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慕也好，嫉妒也罷。
可是談判總是需要進行的，作為西班牙國王的特使，小加斯帕爾甚至都沒有得到面見天朝皇帝，那怕是他的父親是曾經大名鼎鼎的奧利瓦雷斯公伯爵，也并不影響在大明——他連覲見皇帝的資格都沒有。
甚至因為討論的都是殖民地事務，他都沒有與鴻臚寺卿會面的資格。
乾圣二十一年的大明同樣也有著自己的帝國官僚系統，這個帝國的官僚系統最大的特點就是各司其職。而殖民地事務既然都是由內務府負責，那么小加斯帕爾自然應該與內務大臣會談。
當然，對于這一切，小加斯帕爾并不了解，事實上，17世紀的歐洲人官僚貴族們，很難了解天朝分工詳細的官僚體系運作，他們還需要至少一百年的時間，才能發展出類似的現代官僚系統，而這也是華夏領先于世界的地方——早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建立了一整完整的帝國官僚體系，幾千年來一直依靠這一體系維持帝國的運行。
在前往內務府的路上，坐在四輪馬車上的小加斯帕爾，在感受著南京道路平坦的同時，同樣感受到了彈簧馬車的舒適，彈簧馬車是中國特有的產物。在歐洲，不知多少能工巧匠想要復制這種馬車，但都以失敗告終，畢竟……他們提供不了的廉價的彈簧鋼。當然也就不可能制造出這種幾乎等同于黑科技彈簧馬車了。
在歐洲，所有與中國有關的里對它都有描述，在家的筆下，人們將直觀地了解和體驗中國的生活——浪漫的城際旅行。從繁華的帝都的南京，到任何一個富庶的城市，再到遼闊的中國大地上，彈簧馬車快樂地奔馳在帝國的大道上。
這樣的生活在中國之外是體會不到的，畢竟，歐洲到處都是泥濘的、沆洼不平的道路，而且遍地都是饑腸轆轆的人們，他們隨時可以搖身一變成為盜匪。
浪漫的城際旅行？
恐怕還沒出城，就變成了尸體。
歐羅巴那破地方，別說是出去旅游了，就是在城里頭逛達也不安全。指不定一不小心就被哪個氣概或者小偷給一刀捅死了。
當然，對于這一切，小加斯帕爾并不在意，他只是默默的思索著一會見到那位內務大臣的時候，應該怎么進行這場談判。
當馬車在重挽馬的牽引下朝著內務府衙門駛去時，馬車前方兩名緹騎騎著東北馬，護送著這位西班牙使節。騎兵與馬車在寬敞的道路上行駛著，十幾分鐘后，馬車停在了內務府衙門的院內。
“歡迎你的到來奧利瓦雷斯伯爵。”
官員迎接小加斯帕爾時，當然是他的頭銜，二十年前，正是這個頭銜把持著西班牙的朝政，推動了西班牙的改革，只不過，那時擁有這個頭銜的是他的父親。
走進衙門后，小加斯帕爾很快就被領進了早就準備好的會客室內，與內務大臣方以智簡單的客套兩句話后，兩人就進入了會談室。
談判開始了，參與談判的除了小加斯帕爾以及隨行的幾名官員外，還有兩名羅馬教廷的神父作為翻譯，而方以智這邊則是幾名內務府的官員與翻譯。
談判剛一開始，小加斯帕爾就直接了當的說道。
“閣下，西班牙希望貴國能夠停止對荷蘭以及英格蘭的支持，你們對他們的支持已經嚴格損害了西班牙的利益！”
其實，西班牙已經衰退了幾十年，早就成為了歐洲新崛起國家眼中的肥肉，與大明支不支持荷蘭或者英格蘭，根本沒有任何關系，但并不妨礙西班牙人這么以為。
“西班牙的利益？我們從沒有支持過英格蘭進攻過貴國，也沒有給予荷蘭任何支持，事實上，早在二十年前，荷蘭就已經多次試圖進攻呂宋，至于你們與英格蘭之間的矛盾更是由來已及。試問這一切，又與大明是否支持他們有任何關系？”
方以智說話時，心里甚至冷笑道，你們自己長著一副挨打的臉，挨了打還能怪到大明的身上，可真會甩鍋的。
稚子抱金……不打你打誰啊！你們就是長幅挨打的臉。
“這……”
想了想，小加斯帕爾說道：
“閣下，我們與他們的矛盾確實由來已久，但是在過去的二十年里，你們對荷蘭人的支持，是有目共睹的，他們甚至是中國商品在歐洲最大的代理商，英格蘭不僅是代理商，他還是中國的屬國。”
“可是這并不妨礙，英格蘭與荷蘭之間的戰爭！”
方以智直接甩出了英荷戰爭。
“雖然大明并不會對藩屬國進行多少干涉，但如果荷蘭是我們的盟友，我們肯定會制止他們雙方的沖突，可問題是……”
方以智直接了當的說道。
“荷蘭人并不是我們的盟友！我們與荷蘭人之間的聯系，更多是基于商業利益，甚至……”
示意一旁邊的信手轉動地球儀，猛然按停，指著巴達維亞說道：
“我們對巴達維亞的存在，已經感到極其厭煩，眾所周知南洋是大明的南洋，南海是大明海，我們對于這里的人們，存在著天然的責任，而且早在千年前，我們的船隊就已經抵達了這里，我想很快，荷蘭人就需要從巴達維亞離開！”
讓荷蘭人滾出巴達維亞！
這是大明內部早就達成的共識，過去，大明之所以容忍荷蘭，是因為大明的商船無法航行到歐洲，但是現在大明的商船隊早就開辟了歐洲航線，荷蘭……早就從合作伙伴變成了競爭者。
在這種情況下，把荷蘭人趕出巴維達亞，早就是大明上下一致的選擇。甚至當英荷戰爭爆發之后，大明這邊就已經做出了決定——支持英格蘭。
但不會是現在，畢竟，現在英格蘭還沒有輸掉最后一條褲子，等到英格蘭處于劣勢之后，再去出面拯救他們。
內務大臣的回答，讓小加斯帕爾竟然暗自長舒一口氣，荷蘭人要被趕出東南亞了，隨即他又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地球儀——巴達維亞上面可就是呂宋，是馬尼拉！
如果中國人不能容忍荷蘭人占領巴達維亞的話，那么，他們又怎么可能容忍西班牙占領呂宋，控制馬尼拉呢？
不過，隨即，小加斯帕爾松下了一口氣——因為西班牙已經決定放棄馬尼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