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開了口,“你怎么來了?”
“憶寶找你。”付航冷聲開口。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到了她的身上,澆熄了她的所有熱情。
她低下了頭,“憶寶有小琪哄他,他不會吵鬧的。”
“你是憶寶的媽媽,還是陸琪是他媽媽?”付航側過臉看她,“既然下班就離了公司,為什么不把時間用在陪兒子的身上?”
連城靈姝猛的抬頭盯著他,“你是在埋怨我,責備我不是個好媽媽?”
“難道你是嗎?”付航一下子就回了這么一句。
說完之后,他才驚覺這話不對。
立刻去看身邊的女人。
連城靈姝在最開始就已經很委屈了,再被他這么質疑,她完全忍不住。
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里飆出來。
那一刻,付航的心是慌的。
話到了嘴邊,正要開口。
“停車。”連城靈姝深呼吸,聲音卻是在顫抖。
付航蹙眉,“回家再說。”
“我說停車!”她再也忍不住了,沖他大吼。
“別鬧。”
“我就鬧了。馬上把車停下來。”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渾身都在輕顫。
付航沒有停。
連城靈姝開始解安全帶了。
“你想做什么?”付航也急了。
“你不停,我就跳。”
“你瘋了!”付航這個時候確實是慌了。
他怕她跳,一個急剎停在了路邊。
連城靈姝推開車門就下了車。
付航看著她往前走的身影蹙起了眉,他緩緩跟上她,“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說嗎?”
連城靈姝不理。
她怎么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質疑她不是個好媽媽。
呵,這個世上誰都可以質疑她不是一個好媽媽,但是他不可以!
她為了這個家,為了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可最后她得到的是什么?
她在努力的想讓兩個人之間更像夫妻,她也以為他是真的在適應他們之間的關系。
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
他不理解她,不明白她,也不疼愛她。
但凡他對她有一丁點感情,也不會這么對她。
“連城靈姝,你上車,我們回家!”付航看到她臉上的淚,心情莫名的煩躁。
他確實是說錯話了。
他沖她大聲說:“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那么說你,我也沒有資格這么說你。”
終于,女人停了下來。
聽到這句道歉,她心里一直繃著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
內心里的委屈如同決堤的水,涌了出來。
她蹲下來,捂臉大哭。
付航把車停下來,趕緊走到她的身邊。
聽到那肝腸寸斷般的哭聲,他的心被狠狠的揪緊了。
那一刻,他是無助的。
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馬路上的車子來來往往的很多,也有人路過的時候會踩一腳剎車停下來看一眼。
甚至有人停下來問這是怎么回事,還一臉警惕的盯著付航。
“我是她丈夫。”
這樣的解釋,付航說了不下四次。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也蹲下來,手試了又試才去碰她的肩膀,“別哭了。”
他不會安慰人。
也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該怎么哄女人。
“是我口不擇言,對不起。你是一個非常好的媽媽,誰都比不上你。”付航冷靜下來,腦子開始在轉動了。
他去拉她的手。
剛她開一點,她又收回去了。
“我們先回家好嗎?憶寶還在等著你。”付航只有搬出兒子,“我每天回去憶寶都會問媽咪怎么沒有一起回來。他想你多陪陪他。”
連城靈姝依舊埋頭哭。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很痛心。
付航擰眉,見這還不見效,只有一下子將她端起來。
她的雙腿曲著抵著他的胸口,他的手則從她腰下環住,托著臀部。
這個動作,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
連城靈姝都嚇著了。
她怕摔,趕緊把手纏在他的脖子上,聲音沙啞,“你有病啊!”
付航也顧不得那么多,把她塞進車里,給她系好安全帶,“有什么話,哪怕是想罵我,等回了家,隨便你怎么罵。”
見她不應,他把車門關上,才繞了過去,重新把車開走。
到了家門口,連城靈姝也沒有下車。
她還抽泣著,沒緩過勁來。
付航也沒有下車。
他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從來沒有這么凝重過。
抽了紙巾給她。
她也不接。
他解開了安全帶,夠著身子去給她擦。
剛碰到她的臉,手就挨了一巴掌。
付航愣了一下,手還是繼續往前,又挨了一巴掌。
來來回回,挨了三巴掌。
他也沒有縮,直到紙巾擦掉她臉上的淚,才算數了。
連城靈姝瞟到了他手背上的巴掌印,第一巴掌的時候她可真是下了狠手的。
當時自己的手都麻了。
“你這到底算什么?”她瞪著那雙哭紅的眼睛,聲音啞啞的質問他。
付航說:“我跟你道歉。你要是還不能原諒我,那你繼續打吧。”他又把手伸了過去。
連城靈姝盯著那紅紅的手背,她揚起了手。
只不過,久久沒有落下去。
心里的委屈勁又上來了,“你就是故意的……知道我舍不得打你,你還把這只手拿過來讓我打……”
付航都還沒有搞清楚,她就又哭上了。
他反應過來后,立刻把另一只手遞過去,“我遞順手了。你打這個。”
“……”連城靈姝看著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付航急得不行,完全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他坐在車里,把車窗關死,讓她哭。
畢竟是在家門口,要是驚動了憶寶,那就不好了。
沒有等來安慰,連城靈姝哭著哭著也沒有勁了。
她沒吃晚飯,肚子也經不起她這般折騰。
很沒有出息的唱起了空城計。
偏偏肚子這一唱卡得特別準,在她哭聲停下來的那點空隙“咕咕”叫了。
那一瞬間,她自己都被驚到了。
恨不得開了車門跳下去。
付航并沒有笑話她,只是盡量的放柔了聲音,“回家,可以嗎?”
連城靈姝沒應。
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多么的狼狽,哭紅的眼睛,滿臉的淚痕,肯定很丑。
付航下車打開她的車門,她低著頭,沒看。
他給她解了安全帶,伸手去抱她。
連城靈姝受驚的抬起了紅腫的眼睛。
“一會兒你把臉埋在我的胸前,我抱你上樓,你這個樣子別讓憶寶看到了,他雖然小,但很敏感懂事。”付航將她抱出來,腳勾過車門關上。
連城靈姝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他現在這么貼心的舉動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是打了一巴掌又給一個甜棗嗎?
付航抱著她進了家門,她趕緊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媽咪!”憶寶甜甜的聲音響起。
連城靈姝沒臉見兒子。
陸琪出來看到付航抱著連城靈姝,眼睛都亮了。
對嘛,這種狀態才是正常的嘛。
“靈姝姐她怎么了?”陸琪還是問了一句。
“喝多了,有點醉,我先帶她上樓。”付航又對兒子說:“媽咪累了,要先睡覺覺。你乖乖,不要吵到媽咪了,好嗎?”
憶寶乖巧的點頭,“好。”
付航這才抱著連城靈姝上了樓。
他把她放到床上,剛松手,她一下子就翻過身,背過去。
付航輕嘆一聲,“我去給你端點吃的上來。”
說罷,他退了出去。
門關上后,連城靈姝就睜開了眼睛。
她承認她是真的很沒有出息。
他剛才那片刻的溫柔就將他這些天的冷漠給化解了。
哪怕是剛才說了那么傷她心的話,她竟然這會兒就原諒了他。
到底是什么時候,她愛他愛得如此卑微了?
她看不起自己。
但是也克制不了對他的感情。
就像是那一次憶寶被綁架了一樣,他一出現,她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那是她的依靠,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他就是這個家的支撐。
他沒出現的時候,她想她是能夠撐起這個家來的。
可是他出現了,她就想當個什么也不會的小女人,希望男人能夠保護她。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渴望去依賴這個男人。
不知道聽誰說起過,一個女人太好強,變成了女強人,不是因為她有多厲害,而是現實不得不逼她變成更強大。
因為,沒有人能夠保護她。
獨立的女強人,不過沒有一個可靠的臂彎能夠依靠。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種孤獨感,只會把她侵蝕的更徹底。
門開了。
她又閉上了眼睛。
只是肚子太餓,聞到菜香味她就完全敗了下來。
“起來吃點東西。”付航走到床邊,“不管有多么的生氣,也不要虧待了自己。”
連城靈姝一下子翻身坐起來,那眼睛腫的跟核桃大。
她沒看付航,直接端過他手上的飯菜。
是真的餓了。
她全程沒有去看付航一眼,吃完最后一口飯,她的情緒似乎才平靜了下來。
“飽了嗎?”付航問。
她把空碗往旁邊一放,一言不發的又躺下去,背對著他。
付航見狀,把碗筷收拾了又出去了。
好久,他都沒有上來。
原本這個時候是該好好睡覺的,可是她卻清醒異常。
她起身去了浴室,洗了個澡,站在鏡子前看那雙紅腫的不像話的眼睛,皺起了眉頭。
有多久沒有哭成這個鬼樣子了?
真是丑!
擦掉鏡子上的霧水,湊近點再看。
忽然,腳下一滑。
她感覺到身體在往后倒,但完全控制不住。
手去抓前面的盥洗盆,最后……
咚——
“啊……”痛死了痛死了。
屁股墩兒結結實實的在地上摔了個悶響,那痛感,直擊全身。
她試著起來,哪里起得來啊。
她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手撐在地上想要借點力,那種股痛意實在是無比難受。
“有沒有人……哎喲……來人啊……”
這一下子,她痛得都濕了眼眶。
付航剛把憶寶哄睡著,隱隱就聽到連城靈姝在叫救命。
他趕緊去敲門。
“……痛死了……哎喲……來個人吶……”
里面斷斷續續傳來哀叫聲。
付航直接推門進去,那聲音就在洗手間門口放大了。
“連城靈姝!”他喊著。
“快點來啊……我要死了……”
付航聽到那個字,心狠狠的顫了一下。
他擰開門,就看到女人坐在地上,扶著腰,臉色已經蒼白。
“好痛……”連城靈姝朝他伸手,“快扶我起來。”
此時,她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圍在胸前的浴巾已經垮掉了。
付航看到了不該看的,這種時候也沒有辦法避嫌了。
他走過去把浴巾往她身上一提,然后將她抱起來。
“哎喲……”連城靈姝一直哀叫著。
付航見狀,懷疑是傷了尾巴骨。
他把她放到床上,“換身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連城靈姝手捂著胸口,這一捂,她驚得忘記叫喚了。
低頭一看,她又是一聲尖叫:“啊!!”
付航嚇了一跳,以為是她又怎么了。
回頭一看,見她盯著她自己的胸口看。
“……”剛才他起得急,那浴巾又開了。
連城靈姝一抬頭,就對上付航那雙眼睛,她立刻又手環胸,“你,你……閉眼!”
付航轉過身去,給她拿衣服,“剛才就看到了。”
“……”連城靈姝沒想到能從他的嘴里說出這樣的話。
付航拿了一套寬松的衣服,拉開抽屜,找了件配衣服的內衣。
他拿給她,“把衣服換上。”
“你,你你……”她緊揪著被子,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今天到底是個什么日子?她怎么就這么倒霉?
付航對她的表現倒是很平靜,“趕緊的,你傷的這么重,不能耽誤時間。”
“你出去!”連城靈姝真的是要氣炸了。
他看了她,竟然這么平靜無奇!
難道就沒有看點嗎?
“我背過身,不看你。”付航轉過身背對著她,“別拖時間。”
連城靈姝咬咬牙,確實是很痛,她是得去醫院檢查一下。
換衣服的時候,她一雙眼睛盡盯著男人了。
“好了嗎?”聽著聲音沒了動靜,付航問。
“好了。”
付航這才轉過身,見她臉上帶有怒容,走過去抱起她,“我們孩子都有了。有些事情就不用那么在意。”
是,他們確實是孩子都有了。
而且,他們是夫妻。
確實是不該這么矯情。
但是!
有孩子的那一晚上,她是醉的。
只有少許的意識,根本不記得細節了。
他們是夫妻。
但是!
他們也只是紙上夫妻。
這能一樣嗎?
現在她的感覺就是,被自己喜歡的男人偷看了。
關鍵詞不是自己喜歡的,而是男人!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一路上,她也沒有空想太多。
因為摔得實在是太痛了。
到了醫院做了檢查,確實是摔到了尾巴骨。
拿了藥,聽了醫囑,付航又抱著她出了醫院,回了家。
這么一折騰,已經凌晨十二點了。
連城靈姝躺在床上,也不敢翻身,一翻就痛。
太難受了。
“醫生說了,在床臥養一個月。也就是說,這一個月,除了上廁所,你不能下床。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要聽醫生的話。”付航看了眼拿回來的藥,“一會兒這個藥還得噴上。”
連城靈姝:“……”
“是我先給你噴,還是你等我洗完澡再噴?”付航問。
“……”連城靈姝皺了皺眉,“你叫小琪來。”
有些事情,在倆人未能相交的時候,是不能太接近了。
付航知道她在想什么,“連城小姐,現在已經快凌晨一點了,你讓我去叫陸琪?”
連城靈姝抿了抿嘴,確實是不太好。
但是……讓他幫她,不是更不好嗎?
“算了,我去洗完澡再說。”他拿了衣服就進了浴室。
聽著那水聲,連城靈姝才反應過來。
他竟然又在她房間里的浴室洗澡!
這是幾個意思?
十分鐘過后,付航出來了。
他穿了浴袍,頭發濕濕的,倒顯得沒有平常看到的那么冷酷。
“轉過去。”付航把藥拿在手上,語氣跟進浴室之前完全不帶一點商量。
連城靈姝是拒絕的。
付航見她不動,“你要是想長久被我這樣照顧,你盡管拖著。”
連城靈姝皺起了眉頭。
“已經一點多了,你今晚是不想睡了?”付航坐到床邊,“你要是怕我看,那把燈關了,我不看就行了。”
這好像是個辦法。
看不見,就沒那么羞恥了。
“關燈。”
“啪……”燈滅了。
房間里一下子暗下來,似乎在那層羞恥心上,蒙上了一層隱隱的紗。
這種時候,就像是黑夜給自己蓋上了一層被子。
連城靈姝這才緩緩的轉過了身。
“好了嗎?”付航問。
“嗯。”
“露出來了沒有?”
“……嗯。”話真多。
很快,她就感覺到了一股涼涼的水霧噴灑在她的尾巴骨那里。
倒是很準的嘛。
其實,她不知道……或許是根本忘記去細想了。
黑夜突然來臨的那一剎那是真的一點也看不到,但適應了黑夜之后,是這暗夜里是能夠借著外面天地之間的光,看到一些輪廓的。
藥也噴了。
夜也深了。
付航沒有回他的房間,剛是在床的另一邊躺下。
原本噴了藥之后有些舒緩的女人被他的舉動給嚇壞了。
要不是受了傷,她一定彈起來了。
“你怎么不回你自己的房間睡?”
“你半夜要是夜起,一個人怎么弄?”付航雙手枕在腦后,閉上了眼睛,“太晚了,睡吧。一會兒要是有事,就叫我。”
“你……”
“放心,你現在這種情況,我就算是想,也不會對你做什么。”
“……”這句話,還確實是擊中了連城靈姝的心。
別說是她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她好好的一個人,他也不見得會對她做什么。
連城靈姝最開始繃著身體,慢慢的就放松了。
折騰了這么久,到底還是累了。
聽著耳邊均勻的呼吸聲,付航偏頭看了她一眼,才重新新上了眼睛。
姜宛白盯著視頻里的面畫,忙活了一天一晚,終于鎖定了目標人物。
果不其然啊。
邱奕陽竟然在京都。
膽子也是夠大的,竟然還敢在這里晃蕩。
她拿了車鑰匙出門。
差不多一個小時后,她的車子停在了一處農莊。
這個地方離市區說遠不遠,開車倒是很方便。
不過人跡罕至,也沒有多少人會來這里。
車窗是開著的,她一到聞到了很濃郁的一股花香。
院墻用磚砌了兩米高,上面擺了一些很普通的花盆。
偌是有人想翻院墻,一定會打破了花盆驚動里面的人。
她沒有下車,只是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
細看能夠發現這院子四周,都有監控。
此時,她的正前面,也就是院子大門上方,就有一個監控對著她。
她對著監控笑了一下。
她想,那個男人一定在另一頭看著她。
確實。
邱奕陽就坐在電腦前,他盯著那輛車,放大了之后,他是能夠看得清那張臉的。
從她進到這農莊一公里的時候,報警器就已經提醒他有外來人侵入。
他這個地方,時不時的會有人來。
不過都是被花香吸引來的。
今天,他也以為如此。
可是看到那輛車停在外面,他隱約覺得不對。
看著那張臉,那憂郁的眼里的迸射出了一抹狠意。
她竟然找到他了!
還敢單槍匹馬的來了。
就不怕,她有來無回嗎?
他盯著視頻,車子里的人盯著監控鏡頭。
兩個人沒有看到彼此,對在對視。
他看到女人嘴角揚起的那抹笑,心里的恨意就越來越深。
這個女人,絕對不能再留了。
她既然來了,那就不能讓他走。
姜宛白摸了摸頭發上發夾,拿出來戴在手指上。
她給連城煜打了個電話,然后下了車。
今天,她還是穿著一身暗紅色的套裝,收腰的設計將她那楊柳小腰更是束得只有那么一點點。
腳下穿著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嬌小的人兒卻有著強大的氣場。
她抬頭看著監控,邪魅的勾起了唇角。
隨手在路邊找了根小手指粗細的木棍,將長發往上一挽,用木棍擦上,利落干凈。
那張精致漂亮的臉浮現一抹邪氣,媚眼盯著監控,眼里是挑釁。
邱奕陽看著那張越發精致邪魅的臉,比起三年前,她現在好像多了一些什么東西。
是了。
三年前她差點死了。
去鬼門關走過一回的人,怎么會能跟從前一樣呢。
她找到這里來,只怕就沒有想著空手而歸。
正好,他們之間的賬,得好好算一算。
邱奕陽走出來,拉開院門。
姜宛白笑著走進去,“好久不見。”
“確實是有點久了。”邱奕陽插上了插銷。
落上鎖的那一刻,他那雙憂郁的眼睛里浮現了殺意。
姜宛白則像是來參觀他的家一般打量著四周。
這是多年前用石頭砌的房子,房屋還是用稻草搭的棚,院子有三間,院中間還有一口水井。
倒是有一種與世無爭的感覺。
院墻里種了一米多高的帶刺灌木,就算是有人不怕驚動主人家翻了墻,摔下來也有得罪受。
“真漂亮。”姜宛白停下來,由衷的感嘆了一句。
邱奕陽站在她的身后,這女人還真是夠大膽,不止進了他的院,還敢背對著他。
“你比三年前看起來更加的漂亮了。”
“謝謝。”姜宛白轉過身,看著那張消瘦的臉,“不過你的氣色,卻比三年前要差很多。四處躲避,應該過的很辛苦吧。”
邱奕陽瞇眸,“還好。”
“還是你運氣好。校長就沒有那么好命了。”姜宛白抬手就近的摘下一朵開得正盛的月季,“多活了三年,已經是賺夠了。”
邱奕陽輕笑,“三年不見,你對我就只有這么無情的話?”
“我對你,可未曾
有過情。”忽然,姜宛白笑容一斂,媚眼驟然變得戾氣十足。
手上的月季帶著勁力如同一把匕首直直的朝他的左眼扎去。
邱奕陽本就不是普通之輩,他瞳孔微縮,躲過了那朵花,已經朝她出手。
他們并非交過手,但是姜宛白知道他不如付航。
只是不知道三年后,他是否長進了。
邱奕陽原本就很謹慎,因為校長是栽在她的手上的。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厲害,但是從來沒有小瞧了她。
赤手拳空,一紅一白,身影交纏。
院子里的沙塵因為倆人的打斗而涌起,旁邊的月季花叢在風中輕顫。
紅色身影嬌小靈敏,動作卻是凌厲非凡,殺氣十足。
那白色身影絲毫不弱,步步緊逼,招式犀利。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只要一不小心,就可能當場喪命。
這是一場惡戰。
一場生死之戰。
若是有人看到這一幕,會以為在拍電視劇。
風沙已經將兩個人包圍,地面出現了痕跡。
邱奕陽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厲害,這樣的身手,怕不是一朝一夕練成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姜宛白只是一聲冷笑,忽然手上出現一道很凌厲的銀光,直接鎖進了他的肩胛骨。
邱奕陽只覺得肩膀一痛,他原本還沒有發覺,等他右手再用力的時候,那股痛意席卷全身。
額頭的冷汗瞬間就涌了出來。
臉色,煞白。
他停了下來,低頭一看,眼角掃過的肩膀下方已經紅了一片,血腥味在陽光的刺激下,散發出來。
他的目光落在中心點的位置,一條堪比發絲還細的銀色絲線在陽光下泛著陰寒的光芒。
順著那條線,他看到了那只纖細的素手食指上,那是一朵太陽花,花的中間有個微微凸起來。
這樣看去,就像是一只蜘蛛趴在太陽花上。
而他胸口的這根銀絲便是從那蜘蛛的尾端出來的。
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呆愣的看著她。
“你,你是……”
姜宛白勾唇,“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也沒有用。”
“呵,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有這個身份。”邱奕陽眼里露出了絕望,但是又很不甘心,“你藏得可真深!”
“你也一樣。”姜宛白冷眸,“邱奕陽,是誰把你從監獄里弄出來的?”
“呵,你不是很厲害嗎?去查啊。”邱奕陽臉色蒼白。
姜宛白并沒有想過會在他嘴里得知一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再次將他繩之以法。
“其實你說不說都無所謂。那個人把你弄出來了也沒有用,該你的下場,或許會遲到,但是你逃不掉。”話音一落,她手指微勾,那根銀絲從他的身體里抽了出來。
再看,她手指上的那朵花,依舊美艷。
邱奕陽捂著傷口,渾身都軟了下來。
他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血從肩胛骨下方一直往外。
“姜宛白,栽在你的手里,我不虧。”邱奕陽抬起腥紅的眸子盯著她,“不過,你也別想全身而退!”
話音一落,忽然那口井里發出一陣聲響。
地面的顫抖,像地震來時的樣子。
邱奕陽笑了。
他張唇,“我們……一起,同歸于盡!”
話音一落,只聽“砰”的一聲。
那口井炸開了。
而姜宛白站的那個地方離井很近,里面炸出來的黃灰將她籠罩,掩埋于中。
邱奕陽側早早就側過身,掩面捂嘴。
一股異香散開,方圓幾公里都能聞到這種淡香。
只不過,這附近無人居住,
偶爾只有旁邊的繞城公路上會有車子來往。
有人看到了那股黃塵,也沒有多想。
畢竟,這是高速公路上。
那黃塵還未消失,倒是那異香,已經散了。
兩輛黑色的車子飛快的駛過來,直接撞開了那院門。
車子剛停穩,一個人從里面躥出來。
黃塵蒙了眼,男人看到了地上的邱奕陽,一把將他提起來,“宛白呢?姜宛白呢!”
邱奕陽看著眼前的男人,嘲笑道:“這一次,你可來得不夠及時。”
侯琰眼睛都紅了。
他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噗——
邱奕陽一口血吐了出來,他笑了。
笑得很大聲。
牙齒上都帶著血,笑的很猙獰,“這一次,我是值了。”
連城煜帶著人沖進來,看到這滿院子的狼藉,卻不見姜宛白。
他心里也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華國還真是無能!”邱奕陽又嘲諷了一句,“可惜了這么漂亮的女人,陪著我一起下黃泉了。”
“陪你?你算哪根蔥?”溫柔卻極為冷清的聲音出現了。
邱奕陽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侯琰雙眼放光,盯著那聲音的方向。
只見,黃塵之中,一抹紅色的麗影緩緩出現。
那嬌俏的身姿走出來的時候,侯琰的眼眶都濕潤了。
他一個箭步沖出去,將她緊緊的抱住!
姜宛白被抱得踉蹌了一步,她感覺到男人的身體在顫抖,那種輕顫無比強烈,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的牙齒咬得緊緊的。
他是在害怕。
“我沒事。”姜宛白的手輕放在男人的背上,輕輕地拍了拍,“我很好,沒事。”
侯琰的心臟都在顫抖,他嗅著她身上的味道,這才緩緩的平緩了過來。
他松開她,看著那張臉除了沾上了一層塵土,似乎沒有受傷。
他又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有沒有哪里受傷了?”
“沒有。”姜宛白在他面前轉了一圈,笑著說:“你看,好好的。”
見她確實是完好的,侯琰那顆提著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
他接到連城煜的電話,就趕緊開車來了。
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要是她真的出了個什么事,他……他不敢想。
忽然,他摟過她,在她的嘴唇上用力的咬了一下。
“啊!你干嘛?”姜宛白吃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五官都皺在了一起了。
侯琰握著她的肩膀,眸子里的擔憂還未完全散去,因為擔心緊張得連嗓子都有些沙啞,“這種事情,你竟然一個人跑來,是想嚇死我嗎?這是懲罰!”
姜宛白擰眉,“你自己也有很多事情忙,更何況我能搞定,所以……”
“沒有所以。哪怕是你能搞得定,也要跟我說一聲。萬一,萬一你要是出了什么意思,我要怎么辦?姜宛白,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這么嚇我,我……”
他惡狠狠的說:“我就把你鎖在房間里,讓你連門都出不了!”
夠狠了。
姜宛白抬手捧著他的臉,揚起笑臉,“是,我知道了,我錯了。”
“是真的知道錯了嗎?”他完全感覺不到她的真心。
“嗯。知道錯了。不該讓你這么擔心,讓你這么緊張是我不對。”
“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哪里錯了!”說了半天,就沒有說到重點。
姜宛白收了笑臉,無比真誠,“我不該背著你來這么危險的地方,會這么危險的人物。讓你擔心了,是我的錯。以后,我絕對不讓你擔心了。”
“以后,要再遇上這種事情,不準一個人來!”侯琰再次警告她。
“是。”姜宛白一本正經。
侯琰深呼吸,手指撫上她的唇,“痛了嗎?”
“痛了。”她噘起了嘴,無比的委屈。
看她的唇瓣,確實是有些紅腫。
剛才是他太急太氣,沒有把握好力度。
他湊過去,“吹一下就好了。”
連城煜見姜宛白好好的,提著的心也是落了下來。
要是姜宛白有個三長兩短,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跟侯琰交待。
他看了眼臉色蒼白,肩膀和胸前有大片血跡的邱奕陽,讓人把他提起來。
“為什么……你沒事?”邱奕陽看到姜宛白完好的出現的時候,他都驚呆了。
那是他準備的花毒,她就站在毒氣爆發的中心點,怎么還能好好的?
姜宛白輕推侯琰,漂亮的媚眼帶著一抹譏諷,“我能一個人來找你,自然是做足了準備。明知道你最擅長的是無形中下毒,你覺得我會不防著嗎?”
“進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那口井了。看似很普通,但是那井里并沒有水,也不深。而且,井的邊緣有一些很微小的粉沫,我沒有猜錯的話,是在我進來之前,你準備好的。”
“到底還是太匆忙了。這一次,你又輸了。”姜宛白笑的很邪魅,很得意。
邱奕陽很不服氣,很不甘心。
他恨不得把姜宛白撕碎了那般惡狠狠的盯著她,忽地又笑了,“就算是你把我找出來了又能怎么樣?有些事情,該發生就會發生。”
這句話,讓連城煜有些擔心。
姜宛白走過去,眸眼微瞇,“是嗎?我能找到你,就能找到你的同伙。有些事情,不是你說該發生就會發生。當然了,你看不見后續了。”
“姜宛白!”邱奕陽真的是小看了這個女人,“你夠狠!”
“過獎。”姜宛白云淡風輕,“舅舅,這人就交給你了。”
連城煜點頭,“你放心,這一次,我親自監管。直到行刑結束。”要是再讓他跑了,那就是他這輩子為官史上最恥辱的事件。
姜宛白笑了笑,“辛苦舅舅了。”
“是你辛苦了。”連城煜說:“要不是你,我們還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夠抓到他。”
“好了,一家人就不用再說這些客套話。您一會兒派人來這里搜查一下。我懷疑,他這里肯定還有很多好東西。”姜宛白看著已經被押進車子里的邱奕陽,他那一雙眼睛也死死的盯著她。
連城煜點頭,“好。小琰,你陪宛白回去休息吧。”
侯琰直接把姜宛白抱起來。
姜宛白一聲驚呼,到底是有長輩在這里,她還是會害羞。
紅了臉,將臉埋在他的胸口里。
連城煜見狀,笑了。
這小倆口經歷了這么多事,還能這般堅定不移,這樣的感情,真好。
回了家,侯琰就把姜宛白推進了浴室。
一個小時后,他才將白白凈凈透著粉紅的女人抱出來了。
洗過澡之后的女人,如同剛成熟的櫻桃,誘人可口。
不過,侯琰沒有去撩她。
姜宛白躺在床上,整個人都軟弱無力。
現在要是有人來殺她,她一定連起身都起不來。
到底是打了一場生死架,剛才的浴室里又跟這個男人折騰了幾十分鐘。
身體里的每根骨頭好像都被人扯了下來,她連眼睛都不想睜,嘴巴也不想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