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靜靜。
沒等鄭金娥和葉靜貞在驚愕和激動里反應過來,林霜霜的聲音就又恢復的淡漠:
“總之大家好好干,今天還要多做一百個茶葉蛋,你們該做什么的就趕緊做吧,明天就又能多一塊錢了。”
“哎!冬雪,這,這么好的東西,你留著用吧……”
鄭金娥還是激動的站了起來,拿著盒百雀羚推向林霜霜。
林霜霜淡淡的瞥她一眼,走了。
廚房里靜了靜,小美的奶音響起來:“娘,你又是太高興的哭了嗎?”
葉靜貞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唇:“嗯,小美,娘又是太高興了,娘還沒有用過這么好的香粉呢!”
鄭金娥依然激動,受寵若驚的不知所措:
“哎呀,靜貞,你說這,這,我能拿嗎?啊?你說,這么好的東西,我,我該拿她的嗎?”
葉靜貞緊緊捏了捏手里的東西,說:
“娘,冬雪一片心意,咱們就拿著吧,咱們好好干活,別讓她累著就是了。趕緊的吧,今天又多一百個雞蛋,就要多煮一鍋呢!”
鄭金娥應著,這才敢歡喜出來:
“哎,哎,哎喲我家這兒媳婦多好啊!哎喲,真有心,我早就眼熱人家的百雀羚呢,想不到現在我也有了!”
而林霜霜,在房里數著今天賣蝦的錢,竟然有三十多塊錢哩。
又是一份高興。
林霜霜心情極好的把錢疊好,鎖進櫥里頭,又把櫥里的被褥拿出一套來,備在床尾。
昨晚的事,太讓人無語了,今晚上,她打地鋪算了。
畢竟人家說的也對,床是他們家的,憑什么非要讓給她一個人睡呢?做人真不能把啥好事都當理所當然。
至于和葉靜貞住或者什么的,她都想過,暫時不適合。
因為,她只想在這里渡過一段時間,幫著葉靜貞立起來,最好是能讓葉靜貞徹底的相信她,愿意跟著她走,那才是最好的方式。
如果她特特的要分開睡,總要個理由,可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要和葉銘陽鬧起來才行。
她不愛吵鬧。
那個男人不是鐵了心要離婚嗎?她等著就是了。
林霜霜安然而平淡的把房間整理好,該洗的洗,該曬的曬,該縫補的縫補,半天很快就過去了。
八十年代初的小山村,基本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太陽落山的時候,葉銘陽回來了。
廚房里,一股子濃香,煮好的雞蛋鹵在汁水里,要等明天一早再拿出來。
葉靜貞和鄭金娥都系著圍裙,忙得腦門冒汗,但卻一臉的喜氣。
看見葉銘陽回來,鄭金娥招呼一聲:“銘陽回來了?你洗洗手,可以吃飯了。”
葉銘陽“嗯“了聲,腳步挺大的跨進廚房,眼睛掃視了一圈,低著頭去面架子那兒洗了手,狀似無意的說:
“又都是你們煮啊?林冬雪呢?她做什么呢?”
鄭金娥說:“看你說的,我們分工合作的啊,我們管煮,冬雪管賣。還是冬雪辛苦,要騎到鎮上,還要算帳,是我們沾了她的光。”
葉靜貞眼不可見,心如明鏡,她嘴角彎了彎,說:“銘陽,冬雪應該在房里,要不你去叫她來吃飯吧。”
“哦,吃飯還要叫!真是!”
葉銘陽嘴里嘟囔著,腳卻很誠實,早已經跨了出去。
葉靜貞聽著那腳步聲,小聲和鄭金娥說:“娘,等會兒我們快點吃,吃了就進房,讓他們小兩口說話去。”
“啊?我還想和銘陽說冬雪送百雀羚給我的事兒呢!”
“那個事兒你啥時候不能說嘛,你沒覺得,銘陽肯去叫冬雪吃飯,也比之前好一些了嗎?”
“哦,是啊!那趕緊的,把飯盛出來,我們隨便吃點就是了。小美,小美,快快,吃飯,吃了進房去啊。”
房間里。
今天心情超好的林霜霜,坐在床沿上,正輕輕哼著歌,折自己的衣服呢!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歲月在墻上剝落看見小時候,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而如今琴聲幽幽,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葉銘陽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不知怎么的,嘴角便慢慢勾了起來。
唱的啥歌啊?還蠻好聽的!
他輕輕跨過門檻,剛想出聲,便看見林霜霜垂頭理東西的樣子,他又頓住了。
她正口中輕吟,手中不停,衣服一件一件,利落又齊整。
這情景,不就是他腦海里曾幻想過的生活的樣子嗎?
他受傷休養的時候,剛知道父親自作主張幫他娶了個老婆回來的時候,他就曾經幻想過:
在那黃黃的燈光里,女人的臉瓷白,坐在床沿上低垂臻首,笑意盈盈的做針線,有低低的歌聲吟唱,又有三兩兒女繞膝……
可等他回到家,一度,那個女人的蠻橫,狠狠的撕碎了他的幻想。
但此刻,眼前的一幕,除了沒有燈火和兒女繞膝,真的和他的幻想很像啊!
葉銘陽就這么看著,心潮起伏,一時無法出聲。
林霜霜手腳快,一會兒就把東西整理好了,一抬頭,嚇一跳:
“你!你站那兒干什么?你這人怎么這么沒禮貌,不知道進人家房間要敲門嗎?鬼鬼祟祟的!”
葉銘陽也嚇一跳。
這女人!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這么兇悍。
唉!
葉銘陽還沉浸在剛才的情景里,低低嘆了聲,無奈的說:“這也是我的房間啊!”
林霜霜就抿了抿嘴,別開了眼。
確實!
哎呀這日子,過得真憋屈,同居室友是男性,諸多不便啊!
不過也無所謂,堅持一段時間,等貞奶奶賺錢的法子理順,她再想辦法就是了。
林霜霜便站了起來,沒有爭辯,沒有吐槽,默默的,錯過葉銘陽走了出去。
葉銘陽在她背后伸了伸手,最終沒有再說什么。
一股子難以名狀的失落排山倒海似的來,讓人猝不及防。
她,怎么連正眼也沒有看他一下呢?
她,就不能好好的和他說幾句話?
他是看她在唱歌,那么高興,才沒有大聲打斷的,她怎么就不領情呢?
他可是來喊她吃飯的,他沒有偷偷看她的意思,怎么能說他鬼鬼祟祟呢?
葉銘陽氣悶的很,但還是跟著林霜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