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可能么?
“倘若謫仙真有這種手段,”鐘閣老咬著牙開口,“老夫倒是能理解劉安的做法。”
閣老之位算什么,有謫仙在,想要還不是動動嘴的事情?
只有長久的壽命,才是他們這種大限將至的老人家最想得到的東西。
“未必,等等看吧。”
雖這么說,安閣老的心中卻升出一抹火熱。
倘若劉安真的重返壯年,他就徹底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仙!
因心中的猜測,安鐘兩位的態度,不自覺地帶出一絲謹慎,連帶著身后的官員,也不敢再隨意。
黃川出來時,已經換上朝服,黃樹幾人也換了一身新衣裳。
原本忐忑的四人,本以為自己會被各種為難,卻發現事情比自己想的更順利。
再見到姬瑄的那一刻,終于松了一口氣。
“臣黃山拜見圣上。”
“愛卿請起,”姬瑄臉上浮現一抹淡笑,“一路辛苦,稍后為你們接風洗塵。”
毫不掩飾的看重和偏心,看得百官腹誹不已。
也極其想不明白,被人這樣敷衍對待,自家圣上為何還能這樣好言相待。
“謝圣上恩典。”
四人老老實實的行禮后,把禮單遞過去。
雖早就知道什么東西,看到禮單的那刻,姬瑄還是勾起嘴角。
“此宴為留仙候一行接風洗塵之余,亦要君臣同樂,圓園,拿出十壇酒、十只雞、十只鴨交予御廚,讓眾卿一起品鑒。”
還沒說完,姬瑄就已經有些肉痛。
東西多難得,這些人以后就會明白。
哪怕自己是皇帝,也沒有奢侈到頓頓食用。
聞言,安閣老眼皮跳了跳,“圣上,文武百官全都在呢。”
十只,還敢不敢再少一點?一人能分一口湯?
姬瑄涼涼地看他一眼,問,“安卿有什么想法?”
濃濃的警告與壓迫,安閣老心中一緊,立刻妥協,“老臣不敢。”
姬瑄聽到這話,滿意地點點頭,然后囑咐,“小圓子,你親自到御膳房盯著,記得看著他們把青菜放進冰窖。”
“奴婢遵命。”
這是怕人多用?
領會到主子的意思的圓公公,心里一群烏鴉飛過。
自家主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氣?
不過,想到那些青菜的滋味,最終重重地點頭,他決定挑最小最瘦的雞鴨給御廚。
姬瑄并沒有多待,接見幾人后便離開,他走后,大殿頓時熱鬧起來。
從國君態度上察覺到異常的朝臣們,甭管心里怎么想,全都有意無意地湊過來。
變臉速度之快,讓人反應不過來。
“都讓開,”安閣老清清喉嚨開口,“留仙候和幾位公子舟車勞頓,讓他們先休息,晚上赴宴再好好聊。”
“謝安閣老體諒。”黃川硬生生地扯出一抹微笑。
今天的經歷,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遇到。
哪怕已經沐浴更衣,依舊覺得全身臭烘烘。
“無礙,”此刻的安閣老非常和善,“老夫帶你們到偏殿休息。”
話音剛落地,就有一道聲音傳來,“圣上有令,請留仙候和三位公子御書房一敘。”
聞言,安閣老的臉一下黑了,強撐著扯出一抹笑,“既然圣上找,本閣就不多留你們。”
他懷疑,那位猜到了他的打算,才故意把人叫走。
“謝安閣老體諒,告退。”
黃川說完,立刻帶著弟弟們快步離開。
到了御書房,再也忍不住,連忙擦擦額頭的虛汗。
“是不是很難受?”姬瑄的話語里滿是戲謔。
看幾人的目光如同自家弟弟一般,包容而溫和。
見狀,黃老二也放松起來,“累死了,再也不來京城了。”
從進京那刻,就不斷跳坑,偏偏他們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以后你們就知道,今天的累不會白受。”
“圣上,”姜朝狐疑地問,“今天的事,可是您做的安排?”
聞言,姬瑄垂下眼眸,模棱兩可地回答,“不全是。”
“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家?”黃老二憤憤說道,“京城根本不是人待的地。”
實在太傷人,一輩子的陰影有沒有?
“至少三天,還需要你們辦點事。”
好不容易把謫仙的牌子豎起來,若是不徹底穩固,前期的安排全浪費了。
“挨打還是挨罵?或者被各種砸?”
聞言,姬瑄忍不住笑了,“看來你們對今天的事怨念頗深。”
聞言,黃老二一臉后怕,“京城人太兇,惹不起只能躲。”
用菜葉子砸他們多浪費,還不如喂雞。
“此言差矣,京城最注重教化,”姬瑄輕聲安撫,“今天的事,以后都不會再發生。”
說完,揉揉額頭。
好像真的把人嚇到了。
“姑姑可知道?”
“知道。”
“過分,”黃老二炸毛了,“娘知道還讓我們往火坑跳?”
確定是親生的?
“她是為你們好。”
雖然有點狠,但不得不說非常奏效。
起碼明白人心險惡四個字是什么意思。
有這樣未雨綢繆的長輩,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幸福。
“我相信!”黃老大深呼一口氣,“她一直都怕家里驟然富貴后,我們兄弟會忘掉初心,不知不覺中誤入歧途。”
可即便如此,還是感覺好心塞。
從身到心的全都被虐,真的很難承受。
這次的事,讓他們對京城的向往和期待徹底消散,甚至對人都多了絲絲防備。
突然覺得,人是一種瘋狂而可怕的野獸,且特定時候還會不擇手段。
“今日遇到的場面,只是小打小鬧,提前給你們適應而已,”姬瑄嘴角微揚,面帶笑意,說出的話卻讓人發寒,“這只是斗爭的冰山一角,官場上的每個人,包括朕在內,全都如履薄冰、步步驚心,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四人一怔,下意識地瞪大眼睛,不自覺后腿幾步。
“快些成長吧,”姬瑄輕嘆一聲,“既然走出這一步,就別想置身事外,朕能護住你們一時卻護不住一世,以后的路,只能靠你們自己。”
他愿意給眼前這些人打造出一方凈土,可前提是,他們能夠守得住。
打磨之后的璞玉才能綻放出光華,眼前的幾人如同抱金入市的幼童,懷璧其罪,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