將出來。
誰知星耀聽不下去了,趕忙讓他的云華師叔不要說了,又下馬道:“你去告訴門房管事,就說是大房庶出的陳耀回家省親,他自然知道好歹。”
門子被方云華一嚇,又聽到星耀這般煞有介事的模樣,只覺得不像是作偽,忙到:“請諸位少俠稍待,容小人前去通報一聲。”
“我說云華,對于這種小人,你有什么好客氣的。我方云華雖然在方家也只是庶出的公子,但兄弟間打鬧也還罷了,若是有下人敢于挑釁,我向來都是毫不手軟。哪怕事后我父親知道了,也不會多管,頂多訓誡我不仁罷了。”
方云生感覺到星耀聽了這話,似乎又開始自責,不由得出言安慰道:“行了,這天下和你方云華一般膽大包天的又有幾個。你從小硬的像塊石頭,早先那些敢于招惹你的下人,怕都是碰的頭破血流。”
幾人正待說著,卻見陳府的側門再次打開,里面出來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快步上前,待看清陳耀的模樣,趕忙上前道:“不知三公子今日回家,實在是小人的罪過。這幾個門子都是按照大公子的意思,近些年才從莊子里重現挑選出來的,因此不認得公子,還請公子原諒則個。”
那人說完,身后跟著的一人趕忙跪倒在星耀面前,一邊磕頭一邊喊道:“還請三公子贖罪,在下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
“好了,你起來吧,我本來也沒有要歸罪你的意思。”星耀年紀輕輕的,哪受過這般大禮,趕忙將那人扶起。
那管事見狀松了一口氣,又笑著說道:“老爺今日正在府中,公子既然來了,正好前去拜見。”又看向星耀身后的諸位,道“這幾位想必是公子的同門師兄,我已經差人安排好了住宿,還請諸位不要客氣。”
星耀剛想開口解釋,卻看到了方云生遞來的眼色,便沒有多說什么。只道:“那就麻煩管事了,記得給我這幾位師……師兄,安排一些好房間。”
見那管事滿口答應,星耀也不多說,抬頭望了一眼“陳府”的門匾,似是回憶起了什么,便跟著管事前去拜見父親。方云生等人不便跟著,總歸是要陳家主叫他們前去見禮才好,于是隨著一旁的小廝前去客房休息。
“公子稍等,小的先進去通稟一聲。”那管事將陳星耀帶到一處大的宅院,在正房門口攔住了他,進屋去稟告陳家家主,不一會便走了出來,說道:“公子,老爺有請。”
陳星耀不疑有他,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長吸一口氣,這才邁步向里走去。
“哦?是耀兒回來了。”只見房內主位上坐著一人,穿著一身絲制的五福捧壽銀青員外服,面色似喜似悲平添幾分威嚴,手拿一對玉制太極球,陳星耀進來的時候正把玩的“咣、咣”作響,正是陳家現任家主,陳星耀的父親——陳維。
“拜見父親。”陳星耀對著陳維施禮,又聽到“旅途勞頓,不必多禮了,坐下吧。”,便在陳維右手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我已經派人,告訴巧荷你來的事情了,想必她會很高興。你走之后,她難免有些消瘦,為父派人請了郎中來看,說是心氣郁結所致,所幸近些年來有靜晗在,這病才慢慢好了起來。等會你可自去后宅看她。”
“多謝父親。”陳星耀知道五年前,母親又生了一個妹妹,取名叫做靜晗的。當時陳家派人送信,自己也高興了好一整子。
“嗯,你在武當學藝如今也有七八年了吧?”陳父喝了口茶,問到。
“七年。”陳星耀回答道。
“哦,六歲上山,如今卻是十三歲了。”陳父似是在感嘆,又道“了因道人可好啊?記得你當年是拜他為師。”
“師傅一切都好,另行前還讓我向父親代好。”
“嗯,師恩莫大啊,吾兒記得要好生侍奉,不可忤逆師傅,免得敗壞陳家名聲。”
“父親,其實我這次回來……”
陳維看著眼前吞吞吐吐的陳星耀,想起了以前那個在自己面前總是瑟瑟發抖的小孩,一看到他如今還是這副模樣,懸著的心不禁放下,轉而生出了一絲慈愛,道“別急,喝口茶水,這是年前從莊子里收來的雨前,喝上一口再說。”
陳耀喝了一口茶,茶香四溢,的確沁人心脾。“這次還有幾位師兄陪我一同下山,父親大人……”
“哦,為父倒是忘了這個。來人啦,派人將幾位武當高徒請來。”
陳耀本來是想說陪同自己下山去開宗立派的,但聽了陳父的話,又沒有膽量出言反駁,只得任由小廝去請方云生等人過來。
來的路上云華還在抱怨星耀怎么談得這么快,其實是惦記陳家剛剛準備好的一桌酒席,還沒來及的吃,就又被請來拜見陳父。方云生卻是想到,這么快就請他們過來,說明陳星耀沒有談出什么東西,甚至可能根本就沒談。
三個人進了正房,對陳家家主齊齊躬身道:“拜見叔父。”這是提前商議好的,方云生不想這么快就暴露身份,以免失去了談判的主動權。
陳父見三人生的一表人才,而且云華、云生兩人一看,年歲就比星南和星耀要長,當下和顏悅色的道:“幾位賢侄快快請坐,來到陳家就不要拘束,想要什么都和管事下人們說,我陳府定然安排妥當。”
眾人來到陳父左手邊坐下。嘮了幾句家常之后,方云生感覺到了,陳星耀這小子把開宗立派的事提都沒提!只得硬著頭皮,找了個空檔問到:“不知叔父可知道前些天有朝廷欽差上武當山宣旨的事情?”
“嗯,這事我有所耳聞,聽說是什么江湖推恩令?”陳父眼見方云生一來就坐在上首,其他幾人也都習以為常的樣子,知道他才是這一行人中的主事人,聽到方云生發問,不禁斟酌著回答到。
“正是江湖推恩令。因江南北路妖塔現世,圣上特命各大宗門積極響應江湖推恩令,下山開宗立派,振興武道,除滅妖塔。武當,也在此令的執行范圍之內。”方云生一邊說,一邊在觀察陳父的神色,發現他在聽到“下山開宗立派”的時候,明顯臉色一變。
“哦?竟有此事?我只知有江湖推恩令,但具體的內容,卻并不得知。”陳父說完,再不多言,就等著方云生往下接。
“叔父不知,我等此次下山,正是得到了宗門準允,前去開宗立派的。”
“什么?哈哈哈,賢侄就不要說笑了,我觀賢侄年歲不長,想必就算天資卓越,如今的武道修為也不是很高吧。如此就敢闖蕩江湖?還提什么開宗立派?我只怕是賢侄說了個笑話,不是叫我當真的吧。”陳父大笑道。
摁住了一旁想要發作的方云華,方云生接著說道:“陳家主,實不相瞞,在下方云生,旁邊這位是我的師弟方云華。我二人師從武當紫虛宮太初觀居善道人,算不得是武當高徒,但也自忖有一點武藝。既然宗門都沒有對我等的事說些什么,還望陳家主不要多言。”
“這……”陳維一時有些懵了,雖然從三人一進門,他就感受到了云生與云華的不俗,但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武當內門弟子。
要知道當初自己走遍門路,就為了將兒子送到武當。但最后只有星耀一人得以成功。即便只是外門,還是因為了因道人看中過了他的天賦。而陳維自己走的一些送錢門路,錢沒少送,忙是一個沒幫上。
推己及人,這兩位能當上武當內門弟子,肯定手里是有兩把刷子的。或者就是他們背后的家族威勢滔天了。
“等等……方家?嘶,莫不是這武當縣中的方家。”陳維想著,又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星耀。
“父親,這兩位是云生以及云華師叔,我也是云華師叔在外門歷練的時候,才得以與他相識。這次下山,孩兒思前想后,覺得還是想在江湖中搏一搏,日后若有成就,定不忘父親大恩。”
這最后兩句還是方云生教的,陳維聽到這句話,不禁有些心動。但到底是常年混跡在與各大家族勢力的交鋒之中,感覺到腦子有點亂的陳維,是斷斷不敢在這個時候輕易做決定的。
“這是大事,為父還要與你母親商量。這樣吧,幾位武當高徒,今日旅途勞頓,老夫做東,在府上再備酒席一桌,請一定賞光。至于耀兒的事,我們明日再議也不遲。”陳維起身道。
雖然早就料到陳父會使出拖字訣,但方云生也沒什么好辦法。向云華使了個眼色,后者便起身道:“多謝陳家主美意,但在下今日剛剛到武當,未曾回家中省親,早先是因為放心不下星耀的事,既然陳家主說明日再談,那我卻不好再待在這里了。”
說罷,云華施了一禮道:“還要回家中省親,多有叨擾。”
“這……,也好,也好,這位……大俠且先去自己府上,若想來看望陳耀,大可隨意,我會給門子留話的。”陳維施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