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原因,他不想把自己奮斗多年的家產便宜給白眼狼。
可他已經離開劉府,資產再多也用不到自己身上。
“劉閣老,”小圓子得到姬瑄的示意后,連忙勸阻,“事關重大,莫言輕率,還是考慮幾日更加穩妥,劉閣老拳拳之心值得夸贊,卻沒必要捐獻全部家產。”
小圓子說著,古怪地打量劉安一眼,眼神很是微妙。
他沒想到文文弱弱的劉安,能夠做出如此豪邁的舉動,他一個太監都沒這魄力。
“圣上也知道老臣的家事,”劉安徐徐解釋,“府里家產大多是老臣所創,卻早已成了劉遜母子的囊中之物,與其讓心思不正之人拿來揮霍,倒不如救濟百姓。”
反正,跟著謫仙,這些黃白俗物,不可能會缺。
如果他沒料錯,此行之后,會有大把人上趕著給自己送錢。
“允!”
說完這句,姬瑄微微靠在椅子上,閉上雙眼。
看到這一幕,小圓子把手背在后面豎起拇指。
自家主子狠,眼前這個也不遑多讓。
一直軟和的跟面團似的,任由那對母子作威作福,原來在這等著。
這招釜底抽薪,那對母子什么盤算都落空,還不能說出不是,再多的苦悶都只能咬牙吞下。
出了一口惡氣還能讓圣上承情,日后必然簡在帝心。
再一次,圓公公無比清楚的認識到,一群神仙打架,只有自己是個渣渣。
群狼環繞的圓公公,瑟瑟發抖中……
午門外,安閣老對謫仙的所有期待,在看到四人的那一刻,全部化為烏有。
當即,黑著臉問,“怎么回事?”
“閣,閣老,”侍衛慌張地解釋,“百姓們都說留仙候和幾位公子是騙子,憤慨之余,用菜葉子和雞蛋砸了他們。”
“騙子?”鐘閣老好奇地問,“為何這么說?”
“因為,因為留仙候帶了一堆地里長的青菜,還有一車活雞活鴨。”
侍衛說完,連忙低下頭。
他已經感受到暴風雨降臨前死一般的凝固。
“地里的青菜,活雞活鴨?”鐘閣老低吼,“護國夫人什么意思,把咱們當成叫花子打發?”
他們弄出這么大的仗勢接人,還提前沐浴熏香,結果,用一堆破菜爛瓜打發?
他們是吃不起菜還是買不起瓜?
“冷靜點,”安閣老冷聲開口,“文武百官都在,別丟了自個兒臉面。”
說完,率先向前走去。
“留仙候是吧,”安閣老的目光直接落到中間的黃老大身上,“本閣讓人帶你們梳洗,過后再進宮。”
“多謝。”
黃老大很高冷。
動下嘴巴就有雞蛋液灌進嘴巴,也只能高冷。
見狀,安閣老意外地消了些火氣,不過聲音依舊發冷,“來人,帶他們梳洗。”
聞言,剛剛壓下的怒火,又一次竄出來,安閣老鐵青著臉說,“本閣在此,保證一片葉子都不會少。”
不就是些爛菜破瓜,還真當成了寶?當誰稀罕?
此刻的安閣老絲毫沒想到,打臉會來的那么快。
四人第一次來京城,尷尬、難堪又狼狽,原本對京城的期待,在揭開油布的那刻,再也不做奢望。
同樣,上至百官下到百姓,對謫仙的期待,也全都化為灰燼。
在某些人故意帶節奏的情況下,甚至有人要求把黃川四人打入詔獄以平民憤。
一種古怪、荒誕又落寞的氣氛彌漫在整個京城。
看到這一幕,劉安不自覺感嘆出聲,“人吶,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現在抵制謫仙的人,會不會想到不久的不久的未來,自己有多么狂熱?”
說完,偷偷瞥一眼姬瑄。
想到這些人像木偶一樣被圣上牽著走,他就覺得可怕。
他有預感,捐掉家資,是他這輩子做的第二睿智的決定。
“小圓子,走了,”姬瑄的神色沒有半分波動,“回宮。”
午門,文武百官們已經沒了主意。
他們用最大的誠意迎接謫仙一脈,卻得到這么一個結果。
脾氣暴躁的武將們已經氣的破口大罵。
“安兄,”鐘閣老試探地問,“現在怎么辦?”
總不能繼續站下去。
那樣豈不是成了笑話?
“我已經讓人請示圣上,看圣上怎么說。”
“如此便好。”
沒多久,侍衛回來,“閣老,圣上說照舊,晚上繼續擺宴。”
“什么?”鐘閣老大驚,“你沒把街上的事稟報給圣上?”
“小人稟報了,”侍衛委屈地開口,“圣上依舊說照舊。”
“安兄,”鐘平揮揮手示意侍衛離開后,壓低聲音開口,“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圣上,已經被這騙子迷的失魂兒?”
“本閣剛得到一個消息,”安閣老眼眸掠過幽暗,“劉安在興安樓。”
“是不是怕丟人?不敢出來?”
“據來人說,劉安滿頭黑發,面容紅潤,似重返壯年。”
本來,他以為劉安故意用特殊的手段遮掩老態擺脫那首詩帶來的影響。
現在卻不敢再肯定。
圣上的性子他了解,并不好糊弄。
而且,護國夫人也真的有幾分本事,并非浪得虛名。
他們都是幾個時辰前才得知消息,百姓們又從哪里聽到?更何況提前準備那么多菜葉子和雞蛋。
總覺得,處處透著詭異。
“重返壯年?”鐘閣老認真起來,“真的可能?”
“本閣也不知,但,”安閣老輕喃道,“最遲晚上就能知道結果。”
他的心情很復雜,尤其是眸光掠過車馬時。
不知道希望這些普通的東西不凡還是不希望。
兩種結果,似乎對他都不太友好。
若是猜測成真,面子上過不去,猜測不成真,里子全丟了干凈。
“青云兄,”鐘閣老一把抓住安閣老的胳膊,呼吸急促,“若是謫仙真的有這種通天手段,你,你想不想……”
“當然,”安閣老悵然地看著天空,“試問天下人,誰不想久久的活著?”
如果可以,他想活千年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