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下。
侯琰又將她抱下了車。
姜宛白看著這陌生的地方,一臉的好奇。
“這是新家。”
已經有傭人開了門,在等著他們。
看到他們回來,立刻將他們迎進了屋。
姜宛白勾著侯琰的肩膀,看著這房間的布置,倒是我們很合她的意。
“累了嗎?”侯琰問。
“不累。”她又沒有走過路,上下車都被他抱在懷里,哪里累。
侯琰沒有放下她,給岑湛一個眼神,岑湛有些猶豫,“真的要讓嫂子看嗎?”
“你說呢?”
岑湛還是有些擔心。
不過他說嫂子能看,那就是能看的吧。
“看什么?”
“讓你心情舒暢的。”
岑湛往里面走,按下了密碼,傭人們不能靠近。
門打開,里面竟然還有一道人臉識別的門。
姜宛白好奇,“這是什么密室嗎?”
“進去就知道了。”
“這么神秘。”
姜宛白越發的好奇了。
門開后,侯琰抱著她走進去。
有臺階,往下。
下面一股陰寒之氣涌上來,她皺了皺眉,這涼氣里還夾帶著一股很怪異的味道。
這味道,有點熟悉。
下了十幾步臺階,那股怪異的味道越來越重了。
地下室的燈光有些暗,那涼意也越來越濃。
侯琰將她放下來,把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身上。
“怕嗎?”他牽著她的手,輕聲問。
姜宛白笑著搖頭,“不怕。”
這有什么好怕的。
以前她存活下來的地方,比這更可怕。
侯琰帶著她往前走。
里面有有一個巨大的鐵籠。
籠子里面蜷縮著一個東西。
看起來,像是個人。
不太確定。
因為那個東西,渾身臟兮兮的,身上穿的也分辨不出來是什么了。
聽到動靜,那東西在動。
一抖一抖的,似乎轉過了身。
終于,看到了那張臉。
姜宛白渾身都顫了一下。
那是臉嗎?
不太像。
就像是一個被烤熟了的紅薯,臉上黑糊糊的,皺巴巴的。
只有那雙眼睛,還算亮眼。
她一見侯琰,整個人都在顫抖。
那是來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目光落在姜宛白身上的時候,雙眼都瞪大了。
恐懼變成了憤怒,憎惡。
她忽然沖過來,抓著籠子,“你沒死!你竟然沒死!”
聽到這個聲音,姜宛白認出來了。
曾淼。
她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看著她這樣,只是很平靜的笑了笑。
那笑容里,帶著薄涼。
“是啊,我還沒死呢。”姜宛白笑著走過去。
侯琰拉住她,眼里寫滿了擔憂。
姜宛白回頭看了他一眼,輕拍了一下他的手,“沒事。”
是啊。
現在還能有什么事?
人在里面關著,她還能翻出什么浪?
就算是如此,侯琰還是緊緊的盯著她。
姜宛白邁著步子,靠近籠子。
剛靠近,曾淼就伸手出來抓她。
姜宛白退后一步,笑了。
“姜宛白!”曾淼咬牙切齒。
她以為她死了。
就算是受盡了折磨,她也無所謂。
因為,姜宛白已經化成了灰燼。
可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姜宛白還活著。
活得好好的。
可她呢?
卻早已經人不人,鬼不鬼。
“你為什么沒有死?你明明就該灰飛煙滅的!”曾淼撕裂的聲音透著不甘。
她為什么還是這樣的光鮮亮麗?
為什么她沒有死?
為什么?
姜宛白笑容淺淺,“是啊,我沒有死。怎么辦?你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眼里竟然有了幾分同情。
曾淼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這樣的眼神。
她高高在上,她卻如同螻蟻。
“是卓智謹!是那個蠢貨,他救了你!”曾淼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緊緊的抓著鐵籠子,“哈哈哈,我跟了他這么多年,他居然還是背叛了我!”
姜宛白冷眼看著她近乎瘋狂的大笑,淡淡的說:“他可以背叛我,自然能夠背叛你。”
“呵。可他最后,把命都給了你!”曾淼眼里都布滿了血絲。
“他欠我的,該還給我。”
曾淼瞇眸,“你真是個無情的女人!”
“難道不是嗎?”姜宛白冷漠的說:“曾淼,這一切,都該有始有終。”
“呵,你想怎么樣?”
“我現在想怎么就能怎么樣。”姜宛白走近一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好。那些年,我受的那些折磨不比你現在輕松。放心,我不會要了你的命,你就這樣活著吧。”
看著她現在這個樣子,突然覺得一切都該結束了。
卓智謹也死了。
她變成這個模樣,往后活著的每一秒,對于她來說,都該是折磨。
所以,就這樣吧。
姜宛白沒再跟她說什么,轉身。
“你給我站住!姜宛白,你站住!”曾淼用力的拍打著,嘶吼著,“你就算活著又怎么樣?想你死的人太多了。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活。”
姜宛白停下來,她的視線和侯琰的視線相交。
她沖他微微揚笑,沒有回應曾淼。
直接走向侯琰。
侯琰則上前,攬住她的腰。
“你們都會死!哈哈哈……你們全都會死掉!”曾淼又哭又笑,“姜宛白,姜宛白……你不準走!不準走!”
那聲音,很難聽。
她瘋了一般的拿頭磕在鐵欄上。
姜宛白依著侯琰上了臺階。
岑湛在后面關門。
那聲音,越來越小。
到了上面,門關上,就一點也聽不到了。
侯琰看她的臉色并不太好,有些擔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叫晴天來。”
“沒有。下面有點涼。”
這天啊,越來越冷了。
冬天就要來了。
她也感覺到這次活下來,身體又不太好了。
只是在下面站了那一會兒,現在心里就像是被侵入了涼氣。
侯琰摟著她,立刻叫傭人倒盆熱水來。
扶著她坐在沙發上,蹲下捧著她的腳,放在熱水里,輕輕地捏著她的足底。
手勁和穴位都恰到好處。
岑湛在一旁看著,心里重重的嘆了一聲。
果然啊,還是要小嫂子好,大家都會好。
他這三個月就跟個陀螺一樣轉,簡直是沒日沒夜的。
這三個月他也真正見識了侯琰的手段。
比起之前,那簡直就跟魔鬼上身了一樣。
現在看著他,還算是正常了點。
傭人在一旁看著,很是詫異。
來這里半個月,什么時候看到先生臉龐如此柔和?
姜小姐真是好福氣,有先生這樣的人疼著。
“你什么時候會這手法了?”問了之后,她才驚覺之前在醫院,他每天也會給她按按。
“你昏迷后,我去學的。”侯琰問,“現在好點了嗎?”
“嗯。”
姜宛白享受著他的溫柔,岑湛覺得自己站在這里太多余了。
打了聲招呼,便走了。
傭人則去廚房忙著。
水涼了,侯琰抱著她的腳搭在他的腿上,給她擦干,才拿了毛絨拖鞋給她穿上。
“我現在被你伺候的都快喪失自理能力了。”她笑著。
侯琰起身坐到她邊上,“我喜歡伺候你。”
她的笑容,更明艷了。
傭人把飯菜端上來,煲的湯也盛到她面前,便有些惶恐的等著。
她嘗了一口,“好喝。”
聽到這句話,傭人才松了口氣,“您多喝點。”
“好。”
傭人退下,姜宛白小口喝著湯。
侯琰給她夾菜,見她胃口還不錯,才放了心。
“卓智謹,他怎么會救你?”一直沒有問她,現在見她恢復的還不錯,才提起了那天的事。
現在想想,心里就一陣后怕。
姜宛白看著他。
侯琰立刻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那天的事,不了解。”他怕她誤會。
姜宛白見他如此小心翼翼,心里感動,也有些不忍。
他對他沒能及時出現感到自責。
這些天他的舉動她都看在眼里。
這個男人啊。
對她太好了。
她放下筷子,認真的跟他說起了那晚的事。
最后,她說:“卓智謹是一心求死。那個時候,他完全可以控制住曾淼。可他還是進來了。”
她重新拿起勺子,喝起了湯,“他先是背叛了我,然后跟曾淼在一起。我剛到京都的時候,他也來找過我。那個時候,他提醒過我。三個月前的那個晚上,他又找來了。在曾淼的眼皮子底下出現,可見也是背叛了曾淼。”
“我與曾淼之間,都是容不得他的。他當年那樣算計我,或許是真的想補償吧。所以,他做了那個決定。”
“他死了,對于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侯琰安靜的聽完,“或許,也是想讓你永遠記得他。”
“要說記不得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永遠都不會再有別的情感了。也不會恨了。一個死了的人,也沒有任何意義去記那些仇恨。”
也許,卓智謹的死,真的能夠帶走仇恨。
“不要再想這些了。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養好身體。過段時間,我們回都城。”
“嗯。”
吃了飯,侯琰便帶她上樓休息。
她躺在床上,沒有困意。
侯琰陪著她說話。
說著說著,又說到了蕭家。
“那個炸彈有專家評估過,制造炸彈的配件一般都弄不到。以曾淼今時今日的處境,她是弄不到那些東西的。她的背后有人幫她。”
“是蕭依依。”姜宛白靠在他懷里,聽著他的心跳,無比的安心,“除了蕭依依,還有可能是侯震威。但是,侯震威應該不會管這種事。畢竟我和曾淼算是私仇。不過,侯震威想要搞你,對我下手也理所應當。但這種事情,他肯定會讓蕭家做。蕭依依看我不順眼,自然是會出力的。”
“算來算去,蕭依依是最大的提供者。”
侯琰臉色陰沉。
姜宛白抬起手就捧著他的手,扯了扯他的嘴角,“別這樣。其實是我不夠果斷。當時就應該把這些后患處理掉。”
“蕭依依……”
“蕭依依交給我。這幾個月你不是一直封鎖了我還活著的消息嗎?他們一定以為我死了。過兩天,我會親自登門給他們驚喜的。”姜宛白湊過去親了親他繃緊的嘴唇,“這一次,我會處理好。”
侯琰握住她的手,滿臉的擔心,“你的身體不如從前了。”
“只是不能打了而已。腦子沒有壞。”姜宛白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況且,我還有武器。”
侯琰還是不放心,“我讓岑湛跟著你。”
“不用了。”
“必須要。”侯琰說:“這一點,沒得商量。”
“他有自己的事做。你要實在不放心,我讓晴天跟著我。”姜宛白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他更需要岑湛。
侯琰擰眉。
“好啦。晴天現在可不差,更何況她是醫生,照顧我也方便。”她抬手去撫平他皺起的眉,“你不用擔心。”
“有什么事,你必須要告訴我。不能再向那一次,什么也不說。”
“好。”她認真的點頭答應著。
突然她想到了曾淼那天說的話,“你要小心侯震威。”
“我知道。”侯琰說:“這些事,你不用擔心。”
“好。”她相信他處理事情比她要好。
許晴天專門放下手上所有的工作來陪姜宛白。
她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只是侯琰一直貼身照顧姜宛白,她沒有機會。
在家里待了一個星期,姜宛白的氣色比之前更好了。
侯琰見狀,這才放了心去處理他的事情。
“以后,我多陪你套套招。”許晴天每天都堅持讓她吃藥膳,也陪著鍛煉。
在她眼里,姜宛白不可能成了個“廢人”。
姜宛白倒也想得開,只要身體好,別的都不重要了。
“你跟白宇揚套招套得沒興趣了?”她笑著打趣。
許晴天微蹙了一下眉,“他?沒意思。”
“你倆,除了套招就沒有別的興趣愛好?”
“沒有。”
“我哥也真是活該。”
“嗯?”
“一大把年紀了,還沒有開竅。”
許晴天聽明白了,皺眉,“別瞎說。”
“是是是。我不瞎說,反正你也沒有開竅。”
“這幾月侯琰把你的事瞞得緊,對叔叔只是說你出國辦事了,不太方便聯系。叔叔倒也沒有多問。”許晴天轉了話題,怕她一直念叨。
姜宛白點頭,“嗯。他瞞著也好,我爸會擔心的。”
有一個趙如心擔心著,不想他再擔心她。
“之前大篇幅報道都說你沒了,蕭家也派人找過。好在這件事做得密不透風,沒有人知道你是死是活。”
“這件事,正哥也幫了不少忙吧。”
“嗯。除了正哥,還有李顯。他也調動了京都這邊的人幫忙。”
姜宛白愣了愣,李顯會幫忙,倒是讓她意外了。
又欠了李顯一個人情。
“離選舉沒有幾個月了。你昏迷的這幾個月里,各方人員都在蠢蠢欲動。之前侯震威派人去接觸蘭斯,蕭依依則去見過靈姝。”
許晴天又說:“付航讓蘭斯松了口,也象征性的給了他們一點資金。靈姝那邊,也聽了蕭依依的話,讓連城叔叔和蕭依依見了個面。靈姝說,蕭依依傳達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讓連城叔叔支持侯震威,也給出了很豐厚的報酬。”
“現在,蕭家幫著侯震威跑前跑后,確實已經收攏了不少人。”
姜宛白一點也不意外。
蕭家要幫侯震威,肯定是不留余力的。
蕭家也并不是只有蕭依依才一門心思的幫著侯震威,蕭芳若也是一樣。
之前蕭芳若說的話,就已經暴露了她的野心。
一個商人,是不可能放著利益不要的。
“無妨。”姜宛白攏了攏衣服,“走吧,我們去蕭家。”
蕭家一片寧靜。
蕭依依坐在沙發上,悠閑的吃著水果。
確定姜宛白死了,她這心情也美了很多。
如今一切都安排好,后面不可能再出什么差錯了。
想著就很美。
“小姐,小姐,不好了。”傭人突然急忙忙的跑進來,驚慌失措。
蕭依依皺眉,“還有沒有規矩?什么不好了?”
“大小姐……不,那個美宛白回來了。”傭人臉色煞白。
不是說已經死了嗎?
怎么又出現了?
蕭依依放下手中的櫻桃,盯了門口一眼,又盯著她,“你說什么?誰回來了?”
“姜宛白。”傭人聲音都在顫抖。
“你看清了?”
“看清了。就是她!”傭人很肯定的點頭。
蕭依依瞇著眸子,怎么可能?
她不是死了嗎?
“小姐,現在怎么辦?”
蕭依依深呼吸,“回來就回來了。”
她起身,“我去看看。”
傭人跟在她身后。
到了大門口,果然就看到姜宛白站在庭院中間,穿著一襲紅衣,格外的顯眼。
那張臉,越發的嬌弱美艷。
仿佛,是欲火重生了一般。
四目相對,她咬緊了牙。
心里強忍著那抹震驚和憤怒,轉眼眼眶里就浸出了淚花。
她張了張嘴,提著裙子就沖了過去,“姐,姐……”
她哭著撲過去抱住她,淚流滿面,“姐,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許晴天冷眼看著她這一出戲。
姜宛白淺笑,輕輕地推開她,看著她臉上的眼淚,不由皺眉,抬起了手。
那手一抬,蕭依依下意識的往后一退。
“怎么了?”姜宛白擔心的看著她,“我就想給你擦擦眼淚,你退什么?”
蕭依依這才發現自己的反應太過了。
她深呼吸,重新上前牽著她的手,“姐,你這些天都去哪里了?好好的為什么不給家里打個電話?你知不知道媽咪擔心你擔心得要死。她前兩個月,每天都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現在好了,你回來了。她知道了一定很高興。”說著,她讓傭人給蕭芳若打電話。
姜宛白就那樣淡淡的看著她,等她把這一切說完了,她才退后一步。
蕭依依不知她是何意。
只見,她揚起了手,干脆利落的一個巴掌下來了。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