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知道,暮青不會說大話,她既然這么說了,這案子定有希望在月底告破!他不由長舒一口氣,自從在奉縣得知軍中撫恤銀兩被貪,他日夜難眠,夜里總想起那年隨他孤軍深入大漠,埋在了黑風沙里的將士們,此案一日不查清,他一日愧對西北軍,如今就快對他們有個交代了,他心頭壓著的重石頓覺輕了不少。
“可有需要我幫忙之處?”元修問。
“留意一下這幾日朝中有誰彈劾過我,上元節過后把名單給我。”昨晚刺月部已查了各府的情形,哪些子弟回府后受了罰,她手中已經有了張名單。但京中子弟甚多,前兩日去玉春樓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人,一定還有些朝官跟此案有關。
“好!”元修應下,想起今日早朝上的彈劾之事,面色沉了些。
這時,劉黑子進了花廳,手上端著熱茶。
都督府里人雖少,但各有分工,楊氏負責廚房和后院的事,劉黑子負責前院的事,他伺候人比石大海手腳麻利,石大海便領了府門前的差事。
這幾日,崔遠日日都去外城的望山樓里,結識了三名寒門子弟,只是相識時日還短,尚未帶回府中。但崔遠回府后總是神采飛揚,看起來與那三人很是志同道合。
韓其初會在夜里與崔遠論道辯學,而崔遠的兩個妹妹崔靈和崔秀因年紀尚小,平日就在廚房里幫楊氏做些廚事,有時也做些灑掃之事。
如今都督府里除了暮青,人人的日子都算得上清閑。
元修在花廳里又品了盞茶,分明已經沒有正事可說,他卻沒有想走的意思。
暮青見他磨磨蹭蹭的,便開口問道:“你娘又催婚事了?”
他明顯是在磨時間,近來除了婚事,她想不出還有別的事能讓他如此躲著。
元修險些被茶嗆著,抬頭時目光有些躲避,暮青一看便知猜對了。只是她還沒說什么,石大海便來了花廳,稟道:“都督,趙將軍來了。”
趙良義?
“請進來。”暮青道,見石大海走遠了,才看向元修道,“你娘派人來傳話的。”
元修一愣,暮青接著道:“我跟趙良義私交不密,他不會有私事找我,來此定是尋你的。如今他住在你府上,不在邊關不聞戰事,能有何事找你?你昨晚走時說是回侯府歇息,我沒記錯的話,你自從回了京就一直在相府住著,何事能讓你躲回侯府?我猜八成是催婚的事。你娘知道你昨夜宿在侯府,今日有事找你定會派人去侯府,你不在,趙良義便來尋你了。”
這話說完沒多久,趙良義便來了花廳,見著元修便道:“大將軍,老夫人身邊的小廝來傳話,說是讓您回相府。”
元修封了侯,但趙良義等人還是習慣稱他為大將軍。
元修瞄了暮青一眼,還真是讓她說中了。
暮青低頭喝茶,她只是無聊。撫恤銀兩案朝中拖得久,線索就在眼前,她卻不能即刻出城去審奉縣知縣,昨晚讓步惜歡查的第二件事也需些日子,城外那鄭郎中的家人也沒消息傳來,她悶得都快長毛了,看見趙良義來了,只不過是磨磨嘴皮子而已,說到底就是職業病犯了。
“不去!”元修煩悶地回絕,回相府也沒什么事,左不過是又跟他說寧昭病著的事兒。
自從上回別院詩會,胡婉從湖里帶出的死人斷手讓寧昭受了驚,娘就整日在他跟前說寧昭病了,讓他在朝中請個御醫到寧國公府上給她瞧瞧。寧國公府要為郡主請御醫,何需他出面?娘的心思他心如明鏡,因一直沒理會,這幾日娘提的次數越發多了些,他昨晚有意躲回了侯府歇息。
“你還是回去的好。”暮青道,“這回讓你回去,應該不是催婚,而是為了你昨晚去玉春樓的事。”
“大將軍昨晚真逛窯子去了?”趙良義兩眼瞪得如銅鈴,古怪地看向元修,“大將軍在邊關十年,可是一回都沒進過葛州城的窯子,怎么回了盛京,家中要給你議親了,你反倒往窯子里鉆了?”
他可是聽說了,老夫人相中的是寧國公府的郡主!莫非大將軍瞧不上?還是……
趙良義嘿嘿一笑,有些猥瑣,“末將知道了,莫非大將軍是想去窯子里先學學手藝,回去好伺候未來夫……”
“閉上你的嘴!”元修從耳根紅到脖子,瞄了眼暮青,見她淡定喝著茶,眼皮子都沒抬。他知道她常驗尸,對這些話不似閨閣女兒那般聽不得,但他卻坐不下去了,急匆匆起身道,“我還得去趟鎮國公府,老國公是我騎射功夫的啟蒙老師,我回了京中還沒去拜訪過他,正巧你來了,和我一道兒去吧!”
說罷,他便帶著趙良義急匆匆的走了。
暮青知道元修是去看季延的,季延昨夜染了風寒,老國公沒忍心罰他,只說記著,待他身子好后再打。這話也就是說說,季延自小嬌慣得緊,瞧他在家中受寵的樣子便知是個會哄人的,待他身子好了,老國公八成會被他哄得免了罰。韆釺哾
元修走后,花廳里靜了下來,暮青手中的茶沒喝完,繼續低頭品著,腦海中卻一直都是方才所說的催婚的事。
想著這事,不由想到大年初一太皇太后下了懿旨要給步惜歡選后,步惜歡說讓她等著看戲,可這都快半個月了,怎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好戲,在哪兒呢?
兩日后,上元節。
好戲還真來了。
這日城中有花燈會,朝中安排了宮宴,宴請五胡使節。其實,朝中要議和,年節一過議和便是,但那些朝官偏偏要安排五胡使節在盛京閑住這半個月,帶著他們領略盛京的繁華,以揚大興國威。
草原民族剽悍,繁華富庶之地不但不會使他們忌憚,反而會令他們生出掠奪之心,議和之時會更加獅子大開口,朝臣此舉不僅自大,而且蠢到家了!
但這對元修和暮青等主戰派來說是好事,他們巴不得議和拖得越久越好。
暮青這幾日稱病不朝,連宮宴也不必參加,倒樂得在都督府里過節,只等晚上宮宴散了,步惜歡來帶她出城去大寒寺。她過年那日在朝中受封,夜里又去宮宴,沒和府里的人一起過年,上元節要在府里過,楊氏便張羅著出府去買些花燈回來添添喜氣。楊氏殺了李本,李家的人還在京城,暮青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便讓月殺陪著。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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