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勒拿河上空漂浮著淡淡的霧氣,微涼的空氣裹攜著兩岸森林里散發的枯枝爛葉腐敗后產生的味道吹進船艙總讓人有種睡在即將朽爛的棺材里的錯覺。
石泉兄弟三個一大早便精神抖擻的啟動了越野摩托。
“伊沃希夫船長,你就在這靠岸等我們就可以,如果有事隨時打我的衛星電話。”
大伊萬說完,三臺摩托呼嘯著沖上碼頭,隨后沿著岸邊的伐木道一路往下游的方向跑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勒拿河的河道中心出現了一座沙洲,他們才左拐進入了一片裸露著巖石的山間谷地。
這片山谷也許是當年冰川移動沖擊出來的痕跡,裸露的巖石地表僅有稀疏的低矮植被零星分布,偶爾還能看到一塊塊三四米高的巨大巖石突兀的立在地表之上。
沿著山谷往里開了不到20分鐘,兄弟三個把車停在了一道落差大概在兩米左右的天然臺階下面。
“根據審訊檔案記載保管員的落腳點就在這個大臺階上面兩三公里左右。”石泉摘下頭盔說道。
“走吧,剩下的路只能徒步過去了。”
大伊萬將摩托熄火推到臺階邊緣鎖好,隨后便踩著摩托車爬上了臺地,石泉兄弟則倆有樣學樣趕緊跟上。
這道兩米高的天然臺階之上植被變的茂密了不少,各種高大的樹木也漸漸出現,也許正式因為地形的原因這里反倒并沒有遭到伐木工的破壞。
沿著緩坡一路向上走了半個多小時,兄弟三個總算找到了這次的目標。
“和檔案里記載的一致,應該就是這里了,我先上去吧!”
大伊萬將手里的步槍關上保險遞給何天雷,利索的攀著巖壁上的凸起爬上了兩米多高的洞口。
接過何天雷遞上去的步槍,大伊萬先看了眼身后,這才打開保險對準了石泉兄弟倆身后的方向。
等兄弟倆向后爬上去之后,大伊萬在山洞里尋找線索了,而何天雷則蹲在洞口組裝特意帶過來的金屬探測器。
“找找線索吧,看看能發現些什么。”
石泉說完,兄弟三個便開始一點點仔細的搜索這個進深只有不到五米的狹小山洞。
這山洞里最多的就是各種鳥糞和羽毛,甚至靠近洞口附近還有個鳥窩以及殘存的蛋殼。
畢竟時間過去了20多年,更何況當初這里還被內務部的人搜索過一遍,能留下的線索可謂少的可憐。
何天雷已經開始用金屬探測器仔細的搜索堆在巖壁一側的那些碎石和泥土,這應該是上一次搜索時試圖在山洞里挖掘埋藏的鉆石而堆起來的。
石泉戴上口罩往內部走去,這山洞不大,最靠里的位置還有一小堆篝火燃燒后留下的痕跡和一塊明顯是用來坐著烤火的大石頭。
坐在大石頭上模擬著烤火的動作,石泉剛一抬頭便注意到兩側的巖壁上各自固定著一枚銹跡斑斑的金屬環。
“看來當初那位保管員肯定在這里生活過。”
幾乎和他同時發現這兩個金屬環的大伊萬解釋道,“這是降落傘上才會用到的鎖具,看來那位保管員當初在這里搭了一張吊床。”
“泉子!伊萬!”何天雷突然喊道。
“怎么了?”
“這有金屬反應。”
何天雷關掉特意帶來的金屬探測器,蹲下身子在滿是鳥糞、泥土和碎石堆里仔細尋找。
石泉和大伊萬聞言圍過來,一個幫忙打手電筒,另一個幫忙用金屬探測器篩查何天雷徒手挖出來的泥土。
“這是瓶蓋?”
何天雷用手指頭捏著個銹跡斑斑的東西問道。
“伏特加的瓶蓋”
伊萬接過來看了看便極為肯定的說道,“這是伏爾加河牌伏特加的瓶蓋,沒有鐮錘標,看來是蘇聯解體后的產品。”
“換句話說這瓶伏特加肯定不是從那座廢棄的伐木場找到的對吧?”
大伊萬肯定的點點頭,“時間對不上,而且就算時間對的上,這種偏遠地方也絕對不可能買到這個牌子的伏特加。”
“好像還有東西!”
何天雷把靈敏度開到最大的金屬探測器丟到一邊,用個小鏟子仔細在碎石里挑挑揀揀,最終用手指頭捏著一枚只有玉米粒大小長滿了黑色銹跡的金屬造物舉到了眼前,“這是什么東西?”
石泉接過來在袖口用力擦了擦,“好像是一枚耳釘,向日葵花造型,中間的花蕊好像是鐮錘。”
大伊萬接過來看了看,“這是非常典型的蘇聯時期造型,甚至我小的時候都還有女生帶過。”
“那位保管員是男的,對吧?”石泉朝大伊萬確認道。
大伊萬點點頭,“而且這地方我可不認為有那個女人會過來,除非她有個棕熊或者野狼床伴。”
“我記得剛剛來的路上有幾個小鎮,會不會是那位從鎮子里劫來的女人?”何天雷聽完石泉的翻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那不可能。”
石泉搖搖頭,“別忘了,他為了這次計劃能在原始森林里躲上整整半年,這么隱忍的性格做不出這種事,這太容易暴露了。”
“看來這位保管員先生果然還有個同伙,女同伙。”大伊萬肯定的說道。
“伊萬,我覺得有必要查一查當年那架伊爾76上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了。”石泉拎著被裝進密封袋里的耳釘,“尤其是女人。”
“等回到船上我就和安德烈先生聯系。”
“走吧,現在就回去,這地方沒什么探索價值了,咱們去那位保管員過冬的地方看看。”
回船的路上,石泉一直在考慮另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那位保管員是怎么弄到降落傘的?
這可不是俄羅斯境內在哪都幾乎不限量供應的AK步槍,別的不說,他可不信米爾內鉆石礦那種生活物資都奇缺的地方能找到這東西。
貨船沿著勒拿河一路向下一直開到下午三點左右才抵達了地圖上標注的位置。
這里不但沒有碼頭,甚至連路都沒有,兄弟三個要想找到位置只能靠徒步進入那片一眼望不到頭兒的森林。
這次換大伊萬打頭,兄弟三個趟著冰涼的河水上岸沒走兩步便已經站在了森林邊緣。
“按照檔案的描述,沿著這條山脊的左邊一直往里走大概5公里就能找到那座廢棄的獵人小屋。當初那個家伙是怎么找到這兒的?”
石泉一邊走一邊說道,“至少根據目前咱們走訪的兩個點得到的線索,這位咱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保管員應該有一位同伙,而且很可能是個女人。”
“你是說發布委托的人故意沒給咱們全部的信息?”大伊萬詫異的問道,“這沒理由,難道他不想找到那些鉆石?”
“倒不是瞞著,畢竟如果沒有剛剛咱們發現的那枚耳釘,也就根本沒辦法佐證那位保管員有同伙,那我們只會把他當作一個心思縝密的犯罪天才。
但如果他其實有至少一個幫手的話,這位保管員也許就并沒有檔案里說的那么厲害了。”
最后,石泉指了指身前的密林,“走吧,先找到那個獵人小屋,如果能找到些線索最好,找不到的話也無所謂,咱們不是還有幾個點沒找嗎?”
大伊萬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沉默的在前面帶路。
這次因為不用爬坡而且地標鮮明,兄弟三個僅用了不到兩個小時便找到了仍然健在的獵人小屋。
和之前在雷達站后山,大伊萬和他父親一起搭建的獵人小屋不一樣,這座完全就是用石板壘砌的,雖然不大但卻功能齊全。雖然明顯已經廢棄很久,但小屋里不管是取暖用的壁爐還是用粗大原木做成的床鋪都保留著當時的樣子,甚至于已經透光的墻上還掛著一只鐵鍋和一只銹跡斑斑的伐木鋸。
“那位保管員就是在這里生活了大半年的。”大伊萬將背包丟在地上,“這次我們怎么找?”
“先不著急。”
石泉指了指那座小屋,“伊萬,這種獵人小屋真的能幫那位保管員熬過零下50度的冬天?”
“只要燃料充足應該不是問題...”
大伊萬說道一半也注意到了不對,從剛剛上岸走到現在,他們看到的可都是挺拔的松樹。換句話說,如果想熬過那么長時間的冬天,那位保管員為了取暖必須要砍伐松樹。
可周圍能看到的松樹幾乎每一棵的直徑超過了40公分,就算20年過去也不太可能連個樹樁子的痕跡都沒留下更不可能砍下來的每一棵樹都被燒的干干凈凈。
“走吧,咱們去問問伊沃希夫船長,這附近有沒有什么離得近的聚集區,我認為那位保管員當初根本就把沒在這兒生活過。”
回到船上,伊沃希夫船長被石泉的問題難住了,“我只知道往下游大概10公里左右有個小鎮,至于這附近還有沒有聚集區就不知道了。”
“走吧船長先生,咱們就去那個小鎮。”大伊萬想都不想的拍板說道。
伊沃希夫船長當然沒意見,麻利的起錨沿著河道漂流而下直奔他口中的小鎮。
不過等他把船停在碼頭的時候,石泉兄弟三個才真正知道他所說的小鎮到底有多大規模。
這小鎮是真的小,沿著河岸林林總總也不超過20戶人家,鎮子上僅有的一家商店同時經營著從面粉到子彈的所有生意。
石泉畢竟是個挖土黨出身,而挖土黨里有一項很基礎的工作就是找挖掘點周圍的當地人聊天搜集線索。
在歐洲部分的時候石泉很少這么做,因為他一個華夏人做這種事兒總會給人一種圖謀不軌的樣子。但在這就不用擔心了,只要他不說根本沒人知道他不是雅庫特人。
從小商店買了包廉價香煙順便付了2000盧布的小費,石泉成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回到船上,石泉拉著大伊萬跑到船頭低聲說道,“剛剛那座小鎮的商店老板說上游,也就是咱們來的方向以前住著一位獵人,不過后來那位獵人在打獵的時候遭遇了意外。
幸運的是,那位獵人的孩子,一個叫辛婭的姑娘,在88年的時候成為了伐木場的巡邏隊一員,聽說后來蘇聯解體前后,她和她的媽媽還跟著伐木場的那些工人一起去了歐洲部分。”
“也就是說,我們可能找到了那位保管員的搭檔?”大伊萬激動的低聲問道。
“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已經問到了她們家的大概位置。”
石泉指了指身后,繼續低聲說道,“就在剛剛那座獵人小屋對岸更上游一點兒,那里以前也是片聚集區,不過在蘇聯解體之前就廢棄了,以前在那生活的人也都搬到了更上游的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