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平握著那本奇怪的筆記本思考了好一會,但完全沒有什么頭緒。
“只有一次經歷完全不能得出什么規律……等下一次筆記本上出現人名?或者我自己寫上一個?”
凌平從床頭柜摸來一支備用的原子筆,打開筆記本,卻突然不知道該寫什么。
如果真的是名字被寫在這個筆記本上的人都會死的話,他該寫誰呢?且不論他是否有殺人的權力,被寫在這個筆記上的人又該不該死。就算他寫了一個人,這個人也真的死了,他又怎么知道這個消息呢?
而如果是另一種猜測,這個浮現出來的名字是求救信號呢?齋藤美沙當時說不定還沒有死,而且還有那行字……
“看來要寫自己認識的人,或者一死就會讓連我這樣的人都得到消息的人……”這一瞬間,凌平腦海里閃現過了幾個非常容易404的名字。
“1995年左右,米國的總統是……話說這也不一定是我原先的那個世界啊,竹內凌平雖然沒怎么學過歷史但有些事也和我記憶里的對不上……”凌平想了想還是把筆放了回去。
至于他認識的人,就只有一個白井瞳,總不能一上來就殺妹證道。
“還是等下一次它出現名字吧。”
“萬一真的是求救信號的話……”
……
由于竹內凌平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加之醫院的病房有些緊張,外加普通病房的價格只有加護病房的三分之一,在加護病房住了三天后,竹內凌平堅決地搬到了三人一間的普通病房。
“竹內先生恢復得真是很快呢。”白井瞳正在幫凌平收拾行李,說是行李,其實除了到醫院后現買的換洗衣物就只有當初警察帶來的手提袋罷了。
“可能是體質好吧,畢竟我長得也還算高大。”凌平客套了一句,伸手接過白井瞳幫忙收拾好的衣物,至于那個筆記本早就被他貼身放在病號服的上衣口袋里。
當然,為了防止它又一次發燙,凌平還墊了一張手帕。
“不過,竹內先生的腦袋……我是說頭上的傷真的沒問題嗎?”白井瞳用最委婉的話說著最直白的話。
“啊,剛醒過來那幾天還有些混亂,現在好多了。”凌平知道白井瞳是在指自己曾經做過的介于神經病和性騷擾之間的事,只好笑了笑,表示自己現在已經正常了。
“那真是太好了。竹內先生,你去普通病房以后就不是我負責照顧你了,這段時間真是非常感謝你配合我的工作。”白井瞳安心般出了一口氣,臉色一正,對著竹內凌平深深鞠了一躬。
“哪里,是我應該對這段時間造成的麻煩道歉才是,辛苦您了。”
“對了,竹內先生,你之前拜托我的事情,有結果了。”白井瞳抬起頭來,臉色突然凝重了起來。
“呃…是齋藤美沙的事情嗎?”
“是的。”白井瞳直視著凌平的眼睛,兩人之間將近四十厘米的身高差讓她的臉幾乎是仰起來的,“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里聽到的這個名字,但齋藤美沙,曾經是我們醫院里的病人。”
“病人?曾經?”凌平心中忽然涌現出不好的預感。
“是的,就在前天,她因為心力衰竭,去世了。”
11月2日傍晚,大廣市立醫院兒童心臟血管外科的云仙一彥主刀了一場心臟二尖瓣置換手術,患者是一名13歲的女童,由于先天原因需要進行手術,手術本身的風險并不高。
但在手術的過程中,幫助維持血液流動的人工心肺機突然發生了時長好幾分鐘的停止運作,患者失去了意識,再也沒有醒過來,之后一直靠醫學設備維持生命體征,直到第二日的凌晨因心力衰竭徹底宣布死亡。
換句話說,名為齋藤美沙的這位患者在當天傍晚就已經死去了,在這之后活著的只是一具肉體罷了。
“竹內先生?”
“啊?嗯?到了嗎?”凌平從沉思中驚醒,這才發現自己沉浸在齋藤美沙的故事中,不知不覺間已經跟著白井瞳走到了自己的新病房。
“是的,這就是你的新病房了,進門第一張床就是。按照你的恢復速度來看,再有一個星期左右就可以完全康復出院了。”白井瞳頓了頓,“齋藤美沙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原因還在查,醫院里封鎖了消息,我也是從別的護士那里聽來的,竹內先生,你又是從哪里聽到的呢?”
“我…”凌平低頭看向白井瞳,目光一瞥看到自己上衣口袋中的那本筆記本,喉頭動了動,嘴角一彎,“或許是我曾經在哪里看過,或者聽過這個名字吧,才13歲嗎…”
“是啊,13歲……”白井瞳低頭沉默了片刻,把手上的東西交給凌平,“那就這樣了,竹內先生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也可以來找我,我先去工作了。”
“啊,好的,麻煩了。”凌平接過東西,稍稍彎了彎腰,目送白井瞳離開,直到她轉過走廊的轉角。
“…機器停止運作…是偶然還是必然呢…”凌平默默想著,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是三人間,靠窗的和靠中間的病床已經有人在了,中間的病床上躺著一位老人,看起來六十歲左右,面相很和善。靠窗的那位側對窗躺著,從背影來看大概三四十歲,身材中等。
“喔,小伙子長得很高大嘛。”那位老人看到凌平進來先是對他的身材驚訝了一下,緊接著便和藹地開始說些尋常的打招呼話。
靠窗那位肩膀動了動,但并沒有轉過身來。
“哦,小哥姓竹內啊,家里人沒有和你一起來嗎?”老人見竹內是一個人帶著東西來到病房,好奇地問道。
“我的家人……”凌平怔了一怔,強行彎起一邊的嘴角,“他們……因為一些原因沒辦法到這里來,所以只有我一個人……”
他并不是很想將自己,或者說竹內凌平已經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這件事說出來。
“哦,這樣啊,沒關系,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而且身材還這么高大,自理能力肯定很棒的。其實沒有人來也沒什么關系,我剛住院的時候也有很多人來看我,現在連半個人都沒有,哈哈……”老人沒有看出凌平的真實感情,滔滔不絕地說著話,似乎是一個有些嘮叨的老人。
凌平一邊聽著一邊整理著自己的床鋪,老人問的什么話也沒仔細聽,只胡亂應答著。
“…現在這些人啊,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工作啊做飯啊打掃衛生啊都很花時間的,反正在醫院里又沒有什么危險,來不來看都一樣,是不是啊這位先生?”老人依然在滔滔不絕地講著話,見凌平沒什么反應便轉向了靠窗的那位。
那個病人肩膀一緊,向上提了提被子,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這位……”凌平抬起頭來,看向那個人,畢竟要在這間病房住好幾天,還是了解一下室友是什么樣的人比較好。
“哦,他呀,是一周前被擔架抬到醫院來的,好像是出了車禍的樣子。”
“車禍……”凌平點了點頭,正待隨便找點話題結束老人無休止的嘮叨,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打開。
“哦,這不是若夫嗎?真是稀客啊。”老人似乎認識來者的樣子,笑呵呵地打著招呼。
凌平扭頭一看,進來的是一個看著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中分發型戴著一副有些古板的黑框眼鏡,走路有些駝背,整個人顯得有些懦弱的樣子,尤其是他從凌平身邊走過的時候那種對比。
“怎么樣,爸爸?腰好一點了沒有?”進來的叫若夫的人多看了幾眼正在鋪床的凌平,就直接看向了老人,原來他是這位老人的兒子。
“嗯差不多快好了,真是的只不過扭了個腰就讓我住兩個星期醫院,真是丟死人了。”
“有沒有按時吃藥啊?”若夫看了一眼老人床頭的床頭柜,上面還有用紙袋包著的藥片和水杯,看樣子老人并沒有吃藥。“真是的,你可是有糖尿病的,不好好吃藥可不行。”
若夫搖了搖頭,走到床邊重新倒了杯水,正在鋪床的凌平卻從眼角的余光瞥見他似乎從手心放了一顆藥片到水里,還用袖子擋著,不想讓人看到的樣子。
給自己老爹下藥?迫不及待繼承家產?凌平不自覺地想到了這一層上,看向若夫的眼神多了幾分警惕。
“對了,小弓人呢?她沒有一起來嗎?我還挺想她的。”老人并未察覺水杯有什么異樣,從兒子手里接過水和藥,邊吃邊問。
凌平明顯察覺到若夫的全身猛地一緊,說來也奇怪,自從那次爆炸之后凌平發現自己的感官越來越好用了,之前三百度的近視也沒有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小弓…她…她有事情,說要…和同學一起溜冰,就,就先不來了。”若夫的話說得磕磕絆絆,讓凌平的懷疑愈發加深了。
“是嗎,我還真是好久都沒看到我那孫女的樣子了呢,還真想她呀。”
“沒辦法嘛,小弓這孩子就是愛玩。”若夫似乎已經調整了自己的心態,說話正常起來,他接過自己父親手中的杯子,放回床頭柜,眼神卻飄向了窗邊躺著的那個人。
可能是他的注視過于真情實感,窗邊那人都覺察到了什么,翻過身來,惡狠狠地瞪著若夫,“看什么看啊?瞪什么眼睛啊?”
這人滿臉橫肉,臉上還帶著些傷疤,樣子十分兇悍。
“啊,抱歉,對不起。”若夫慌忙轉過臉去,轉頭便看見由于傷疤的緣故樣貌比那個人差不了多少,由于體型原因更為恐怖的竹內凌平,嚇得差點沒站穩。
“對了,那個搶匪抓到沒有啊?”老人在若夫的背后忽然提問,若夫一時有些懵,不知道該回答什么。
“就是上個星期搶你工作的那家銀行的劫匪啊。”老人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