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書次日又一人騎著馬往城郊去,在香紙鋪買了些紅燭黃紙,這是去祭奠。
來到那座破廟外的小山包上,靜靜地在小小的墳頭點好蠟燭,看著一片片黃紙在火焰中翻飛......紅燭微弱的光芒中似乎出現了白菜那張營養不良的笑臉。
只是那顆咸鴨蛋已經爛完了。
“小丫頭,告訴你個事情,那對欺負你的惡霸父子都死了......他們到了下面要是還敢欺負你,你也不用怕,閻王爺會收拾他們的......”
宋青書傻兮兮的笑著。又坐在墳頭發了一會兒呆,他才騎著馬兒慢慢地離開。
路過白菜的家,遙遙看了一眼,柴門依舊禁閉。他又想起那晚咬自己的那個小男孩,摸著自己腕上的傷痕,還沒完全消失。
他搖了搖頭,這事他也說不好該怪誰。
在鄉下的小店吃了午飯,在鄉野間慢悠悠逛了一圈,等他回到城里,又是迫近黃昏了。
東郊城門口卻是圍滿了人,原來是在看新貼的訃告。
宋青書正要湊近去看看,忽的被一人拉下了馬,直拖到墻角。他正打算拔劍,卻見那人伸出胖乎乎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師兄,是我!”
原來是玄虛。
“故弄玄虛!”宋青書翻了個白眼,正要說話,忽地,一張薄紙攤在自己面前。
白紙黑字寫著“通緝令”三個大字,下面還有畫像。
仔細一看,畫像上那人衣冠楚楚,英俊瀟灑,竟然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再看下面的小字,宋青書驚得將這通緝令抓了過來,有擦了擦眼睛——
“我靠,有沒有搞錯?通緝我?”
那畫像下的名字真的是——宋、青、書。
“串通白馬寨賊寇,里應外合謀害達魯花赤和總管大人?”
看著那罪名描述,宋青書眉頭一皺,對玄虛問道,“陳知州回城了?你去找他,他知道真相......”
玄虛悄聲道:“正是他發布的通緝令,現在整個均州城的官兵都在搜查可疑人士,你趕緊回武當去!”
宋青書心里一沉,自己中計了!那陳知州是要過河拆橋還是?
他此時心緒紛亂如麻,已經理不清線索了。
“其他人呢?”宋青書抓著玄虛的肩膀問道。
“陳知州只通緝了宋師兄你一人,說你和賊人里應外合,我肯定是不信的。昨夜他們便布告了整個大營,我是連夜趕回來,可是卻沒在小館見到你。于是,便在這里守你,你果然去了郊外......”
宋青書有一種預感,他是沖自己來的,而不是武當,否則他們六人也應該被通緝才對。
他果真是要滅口!
“不行,我不能走,我必須回一趟小館。”
宋青書忽然想到了自己屋子里的一樣東西,只恨當時偷懶沒有燒掉。
“師兄,都什么時候了,你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玄虛急色道。
“除了你以外,其他師兄是何反應?”宋青書問道。
“他們也和我一樣不相信此事,只是恐怕此時他們都被控制起來了。”也是玄虛擔心宋青書,提前開溜,才得以出來通風報信。
“好,我知道了。”他正要往城郊去,忽的又回了頭,將懷中的一封信掏出。
“玄虛,你若信得過我,就想辦法把這封信帶回去交給我爹。”
宋青書說完又對玄虛道了聲“謝謝”,便擇了小路縱馬快速離去。
他到了郊區,換了套農娃的衣服,又用泥灰涂花了臉,這才趁著天將黑混進城內。
確定悅來小館周圍沒有官軍埋伏后,宋青書這才在巷角的陰暗處,借著幾處突起爬進了小館二樓。
他雖不會輕功,但在武當常年攀巖爬樹,身手也是十分敏捷。
悄悄摸進自己的屋子里,他不管點燈,只能緩緩摸索著前進。
那兩封請柬就放在他的床鋪枕頭下面。陳知州要栽贓自己,那就是最好的證物。
宋青書并不知道這兩封請柬終究是誰讓人送的,但也可以看出陳知州處心積慮、謀劃已久。
這個明教弟子非同尋常!
快要摸到床邊的時候,宋青書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他借著月光看去,差點叫出聲來,是一個人!
宋青書用手探了探鼻息,死了!
又是栽贓?
遭了,那帖子豈不是也......
宋青書摸了過去,還好請帖還在!
他將兩份帖子揣進懷中,正打算爬窗出去,卻是沒功夫去理會這個死人了。
管他是誰,反正都算在自己頭上了。宋青書沒有必要再去掩飾,只要回到武當,他就不會有事......
剛爬窗出去,門外突然進來一個人,他打著燈籠,看著被打開的窗戶,正要上前查探。忽的,他又看到了地上的尸體,驚呼了一聲“師弟”。
宋青書這才聽出聲來,這人是陳遠杰。
師弟?那尸體是誰!
宋青書迅速下到了巷子里,但聽見這聲師弟,卻是渾身一冷。
陳遠杰沖到窗戶邊,見到宋青書的背影,高聲大喝道,“宋青書,你竟然殺害了馮師弟!你不要逃......”
他這一聲卻是喊得極其響亮,夜半大街本就安靜,叫他這么一喊,許多人都聽見了“宋青書殺害馮師弟”幾個字。
宋青書已經無暇顧及陳遠杰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此時只能先逃走。
留在現場,那才真是百口莫辯。
他感覺一張陰謀的大網已經向他鋪展開來了。
而在悅來小站,其他四人聞訊趕來,便在宋青書的房間里看見了這位馮師兄的慘樣。
陳遠杰正抱著他的尸身痛哭。
“他是被武當劍法一劍封喉殺死的,這么快的劍——即便是趁人不備之時,也少有人能做到。”花梨珞理性地分析道,旋即又搖頭道,“但我不相信是宋師弟所為。”
曾旭也表示不相信。凌虛卻是沉默不語。
但畢竟是同門師兄弟,如今慘死在此,他們臉上也都有些哀戚。
“不是他還能是誰?”陳遠杰帶著哭腔道,“我進來時便看見他翻窗逃走,想來肯定是馮師弟先行歸來,只是沒想到撞見了宋青書。”
“他絕對是趁著馮師弟放松警惕之時,出手偷襲,這么快的劍,除了他還會有誰?”
陳遠杰這話也合情合理,這么快的劍確實只有宋青書能辦到。畢竟要悄無聲息地殺死一個活人,并不是一般的劍客能做到的。
他們都見過宋青書的劍術,知道他具備這樣的實力。
“難不成真是他?”眾人心中都起了疑竇,但仍舊不敢相信。
“此事肯定還有蹊蹺。”凌虛突然道,“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將馮師兄的后事處理了罷!”
誰也沒想到這次下山竟然起了這么多事端,還會有一個核心弟子喪命于此,而且兇手更疑似掌門之子!這件事大發了!
另一邊,城內的官軍已經動了起來,他們在連夜搜捕宋青書。
此時城門已經關閉,宋青書只能在市井小巷間東躲西藏。但他又不會輕功,這街頭巷尾總有被搜到的時候。
“快,前面看下,一定要捉到那奸賊!”
宋青書貼身在巷子上方的棱角上,下面有一排士兵經過,只要有一人抬頭,他就完蛋了。
所幸,不知道是不是頭盔他太重的緣故,這些士兵都沒有抬頭。
等他們過去好遠,宋青書才松了口氣。
忽然,他背后傳來一陣推力,眼看他就要掉下去,卻被暗處伸出的一雙手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